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再起，踏入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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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雨下了整整三日，池子里的并蒂莲被打落了不少，徐妙锦踩着木屐去打捞残瓣时，发现青石板上洇着圈深色的水渍，像是有人夜里来过。
“这脚印是新的。”林羽蹲下身，指尖划过泥地上的靴底纹路，那纹路比寻常百姓的细密，鞋头还沾着点京城特有的青灰泥，“昨夜雨停后，有人在院外站了半宿。”
徐妙锦的心沉了沉。前几日赵勇带来消息，说江南的宁王旧部余党被剿时，搜出了封密信，信里提了“莲安堂”三个字。当时她只当是巧合，此刻看着这脚印，后背却泛起凉意。
“要不……让赵勇多派些人来？”她攥着手里的残荷，花瓣的汁水染绿了指尖。
林羽没说话，起身往张老爹的坟前走。桃树的叶子被雨水打落了大半，坟头新冒的青草沾着水珠，石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个油纸包。打开来看，里面是块玉佩，龙纹雕刻得极为精巧，边角却磨得发亮，像是常年被人攥在手里。
“是陛下的东西。”林羽的声音有些发紧。当年在雁门关，他曾远远见过朱棣腰间挂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帝王的东西平白出现在这里，不是恩赐，是警告。
徐妙锦的脸色霎时白了。她想起父母留下的那些信，说当年藏起兵符时，曾与几位老臣有约，若有朝一日朝廷需要，便由林家后人持信物入仕。那时她只当是父辈的执念，如今看来，这债终究是躲不掉。
“我去京城。”林羽把玉佩揣进怀里，指节捏得发白，“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他转头看她，目光里有挣扎，却更多的是决绝，“你在莲安堂等着，我处理完就回来。”
徐妙锦没说话，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她把那件水绿色的布裙叠进包袱，又放了包晒干的莲子，最后把婚书草稿塞进最底层。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乱响，像是在哭，小宝和阿珠躲在廊下，不敢出声，却紧紧拉着彼此的手。
三日后，赵勇套了辆马车来。他特意换了身新做的镖师服，腰间的弯刀擦得锃亮：“林大哥，我陪你去京城。镖局在京城有分号，人脉熟。”
林羽点点头，接过徐妙锦递来的包袱。她的眼圈红着，却强笑着帮他理了理衣襟：“到了京城找道衍大师，他总不会害你。”
“嗯。”林羽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小宝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林叔叔要早点回来，拜堂礼还没办呢！”
阿珠也走上前，把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照着婶婶的样子绣的，能保平安。”
马车启动时，林羽掀开帘子回头看。莲安堂的青瓦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徐妙锦站在门口，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手里还攥着那块没绣完的并蒂莲帕子。
到了京城，道衍大师亲自在寺门口等他。老和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手里转着佛珠：“陛下要立太子了。”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林羽心头一震。立储之争最是凶险，帝王此刻召他来，怕是要他站队。
“贫僧已为你谋了个职位。”道衍大师引他往寺里走，禅房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督察院御史，正七品，不算高，却能接触到各部卷宗。”
林羽明白这职位的深意。督察院负责监察百官，看似权力不大，却能在百官间周旋，既能查到宁王旧部的余党，也能摸清朝堂的派系——这是帝王要他做把刀，一把既能斩乱麻，又能护周全的刀。
第一天上任，林羽就遇到了麻烦。户部侍郎张谦在朝堂上弹劾他，说他曾与宁王旧部有牵连，不应担任御史之职。金銮殿上，朱棣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往林羽身上扫。
“张大人说的是哪年的旧事？”林羽走出朝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永乐二年，末将在雁门关斩杀宁王麾下三员大将，陛下亲赐的‘忠勇’牌匾还在莲安堂挂着，要不要请张大人去瞧瞧？”
张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朱棣突然笑了：“林御史刚到京城，不懂朝堂规矩，张侍郎莫要计较。”一句话定了调，既敲打了张谦，也给了林羽台阶。
退朝后，道衍大师在偏殿等着他：“张谦是汉王的人。”汉王朱高煦素有夺嫡之心，拉拢了不少朝臣，“往后的路，难走。”
林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中的平安符。他想起莲安堂的青石板，想起徐妙锦缝的布衫，那些安稳日子像根线，紧紧牵着他，让他不敢倒下。
