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逛春楼

仅需隐晦的暗示，钱万成便可理解徐明的话语。

如果手中的道具是找回翡翠瓶的关键，他没有理由拒绝徐明。

但他还是犹豫了片刻，这才突然发力，将流昔卷突然投射出去。

徐明单手接住，正要鞠躬道谢，钱万成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只是暂借给你，”钱万成道，“一个月后，你必须归还！”

“当然，”徐明笑了笑，“而且，已经只剩二十天了。”

钱万成没有再多说什么，不发一言地离开房间。

徐明这才望向脚步的男人：“起来吧，施主，你已经没事了，咱们该继续我们之间的交易了。”

“已经没事了吗……”

在对方后知后觉的困惑中，徐明已经率先在前方带路。

出了钱宅后，徐明问道：“你的东西放在哪里，我们现在去取。”

“跟我来吧，”男人道。

他带着徐明穿梭在街道当中，大多数时间，两人都一言不发。

只不过这个男人会时不时回头，偷偷瞄上徐明一眼。

徐明不免追问：“施主，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钱万成长老，会听从你的建议，”男人道，

“他在我们武家，算得上名震一方的人物，却并不容易接触，而你却能和他从容交谈，因此我难免会怀疑，你们是否之间就认识。”

徐明笑道：“倒是见过几面，咱们快一点吧，已经很晚了。”

男人点头，按照徐明的吩咐加快了脚步。

他们来到一处宅邸。

男人请徐明在屋中稍坐，他自己也行动起来。

等了一会儿后，男人返回屋中，将一根粗枝交给了徐明。

“这就是龙涎木，”男人解释道。

徐明将其拿在手中查看，虽然他本人无法确认真伪，但签订了君子誓的他，完全无需担心这个问题。

于是也掏出白丹，交给对方。

“你必须收下，这样君子誓的效果才会消失，”徐明道。

待双方交换了交易物品后，徐明马上伸手索要：“好了，现在交易已经完成，你该完成你先前的承诺，首先，先将丹药还给我。”

男人很是老实，马上按照徐明的吩咐行动。

“另外一部分报酬，就是你持有的现钱，”徐明催促。

男人点头，又掏出五十两银子，交给徐明：“都在这里了。”

徐明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几天的忙碌，没有白白浪费。

现在他的身家已经达到八十五两银子，应该能实现酒肉自由了。

男人又选择在此时，打断徐明的身份：“老师傅，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

“僧人救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男人道，“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僧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外在形象，我绝对不会认为你是个僧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不奉行之前的承诺，你会怎么说。”

“你不会想知道的，”徐明微笑起身，朝着对方鞠躬行礼，“那么小僧就先告辞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徐明的身上似乎散发了些许杀气。

身为武修的他，能准确地感知到这种气场。

也正因如此，他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没等他恐惧，徐明已经走远。

钱庄弟子凶杀案已经结束，徐明也顺利拿到了龙涎木。

现在，徐明能够专注于失窃案。

而且他有预感，手中的画卷，可能协助徐明推进案情。

但今夜实在太晚，也没有具体想要调查的地方。

于是回到了归律寺，休息一晚后，徐明准时早起，守在佛堂当中。

又吸收了一天的功德，等到夜晚来临时，徐明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今天，就是与常甑约定的见面之日。

果然，当徐明用斋结束后，他看到了常甑留下的痕迹。

跟着这些记号，徐明再次与常甑会面。

徐明笑了起来：“看样子，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重磅情报吧？常甑师哥，我没有说错吧？”

“为了你的丹药，我必然全力以赴，”常甑笑了笑，“对了，我们约定过，若是没有收集到情报，我将会在五天后再来。”

“是的，这也是我自信的源头。”

“嗯，那我也不卖关子，先说结论，我一共收获了两个情报，”常甑道。

徐明急忙追问：“师哥请讲！”

“首先，第一个就是，关于上次，你让我打听，关于流昔卷出售者身份的调查。”

“是的，”徐明点头，“那位老板想起来了吗？”

“很可惜，没有，”常甑摇头道，“不过，我打听到了唤起目标一段准确记忆的方法。只要使用这个方法，便可让那个老板想起你寻找的那个目标。”

徐明一下子就听出了常甑语气中背后的意思：“要是我没有说错的话，这个方法的启用是有条件的吧？”

“你很敏锐，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常甑摊手挑眉道，“人的记忆非常的庞大且复杂，想要精准索引，可是相当困难的举动，因此，最关键的就是定位。”

“定位？”

“在记忆中定位，便对让目标记起该位置前后的记忆，”常甑道，“所以，要想得到你想要的记忆，就必须给我提供一样东西，已经卖出的流昔卷。”

