第52章 夜话诡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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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呢喃却从冢中传来，模糊而哀婉。
“娘……你回来啊……”
林小叶的神经猛地绷紧，体内尸斑仿佛与那低语共振。他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加叶兰眉目微动，把摄魂铃紧攥：“女童的声音，很远又很近……怨气沉重。不像幻觉。”
武田鬼诸猛然抬头，刀鞘在掌心震颤，低吼一声：“不要信那声音……是冢鬼诱魂！”他牙关紧咬，苍白指骨死死按住妖刀的护手。
季火邪却缓步朝冢边走去，眸光熄灭一般冰冷：“无论是幻响还是钩魂，那冢藏的，必有与我们命数勾连的东西。”
片刻寂静后，特木而打破闷局。他攥着守境号角，淡然道：“此地聚了太多遗愿，难免有未竟之事牵拽人心。今夜若不解开，后路恐更险。”
屋檐外，雾气被冢光割裂出一道光柱，那暗黄的篆字竟无声流转，像心跳般律动。
每个人的心底，鬼影蠢蠢欲动。
林小叶喉咙发干，回忆埋藏已久的破碎在这夜色里撕开。
他轻轻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带着点自嘲：“小时候害怕鬼事，偏偏家里是傩巫世家。每晚都盼爹娘别演傩戏，却偏偏能看见那些‘阴僮’，跟我说话，好像我们才是一家。”
他目光飘远，指尖无意识地摸着新添的那道尸斑：“那年大劫，书馆失火，屋里全是咒文和灰烬。
我躲柜子里，听见冢外有人喊——‘小叶，别怕，出来’。我没敢出去。后来想想，那声音其实不是我娘，而是鬼……是我怯懦，把唯一生路关死了。”
众人静默。
加叶兰侧头，唇角颤动了一下。她低下头，把摄魂铃轻轻放在膝上，手指纤细苍白。
“每摇一次铃，就折寿一年。”她语气轻柔，仿佛讲述别人的故事，“师门规矩如此，摄魂需用自己性命做引。第一次摇铃，是为替族人招魂，结果却引了一城恶灵，几乎死了全族。”
“我一直以为，只要心够硬，同情心够淡，杳无情感就能站在安全的边界。可这铃每次响起，都提醒我，命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我的罪孽能偿还的东西。”
她抬眸，直视林小叶，那一瞬幽黑瞳仁仿佛注入流动的光。声音却前所未有柔软，“这一路你们陪着我，让我觉得，不需要总防着被伤害……也许真该试试信任。”
林小叶嘿嘿一笑，把柄抠进掌心，眼圈却微微发红，侧过头直盯着诡冢的光影。
武田鬼诸忽然横刀于膝，长发遮面，却拢不住眼里森寒的狠色，沙哑开口：“信任？信任会死人。”他顿一顿，舔了舔干裂嘴唇，刀鞘细作颤音。“我一直想，到底是杀人自在，还是被冤孽缠着不得自由。”
他掀开刀口一线血光，手腕上竟隐现微微黑焰。“百鬼说，这冢里埋着我斩过的亡魂……可老子畏的不是鬼，是不知哪一天刀中百鬼要把我反吞了！”
屋内空气愈加凝滞，众人目光齐聚在那块诡冢。冢地咒文忽起青烟，一缕女童的呢喃再次浮现，却化为阵阵奴魂号哭。林小叶猛地站起，低喝：“都别听，谁敢出去我马上贴镇魂符！”
季火邪却冷冷一笑，语带痛楚，“你怕鬼，不过怕面对自己。其实我们谁又不一样？我以业火炼身，以为能将过往都烧净——可越炼越多没用的灰烬。”
他看着掌心一道模糊血痕，话音低哑，“那年误杀，不是鬼索我，而是悔意。沧龙一直叫我化妖，可人终究是要认罪的，不然永远都在劫玉之外。”
加叶兰悄然伸手，将林小叶的指节劝松，又用目光压抑着武田鬼诸刀鞘内的百鬼作乱。空气中不觉多了一份莫名的暖意。
特木而安静听着，把守境号角横在膝上，苍狼瞳转为淡烟色。他低声道：“北方祖魂早说过——人死魂不散，执念是冢中最大的诅咒。你们宿命不同，却都被业障锁住。今夜若能共守诡冢，便算我们还有退路。”
