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沦落或迷茫
在南阳第十中学，曾经一度困扰学校管理层的住校生纪律松散问题，如今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改善。宿舍的安全、秩序与卫生状况有了明显的提升，学生与教师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和谐。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努力——吴凤。
吴凤，作为宿舍生活老师，她不仅关注学生的日常生活，还积极参与到宿舍文化的建设中。她深知，宿舍不仅是学生休息的地方，更是他们学习和成长的重要环境。因此，她致力于营造一个积极向上的宿舍氛围，让住校生们在宿舍也能感受到学校的教育理念。
学校推行的“真、善、雅”文化理念，成为了吴凤工作的指导思想。她引导住校生们每个学期聚焦一个主题，首先从“真”出发，鼓励学生们通过绘画、书法、写作等形式，展现校园的真实面貌、真才实学、真诚为人、真知灼见。这些作品经过精心装裱，悬挂在宿舍区走廊，成为了宿舍文化的一部分，供所有学生欣赏和学习。
学生宿舍的这些积极变化，也得到了周校长的认可。在学校的办公会议上，纪委秦书记提议将吴凤调至学校办公室，以更好地发挥她的才能。主管德育的副校长王辉虽然表达了对夜间值班人手不足的顾虑，但秦书记回应说，人手问题可以通过增补解决，德育处的其他教师也可以进行协调。
吴凤即将调往学校办公室的消息迅速在校园内传开。黄斌，一位同事，羡慕地对她说：“你在这方面才华横溢，调到办公室，发展前景肯定比在宿舍区要好……”然而，吴凤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她表示，无论哪个岗位，都是为学校贡献力量的地方。她坦诚地告诉黄斌，自己带着女儿上班，而且并不喜欢办公室里整天对着电脑的工作环境。
黄斌苦涩地说：“吴老师，说实话，如果我有实力通过竞争激烈的正式招考，我就不会做这种临时工了。”吴凤陷入了沉思，她意识到每个人的选择都与自身的能力息息相关。黄斌渴望体制内的工作，但对正式招考缺乏信心，希望通过单位内部的良好表现和关系融合，获得单位认可的“萝卜招聘”机会，从而提高自己的录取几率。然而，即便机会到手，稍有不慎，也可能引火烧身。
在那段时间，主管德育的王副校长专门与她谈话。先是表扬她几句：“吴老师，学校都认可你的卓越能力，好好干，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吴凤没有回应。王副校长看着她，又感慨道：“哦，办公室那边想暂时借用你，你休息那天可以过去帮忙，或者在你值班当天有什么工作安排，比如写资料，你可以在宿舍值班室完成……”“啊？”王副校长的话让吴凤感到惊讶。
“王校，如果调到办公室，我就全心投入办公室工作，宿舍这边请您另作安排。学校认可我，无论安排哪个部门，我都会尽职尽责。一个人同时承担两份工作，似乎不太妥当。”吴凤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唉，生活工作非常重要啊，年轻人，多付出一些，别人也是临时借用……”王副校长话未说完，便转身离去。办公室的冯老师打电话询问：“吴老师，你的生活工作在德育处交接得怎么样了？”“交接？我不知道。”“王校没给你说？”“王校找过我，要求我继续担任生活工作，同时在休息日和值班当天增加办公室的工作，我一个人……”“啊！”冯老师惊讶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校长办公会可不是这么决定的，是直接调你到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她明白，冯老师是好意提醒。她在学校没有后台，要想突破王校长的压力，只能自己找周校长申述。即便向周校长申诉成功，调到办公室又如何？原本就不需要这个机会，带着女儿上班又不方便，还可能得罪王校长。
吴凤继续安心在宿舍区工作，王副校长不再找她，办公室也不再给她电话。王副校长向周校长汇报：“吴凤不愿意去办公室。”
……
她静坐在办公室的座椅上，心中波涛汹涌。她暗自思索，或许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是她自诩的自考本科学历，作为一名临时工，在这所历史悠久的省级示范性二类高中，正努力晋阶为一类高中的背景下，她的成就似乎超越了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同事，这无疑触动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经。那些编制内的教师，尽管只是一本院校的全日制毕业生，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地位低于自考学历者。这让她感到一丝无力，因为这样的偏见无处不在，每年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招考条件都明确要求全日制学历。
其次，她作为分管德育的副校长王副校的下属，一直将生活工作做得井井有条，使得王副校的工作轻松许多，也因此不愿打破现状。即便她有能力为学校做出更大的贡献，王副校也始终压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有些领导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她没有反抗，并非无力反抗，而是更愿意接受一个现实：如果无法改变社会，那就去适应它。