之前的预感，终于在此刻呼应上了。

徐明不禁为此面露笑容，随后立即掏出流昔卷：“我已经找到了。”

常甑望着徐明手中的法器，只是点点头，就接入手中：“那么五天后，我会再次来到这里，届时必将给你一个更加准确的情报。”

徐明立即和什鞠躬：“多谢师哥！”

“嗯，下面的是第二个情报，”常甑道，“经过我的软磨硬泡，我又查到了三件宝物的情报。”

“哦？是哪三件？”

“郑公髻，大象五音盒，柴米簿，”常甑答道，“这三件物品，也曾出现在了十天前的黑集上，不过因为价钱没有谈妥，所以并没有实现交易。”

“确定吗？”

“无法确定，”常甑道，“我只负责收集，不负责验证。”

徐明又问：“那么，持有者的信息呢？”

“说来奇怪，对于三位持有者，在我听来，存在较大偏差，不值信任，”常甑道。

“那这样一来，又是一件没有意义的情报，”徐明皱眉道。

“也不算没有意义，”常甑道，“虽然对于持有者的具体描述，所有人都含糊不清，但有一个特征，却算得上一个重大线索。”

“是什么？”

“气味，”常甑说着，吸了吸鼻子，“所有人都表示，其中某个持有者的身上，飘着特殊的香气。虽然关于此人的其他描述，却完全说得上是大相径庭。”

“味道这东西，除非是人体自带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作为参考，”徐明马上表示，“你随便经过一个地方，都可能染上平常从他的身上可能闻到的味道，由于味道的不稳定，根本无法缩小目标的范围。”

常甑却笑了笑，回答道：“你说得没错，一般情况下就是这这样，”常甑笑着说道，“但是那个味道比较特殊。”

“什么意思？”

“那种味道来自一种熏香，而这种熏香的味道极其不稳定，只要在街上走上几步，却基本不会残留，”常甑说着望向徐明，发问道，“这说明什么？”

徐明闻言低眉思索起来，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表示：“说明了什么呢……更加的不稳定的气味，却被黑集上的人闻到了……味道被牢固地保留下来了……熏香……”

嘟囔着，徐明突然想到了答案：“你的意思是，目标长期处在使用这种熏香的环境当中，因此将气味固定了下来？”

“就是这样，”常甑笑着望向徐明，“你果然聪明，我就知道你可能能够想通。”

“然后呢？”徐明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这种熏香，有壮阳的功效，一般人家和修士可不会使用这种熏香，”常甑忽然坏笑起来，“那么，对方是从哪里染上这种气味的呢？”

徐明的脑中瞬间有了答案，也同样以笑容回应：“哈，是那个地方吧……”

“春宵无限好，只是远佛光，”常甑摇头晃脑道，“图明师弟，你就带我去这城中的风流之地逛逛吧？”

“师哥说笑了，我也没去过这种地方，”徐明道。

“那就找找。”

“师哥寂寞了？”

“什么话这是，我可是好心帮你调查！”常甑说着，翻了个白眼。

“帮我？”

“我说了，我功法可以提升六识，闻气味这种活，可再适合我不过了，”常甑道，“怎么着，你难道不想让我帮忙？”

“那倒不是，”徐明望向常甑，“只是，师哥，我不觉得你会是那种不求回报帮助他人的僧人。”

“的确不是，”常甑道，“我有自己的想法，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我想要了解你。”

“了解我？”徐明面露疑惑，“了解我什么？”

“我与你已经是第四次接触，每一次接触，我对你的兴趣就加重了几分，”常甑道，“我虽然不算正经的和尚，高手见过不少，但你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此话怎讲？”徐明小心追问，如果自己有什么容易惹人注目的地方，以后要尽量避免才是。

“嗯……怎么说呢，总感觉你与整个圈子，或者说与世界，有点脱节，”常甑道，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因何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实力与年龄甚至常识完全不匹配，而阅历和城府却又像是凭空得来的一样。”

徐明闻言不禁深思起来，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在旁人看来是这种感觉吗？

常甑看到徐明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出声说：

“图明师弟，你不必在意，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我不过一介凡人，难免有些好奇心，我不过想要更了解你而已。”

徐明不想自己被他人掌握，但眼下，盗窃案的剩余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天，他必须利用一切资源，来促进案情推进。

而窥视深渊时，深渊也同样在窥视。

因此，这不也同样是徐明了解常甑的机会？

想到这里，徐明的心中便不剩由于，立即点头道：“好吧，常甑师哥，我们一起调查吧！”