接下来的半年，林羽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提莲安堂的事，整日埋在卷宗里，有时为了查一桩贪腐案，能在督察院待上三天三夜。他弹劾了不少官员，有汉王的人，也有太子的亲信，既不偏不倚，又寸步不让，渐渐在朝堂上有了“铁面御史”的名声。
朱棣对他越发信任，先是升他为正五品的佥都御史，又让他兼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掌管天下军防图。这是极大的恩宠，却也引来了更多的猜忌。
一日深夜，林羽在回家的路上遇刺。刺客的刀快得狠，却在离他心口三寸的地方顿住了——赵勇不知何时跟在了他身后，弯刀出鞘，快得只留下道残影。
“嫂子说，让我寸步不离跟着你。”赵勇擦了擦刀上的血，“她还说，若是你敢在京城纳妾，就打断你的腿。”
林羽看着他，突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封信，是徐妙锦前几日托人捎来的，说池子里的莲子熟了，阿珠和小宝剥了满满一罐，等他回去做莲子羹。
“明日替我递个折子。”林羽把信收好，目光变得锐利，“弹劾工部尚书贪墨河工款，顺带提一句，他是汉王的岳丈。”
赵勇愣住了。这步棋太险，几乎是明着跟汉王撕破脸。
“有些债，躲不掉，就得亲手讨。”林羽望着天边的月亮，像极了莲安堂池边的那轮，“等我把这潭水搅浑了，才能护得他们周全。”
他知道，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莲安堂的青石板就离他远了。但他必须往前走，踩着荆棘往上爬，直到站到最高处，高到能挡住所有风雨，那时才能回去，给徐妙锦补一个安稳的拜堂礼。
三个月后，工部尚书被罢官，汉王的势力受挫。林羽升为正三品的左佥都御史，朝堂上的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林大人”。他依旧住在道衍大师安排的小院里，院里种着池莲，只是总也养不好，叶子黄得快。
徐妙锦又捎来封信，说那块“莲安堂”的匾额挂上了，赵勇带人刷了层新漆，金字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还说小宝长高了半头，阿珠的绣活越发好了，已经能绣出像样的鸳鸯。
林羽把信揣在怀里，提笔写了封奏折。这次，他要参的是太子太傅，理由是私通藩王。烛光下，他的影子映在墙上，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冷，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难回头。但他别无选择，为了莲安堂的安稳，为了徐妙锦鬓边的白发，为了孩子们脸上的笑，他必须走到权力的巅峰，走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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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雨下了整整三日，池子里的并蒂莲被打落了不少，徐妙锦踩着木屐去打捞残瓣时，发现青石板上洇着圈深色的水渍，像是有人夜里来过。
“这脚印是新的。”林羽蹲下身，指尖划过泥地上的靴底纹路，那纹路比寻常百姓的细密，鞋头还沾着点京城特有的青灰泥，“昨夜雨停后，有人在院外站了半宿。”
徐妙锦的心沉了沉。前几日赵勇带来消息，说江南的宁王旧部余党被剿时，搜出了封密信，信里提了“莲安堂”三个字。当时她只当是巧合，此刻看着这脚印，后背却泛起凉意。
“要不……让赵勇多派些人来？”她攥着手里的残荷，花瓣的汁水染绿了指尖。
林羽没说话，起身往张老爹的坟前走。桃树的叶子被雨水打落了大半，坟头新冒的青草沾着水珠，石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个油纸包。打开来看，里面是块玉佩，龙纹雕刻得极为精巧，边角却磨得发亮，像是常年被人攥在手里。
“是陛下的东西。”林羽的声音有些发紧。当年在雁门关，他曾远远见过朱棣腰间挂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帝王的东西平白出现在这里，不是恩赐，是警告。
徐妙锦的脸色霎时白了。她想起父母留下的那些信，说当年藏起兵符时，曾与几位老臣有约，若有朝一日朝廷需要，便由林家后人持信物入仕。那时她只当是父辈的执念，如今看来，这债终究是躲不掉。
“我去京城。”林羽把玉佩揣进怀里，指节捏得发白，“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他转头看她，目光里有挣扎，却更多的是决绝，“你在莲安堂等着，我处理完就回来。”
徐妙锦没说话，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她把那件水绿色的布裙叠进包袱，又放了包晒干的莲子，最后把婚书草稿塞进最底层。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乱响，像是在哭，小宝和阿珠躲在廊下，不敢出声，却紧紧拉着彼此的手。
三日后，赵勇套了辆马车来。他特意换了身新做的镖师服，腰间的弯刀擦得锃亮：“林大哥，我陪你去京城。镖局在京城有分号，人脉熟。”
林羽点点头，接过徐妙锦递来的包袱。她的眼圈红着，却强笑着帮他理了理衣襟：“到了京城找道衍大师，他总不会害你。”
“嗯。”林羽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小宝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林叔叔要早点回来，拜堂礼还没办呢！”