一阵风鼓动馆门，磷光游走屋梁。林小叶把镇魂符紧紧贴在门内，又闷声道：“想说就都说出来吧，反正一屋子怪胎，隐瞒谁也没用。”
沉默片刻后，众人随各自的执念，或将往事倾吐于无声风夜。
武田鬼诸看向冢地，用刀尖轻轻拨拉着碎石，“我曾在一座冢前睡了七夜，不吃不喝。冢下那个女人，是我第一个杀错的人。七年过去，她夜里还会来找我。我不是不怕鬼，只是不是所有人的噩梦都值一柄刀去了结。”
空气里浮沉起低低的哭唱，冢地终于亮起一层骨白磷焰——熟人的呢喃逐渐变成各自过去的遗音。
季火邪忽然坐直，盯着冢上那片正在裂开的篆文。血色弧光悄然没入其中，仿佛冥冥有眼在窥伺。他问，“你们也觉得奇怪吗？这冢似乎在回声我们没说出口的秘密。谁的执念最烈，它便越亮。”
林小叶没吭声，身侧阴气裂出一道细纹。加叶兰则缓缓敲响摄魂铃一记，门外的鬼影顿时收敛，锁住冢地的动静。
“你们还要留在诡冢边吗？还是随我祭冢，将旧事封在夜里？”
加叶兰望着众人，眸中第一次有了渴求答案的柔色。林小叶想了想，咧嘴一笑，“不祭也得守着，谁知道冢里是不是还给咱们留了出路。”
特木而露出平静的北方微笑：“萨满有言——夜色再厚，也遮不住人的光。哪怕冢里满是鬼，只要心不乱，总能找到活路。”
季火邪伸手捻起一页“诡命之书”，把书页压到冢地。血文字缓缓透入土中，诡冢的光影随之暗淡了几分。“有劫玉在，我们走不出九渊，但心不死，这冢便困不住。”
屋内再无哭诉，空气却不觉沉闷。众人倚靠彼此，将未竟的执念与悔意留在诡冢前，仿佛把一部分各自的灵魂交给夜色暂时保管。外头冢影渐收，阴风止息，偌大的夜阔无声中隐隐浮现第二道冢纹，像另一重考验正在暗处窥视。
远处残月缓缓升起，薄明在冢地与书馆檐下泼洒青色微光。林小叶最后一次回望诡冢，轻声道：“冢可埋鬼，难埋念头。只希望下一个夜晚，不必再害怕身边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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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呢喃却从冢中传来，模糊而哀婉。
“娘……你回来啊……”
林小叶的神经猛地绷紧，体内尸斑仿佛与那低语共振。他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加叶兰眉目微动，把摄魂铃紧攥：“女童的声音，很远又很近……怨气沉重。不像幻觉。”
武田鬼诸猛然抬头，刀鞘在掌心震颤，低吼一声：“不要信那声音……是冢鬼诱魂！”他牙关紧咬，苍白指骨死死按住妖刀的护手。
季火邪却缓步朝冢边走去，眸光熄灭一般冰冷：“无论是幻响还是钩魂，那冢藏的，必有与我们命数勾连的东西。”
片刻寂静后，特木而打破闷局。他攥着守境号角，淡然道：“此地聚了太多遗愿，难免有未竟之事牵拽人心。今夜若不解开，后路恐更险。”
屋檐外，雾气被冢光割裂出一道光柱，那暗黄的篆字竟无声流转，像心跳般律动。
每个人的心底，鬼影蠢蠢欲动。
林小叶喉咙发干，回忆埋藏已久的破碎在这夜色里撕开。
他轻轻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带着点自嘲：“小时候害怕鬼事，偏偏家里是傩巫世家。每晚都盼爹娘别演傩戏，却偏偏能看见那些‘阴僮’，跟我说话，好像我们才是一家。”
他目光飘远，指尖无意识地摸着新添的那道尸斑：“那年大劫，书馆失火，屋里全是咒文和灰烬。
我躲柜子里，听见冢外有人喊——‘小叶，别怕，出来’。我没敢出去。后来想想，那声音其实不是我娘，而是鬼……是我怯懦，把唯一生路关死了。”
众人静默。
加叶兰侧头，唇角颤动了一下。她低下头，把摄魂铃轻轻放在膝上，手指纤细苍白。