吴凤心想，或许她应该去考研究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这一学位。尽管英语是她的难关，但她相信只要背完新概念四册，她就能成功。她的第一学历是中专，本科是自考，但如果能考上研究生，那些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岗位就不再受全日制学历的限制。许多大学的教授和院士，他们的本科出身也不尽如人意。她若想走体制内的道路，考研是她的必经之路。
然而，考研的同时，她该如何照顾女儿倩倩？面对家庭的实际情况，她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在她困惑之际，张婷却又来给她添堵。
每逢佳节，如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学校都会发放慰问品。这些福利通常包括粽子、月饼、大米和豆油等。这项工作由工会负责，张婷作为总务主任兼工会副主席，具体安排这项工作。这次轮到德育处派人配合，张婷指定了吴凤。“她能力强，我放心！”这是学校的常规工作，德育主任董敏无法拒绝。
然而，这些慰问品只有编制内的老师和职工才能享有，像吴凤这样的外聘临时工是无份的。张婷安排吴凤分发这些福利，让她亲手将物品送到每个人手中。吴凤心中不是滋味，自己作为临时工，本就无份，却还要被迫分发给别人，这不是明显的羞辱吗？张婷还不罢休：“吴凤老师，你晚上不是还要在学校值班吗？我们总务凌晨要处理一批旧课桌椅，车半夜进来，你去守着……”
“张主任，我已经完成了福利发放的工作，现在你们总务的工作又额外加给我，那这次发放的大米和豆油能不能给我一份？”“这个……只能按编制教职工人头发放。”张婷不屑一顾。吴凤反问：“那总务凌晨要处理的旧课桌椅，我值班的工作岗位是学生宿舍，你们不安排我该做的工作，这合理吗？”张婷语塞。“我是一个聘用人员，你不必如此对待我……”吴凤摆手，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气愤的张婷。
在家轮休的一天，她接到了曾经所在工程公司的测量组长王达的电话。王达在完成大田项目部的工作后，调回了机关工程部。他提起了一个她曾经认识的男子——卫杰。她记得那个男子，刚到工程公司时，人事科的科长介绍的对象。卫杰走路姿势奇特，一进人事科就迅速地从他的黑色塑料包里拿出一盒红塔山香烟，递给人事科长马新云。
“记得这个人，王哥，他怎么了？”“卫杰当年追过你吧，幸亏你当年没有嫁给他，他出事了！”“嗯，我当年就看卫杰不顺眼，他走路拽，眼神傲慢，我觉得自己如果嫁给这样的人，就像嫁给了山头的地头蛇，当压寨夫人似的，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你当时的选择是明智的。”“那卫杰出了什么事？”“卫杰当年在实验室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威风一时，掌管着实验室的财务，有些小毛病，还色眯眯的。
后来，为了唤醒企业内部的生机，公司毅然决定推行一场深刻的革新，要求全体管理层‘原地起立’，重新参与岗位竞聘。这一决策使得公司上下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卫杰，身为公司的一名副科级干部，也投身于这场竞聘之中。遗憾的是，由于诸多因素，卫杰未能获得足够的支持，最终无奈退出竞争。随着副科级职位的丧失，他的薪资和福利待遇也大幅缩水，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自那时起，卫杰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对他不利。他坚信总经理在背后操控，意图将他拉下马来，于是与总经理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导致两人关系彻底决裂。卫杰四处散播不满，认为公司对他有所亏欠，他的不满情绪在公司内部迅速扩散。
“唉，有的人就是只能上不能下，这并非我们这些踏实用力的人所能理解的。”吴凤在一次闲谈中叹息道。
“是啊，吴凤，卫杰后来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搜集了公司几百名员工的身份信息，非法申领了三百多张信用卡，所有的客户签名都是伪造的。”老王接着叙述。
卫杰办理的信用卡名单，密密麻麻地列了三张A4纸。他透支了巨额资金，直到银行发现异常报警，卫杰已经逃至海外。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还是被抓获。在审讯过程中，卫杰坦白与人事部的马新云勾结，利用公司人事资料的漏洞……遮掩真相，误导了银行……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吴凤再次感叹。
“嗯，你现在在南阳情况如何？”老王关切地问。
“转行了，现在在一所中学任职。”吴凤回答。
“你转行去教学了？”老王略显惊讶。
“不是，不是教学，而是，唉，担任宿舍生活老师。”吴凤无奈地说。
“啊，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本就是工程领域的奇才啊！记得在大田项目部时，技术主管李宇对你施加压力，我是你的测量组长，后悔当时没有竭尽全力为你争取权益。但是你的才华，无论是在株段项目部，还是回南阳修建公路，你在测量、现场管理、预决算等各方面都是公司公认的一流高手，那些工程界的同行，哪一个不佩服你？你完全有能力担任项目经理，怎么现在却……生活继母？你……”老王痛心疾首。
“王哥，谢谢你，我因家庭原因，目前正处于人生选择的迷茫期。谢谢你的提醒！”吴凤感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