随后，两位和尚，离开阴暗的角落。

开始在街道上行走，首先是徐明，根据之前走夜路的经历，带着常甑来到平日里觉得热闹的地点。

而常甑利用功法，很快就在这附近闻到了气味。

跟着味道，两人来到了名叫“戏水阁”的阁楼下。

此楼门窗紧闭，却能从门缝中渗透出摇曳的烛光。

嬉闹与欢笑声，也阵阵传入耳畔。

虽可视可听，却若隐若现。

徐明和常甑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呢喃一句：“阿弥陀佛。”

常甑道：“这种地方，基本都集中在一片区域，而只有这家店中，渗透出我们寻找的气味，看来，这是丰凌郡最红火的春楼了。”

“何以见得。”

“此香被人叫做朱雀香，朱雀属火，代表老阳，以示其功效之强，”常甑道，“这种香所需药材昂贵，一般的春楼可用不起，就连殷州城，也只有头牌的一家，才用得起这种香。”

徐明不禁斜眼打量起常甑：“你怎么这么了解？”

“呃……这个……”常甑说着，可能觉得头皮有些瘙痒，忍不住挠了挠，“道听途说而已，你知道的，我常逛黑市，什么消息都听过一些。”

徐明笑而不语，转而问道：“有朱雀香，是否有玄武香？”

“那道没有，却有玄武膏，服用或者涂抹此膏药，可保女性肌肤不老。”

“你果然非常了解，”徐明挖苦道。

常甑脸一红，立即走向戏水阁：“咱们快进来吧。”

敲响房门，稍等片刻，便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躲在门口窥探，忽然发问：“和尚？”

常甑立即回答：“和尚亦有七情六欲。”

门这才大开：“说笑了不是，来这里的都是大爷，二位爷，里边请！”

门后是个浓妆艳抹老鸨，满面笑容，迎接二位入楼。

来不及解释，老鸨已经将门合上。

随后满面笑容：“二位爷，应该是第一次来小店，不知在别处玩过没有。”

“我是没有，但他……”说着，徐明望向常甑。

“我也没有！”常甑立即表示。

老鸨一笑：“嗨！这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嘛，二位爷，要老妇推荐一下家里的姑娘嘛？”

常甑却从容答道：“不急，我们就先在楼中逛逛，妈妈，烛火钱多少？”

听到烛火钱这三个字，徐明和老鸨，同时不由自主地望向常甑。

常甑也立即意识到自己嘴瓢了：“哦，我偶然听说了这个词语，故而想要请教一番。”

老鸨什么男人没有见过，也不露丝毫轻浮，认真答道：“我这楼中亮堂得很，故而烛火钱也要得贵些，需三两银子！”

常甑点头，用肘顶了顶徐明：“师弟，掏钱啊，两个人，一共六两。”

“你要我帮你付？”

常甑将头凑过来：“我可是不求回报地帮你调查，总不能我自己还得搭钱吧？”

徐明虽然不情愿，但眼下的情况，常甑的确能给他带来许多帮助。

即使有很多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将钱掏出，交给老鸨。

老鸨收钱，脸上笑容更艳，说道：“二位爷，玩好，若有需要，随时叫我！”

待她走后，徐明才问常甑：“那烛火钱，是什么东西，也忒贵了些。”

“就是入场费的意思，这儿的美人，光是饱饱眼福，也不是免费的，”常甑道，“只是这至俗之地，偏偏喜欢用雅称，文人墨客，常用烛火表闺怨，竟然被这种地方窃了叫法，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徐明点头，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而是立即说道：“师哥，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该如何调查。”

常甑点头，立即暗运业力。

功法启用，六识提升到极致。

仿佛味道变成了一条条的具体的线条，为常驻标记了准确的路线。

“跟上，”简短言语后，常甑迈动脚步，在戏水阁中行走。

走上两楼，忽然停下脚步，远远望向前方一扇紧闭的房门。

门侧水牌，写了一个“竹”字。

徐明立即问：“师哥，那间房怎么了。”

“唯有那间房里，散发出浓烈的朱雀香的气味，”常甑道。

“但贸然闯入，或许会打草惊蛇，”徐明皱眉道。

“我赞成，”常甑点头。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常甑耸了耸肩，“我负责帮你收集线索，至于分析和决策，由你自己做主，我可不想担上莫名的责任。”

徐明闻言，明白常甑是个极由分寸之人。

这人感觉，徐明只在永礼这个僧人的身上感受过。

因而断定，常甑若是修为得长，定能成为一方人物。

不过，眼下徐明却无需考虑这些。

在心中思索了些许时间，这才道：“既然目标常来此处，这里应该能收集到许多情报才是。”

“你想怎么查？”

徐明回头睨向一楼，“先找那个老鸨问问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