“每摇一次铃，就折寿一年。”她语气轻柔，仿佛讲述别人的故事，“师门规矩如此，摄魂需用自己性命做引。第一次摇铃，是为替族人招魂，结果却引了一城恶灵，几乎死了全族。”
“我一直以为，只要心够硬，同情心够淡，杳无情感就能站在安全的边界。可这铃每次响起，都提醒我，命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我的罪孽能偿还的东西。”
她抬眸，直视林小叶，那一瞬幽黑瞳仁仿佛注入流动的光。声音却前所未有柔软，“这一路你们陪着我，让我觉得，不需要总防着被伤害……也许真该试试信任。”
林小叶嘿嘿一笑，把柄抠进掌心，眼圈却微微发红，侧过头直盯着诡冢的光影。
武田鬼诸忽然横刀于膝，长发遮面，却拢不住眼里森寒的狠色，沙哑开口：“信任？信任会死人。”他顿一顿，舔了舔干裂嘴唇，刀鞘细作颤音。“我一直想，到底是杀人自在，还是被冤孽缠着不得自由。”
他掀开刀口一线血光，手腕上竟隐现微微黑焰。“百鬼说，这冢里埋着我斩过的亡魂……可老子畏的不是鬼，是不知哪一天刀中百鬼要把我反吞了！”
屋内空气愈加凝滞，众人目光齐聚在那块诡冢。冢地咒文忽起青烟，一缕女童的呢喃再次浮现，却化为阵阵奴魂号哭。林小叶猛地站起，低喝：“都别听，谁敢出去我马上贴镇魂符！”
季火邪却冷冷一笑，语带痛楚，“你怕鬼，不过怕面对自己。其实我们谁又不一样？我以业火炼身，以为能将过往都烧净——可越炼越多没用的灰烬。”
他看着掌心一道模糊血痕，话音低哑，“那年误杀，不是鬼索我，而是悔意。沧龙一直叫我化妖，可人终究是要认罪的，不然永远都在劫玉之外。”
加叶兰悄然伸手，将林小叶的指节劝松，又用目光压抑着武田鬼诸刀鞘内的百鬼作乱。空气中不觉多了一份莫名的暖意。
特木而安静听着，把守境号角横在膝上，苍狼瞳转为淡烟色。他低声道：“北方祖魂早说过——人死魂不散，执念是冢中最大的诅咒。你们宿命不同，却都被业障锁住。今夜若能共守诡冢，便算我们还有退路。”
一阵风鼓动馆门，磷光游走屋梁。林小叶把镇魂符紧紧贴在门内，又闷声道：“想说就都说出来吧，反正一屋子怪胎，隐瞒谁也没用。”
沉默片刻后，众人随各自的执念，或将往事倾吐于无声风夜。
武田鬼诸看向冢地，用刀尖轻轻拨拉着碎石，“我曾在一座冢前睡了七夜，不吃不喝。冢下那个女人，是我第一个杀错的人。七年过去，她夜里还会来找我。我不是不怕鬼，只是不是所有人的噩梦都值一柄刀去了结。”
空气里浮沉起低低的哭唱，冢地终于亮起一层骨白磷焰——熟人的呢喃逐渐变成各自过去的遗音。
季火邪忽然坐直，盯着冢上那片正在裂开的篆文。血色弧光悄然没入其中，仿佛冥冥有眼在窥伺。他问，“你们也觉得奇怪吗？这冢似乎在回声我们没说出口的秘密。谁的执念最烈，它便越亮。”
林小叶没吭声，身侧阴气裂出一道细纹。加叶兰则缓缓敲响摄魂铃一记，门外的鬼影顿时收敛，锁住冢地的动静。
“你们还要留在诡冢边吗？还是随我祭冢，将旧事封在夜里？”
加叶兰望着众人，眸中第一次有了渴求答案的柔色。林小叶想了想，咧嘴一笑，“不祭也得守着，谁知道冢里是不是还给咱们留了出路。”
特木而露出平静的北方微笑：“萨满有言——夜色再厚，也遮不住人的光。哪怕冢里满是鬼，只要心不乱，总能找到活路。”
季火邪伸手捻起一页“诡命之书”，把书页压到冢地。血文字缓缓透入土中，诡冢的光影随之暗淡了几分。“有劫玉在，我们走不出九渊，但心不死，这冢便困不住。”
屋内再无哭诉，空气却不觉沉闷。众人倚靠彼此，将未竟的执念与悔意留在诡冢前，仿佛把一部分各自的灵魂交给夜色暂时保管。外头冢影渐收，阴风止息，偌大的夜阔无声中隐隐浮现第二道冢纹，像另一重考验正在暗处窥视。
远处残月缓缓升起，薄明在冢地与书馆檐下泼洒青色微光。林小叶最后一次回望诡冢，轻声道：“冢可埋鬼，难埋念头。只希望下一个夜晚，不必再害怕身边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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