阿珠也走上前，把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照着婶婶的样子绣的，能保平安。”
马车启动时，林羽掀开帘子回头看。莲安堂的青瓦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徐妙锦站在门口，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手里还攥着那块没绣完的并蒂莲帕子。
到了京城，道衍大师亲自在寺门口等他。老和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手里转着佛珠：“陛下要立太子了。”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林羽心头一震。立储之争最是凶险，帝王此刻召他来，怕是要他站队。
“贫僧已为你谋了个职位。”道衍大师引他往寺里走，禅房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督察院御史，正七品，不算高，却能接触到各部卷宗。”
林羽明白这职位的深意。督察院负责监察百官，看似权力不大，却能在百官间周旋，既能查到宁王旧部的余党，也能摸清朝堂的派系——这是帝王要他做把刀，一把既能斩乱麻，又能护周全的刀。
第一天上任，林羽就遇到了麻烦。户部侍郎张谦在朝堂上弹劾他，说他曾与宁王旧部有牵连，不应担任御史之职。金銮殿上，朱棣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往林羽身上扫。
“张大人说的是哪年的旧事？”林羽走出朝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永乐二年，末将在雁门关斩杀宁王麾下三员大将，陛下亲赐的‘忠勇’牌匾还在莲安堂挂着，要不要请张大人去瞧瞧？”
张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朱棣突然笑了：“林御史刚到京城，不懂朝堂规矩，张侍郎莫要计较。”一句话定了调，既敲打了张谦，也给了林羽台阶。
退朝后，道衍大师在偏殿等着他：“张谦是汉王的人。”汉王朱高煦素有夺嫡之心，拉拢了不少朝臣，“往后的路，难走。”
林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中的平安符。他想起莲安堂的青石板，想起徐妙锦缝的布衫，那些安稳日子像根线，紧紧牵着他，让他不敢倒下。
接下来的半年，林羽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提莲安堂的事，整日埋在卷宗里，有时为了查一桩贪腐案，能在督察院待上三天三夜。他弹劾了不少官员，有汉王的人，也有太子的亲信，既不偏不倚，又寸步不让，渐渐在朝堂上有了“铁面御史”的名声。
朱棣对他越发信任，先是升他为正五品的佥都御史，又让他兼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掌管天下军防图。这是极大的恩宠，却也引来了更多的猜忌。
一日深夜，林羽在回家的路上遇刺。刺客的刀快得狠，却在离他心口三寸的地方顿住了——赵勇不知何时跟在了他身后，弯刀出鞘，快得只留下道残影。
“嫂子说，让我寸步不离跟着你。”赵勇擦了擦刀上的血，“她还说，若是你敢在京城纳妾，就打断你的腿。”
林羽看着他，突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封信，是徐妙锦前几日托人捎来的，说池子里的莲子熟了，阿珠和小宝剥了满满一罐，等他回去做莲子羹。
“明日替我递个折子。”林羽把信收好，目光变得锐利，“弹劾工部尚书贪墨河工款，顺带提一句，他是汉王的岳丈。”
赵勇愣住了。这步棋太险，几乎是明着跟汉王撕破脸。
“有些债，躲不掉，就得亲手讨。”林羽望着天边的月亮，像极了莲安堂池边的那轮，“等我把这潭水搅浑了，才能护得他们周全。”
他知道，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莲安堂的青石板就离他远了。但他必须往前走，踩着荆棘往上爬，直到站到最高处，高到能挡住所有风雨，那时才能回去，给徐妙锦补一个安稳的拜堂礼。
三个月后，工部尚书被罢官，汉王的势力受挫。林羽升为正三品的左佥都御史，朝堂上的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林大人”。他依旧住在道衍大师安排的小院里，院里种着池莲，只是总也养不好，叶子黄得快。
徐妙锦又捎来封信，说那块“莲安堂”的匾额挂上了，赵勇带人刷了层新漆，金字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还说小宝长高了半头，阿珠的绣活越发好了，已经能绣出像样的鸳鸯。
林羽把信揣在怀里，提笔写了封奏折。这次，他要参的是太子太傅，理由是私通藩王。烛光下，他的影子映在墙上，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冷，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难回头。但他别无选择，为了莲安堂的安稳，为了徐妙锦鬓边的白发，为了孩子们脸上的笑，他必须走到权力的巅峰，走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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