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授勋（上）
在这次空战结束后，当地的中国守军从坠落的日机残骸里找到刻着加藤茂章姓名的佩剑。立刻，中国空军在与日军航空队约定的决斗中获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第四战区，各大报纸纷纷报道这次“胜利的捷报”。
但连方啸云自己都知道这次空战的获胜几乎完全是侥幸，虽然空战仅仅只有短暂的接触，方啸云却看出这名日军飞行员的善战和飞行技术极为老到，如果不是偷袭的话，只怕很难击落这家伙。而且在这次空战中，虽然击落日军包括97式重型轰炸机在内共三架战机，自身却也损失两架I-16，一架I-15严重受损，并不能说是多大的胜利。
不过在这种战争局势下，这种战绩已经足够让期盼已久的军民们兴奋，甚至连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和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在得知捷报后，都通令嘉奖驻临桂秧塘机场的第七中队。
随后，桂南战役爆发，日军为截断中国广西与越南的国际交通线，开辟海军航空兵对滇越铁路（昆明至河内铁路）、滇缅公路作战基地，以第五师团和台湾混成旅团共三万余人，在海军协助下于十一月十五日在钦州湾登陆，突破中国守军防御阵地，并开始攻击昆仑关。
这时驻第四战区的第三大队和广西地方空军的任务已经转为支援昆仑关前线作战，这是场极为血腥残酷的战斗，中国军队甚至在这次战役里投入了唯一的一个机械化军第五军，至十二月十八日，中日双方对昆仑关的争夺已经到达白热化的地步，而空军的支援任务也在这一天到达极限，几乎所有第四战区的飞行员每天都要执行三次以上的任务，而其他地方的空军作战单位的油弹甚至都不能支持日常的飞行任务——因为大部分的油弹都被应付桂南战役方面的需要。
这天，第七中队刚刚执行任务回来，还没从座舱里爬出来，赵鹰就大声喊道：“快！挂弹，加油！马上就要出发！”
刚才他们五塘、六塘一带进行对地支援，日军的地面防空火力非常猛烈，赵鹰那架I-16的机翼上甚至被打穿好几个弹孔，不过他们也摧毁了日军的一支补给车队，至少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正面阵地的压力。
方啸云从座舱里跳出来，对跑过来的机械师说道：“嘿，快帮我看看左侧的空速管，好像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正常！”
这时机场警备室走过来两名军官，走到方啸云的面前问道：“请问你是空军第三大队七中队中的方啸云上尉吗？”
方啸云转头看去，这两名军官都是少校军衔，但穿的并不是空军制服，看样子也不像是作战部队的。这让他稍微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是的，长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名军官点了点头，说道：“上尉，恭喜你，因为你以往在战斗中的表现，军委会决定授予你六等云麾勋章，七中队同时获得这枚勋章还有赵鹰中尉，请问他在哪里？”
对于当时的中国军队来说，青天白日勋章自然是最高荣誉，但空军能获得这种荣誉的总共也没几个人，而云麾勋章可能是方啸云这种尉官能获得最高荣誉了。
一时间，方啸云几乎比面对着日本人的96舰战开火时还要兴奋——他还记得那次苏刚路过昆明的时候，特意佩戴着云麾勋章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情形，而现在，自己终于也能获得一枚云麾勋章，换句话说，自己在战争中流的血终于得到了国家的承认，当年考入中央笕桥航校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
他勉强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对这名军官说道：“长官，他就在这里。”
然后转头对赵鹰大声喊道：“赵鹰，快过来！”
听到方啸云的喊声，赵鹰放下手中的老虎钳，从机腹下面爬出来，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跑了过来，说道：“什么事情？”
在得知自己要被授予云麾勋章的时候，赵鹰忍不住重重地给了方啸云肩膀一拳，大声喊道：“嘿，总算轮到咱们了！”
看到边上的两名军官，赵鹰马上立正敬礼，问道：“长官，什么时候？”
只听其中一名军官说道：“委员长昨天抵达柳州，将由他亲自给你们授予这枚勋章。”
这实在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原来由于桂南前线吃紧，蒋中正亲自飞往第四战区前线督战，并在广西柳州召开作战会议。在得知前段时间的日本空军挑战事件后，连连称赞“忠勇可嘉”，于是直接下令授予方啸云、赵鹰两人六等云麾勋章，并指令军委会考虑是否可以对两人晋升使用。
那名军官又催促道：“请你们立刻动身。”
这时第七中队的飞行员们都挤了过来，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两位长官，方啸云看了看他们，忽然说道：“我很荣幸能获得这种荣誉，不过能不能请两位贵官暂侯两个小时——我们今天还有最后一次任务要执行，等出完任务，我们再前往柳州。”
赵鹰愣了愣，却也立刻附和方啸云的话，如果现在离开的话，那不是临阵脱逃吗？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听到两人的说话，这两名军委会派来的军官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有毛病？难道不知道这是最高军事主官的命令？何况这种荣誉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
左边那名军官皱眉道：“上尉，你这是抗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方啸云淡淡地说道：“校长会知道到底什么事情更重要的！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开车，准备起飞！”
最后这句话是对围在边上的飞行员们说的，人群立刻散了开来，纷纷往跑道奔去，方啸云也疾步往自己的那架I-16走去，身后那名军官厉声说道：“上尉，你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方啸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能抛下我的弟兄们独自奋战，而我却去承受这份荣誉！”
说着，他已经钻进座舱，对那两名军官摇了摇手，随着地勤人员放下挡板，战机立刻开始滑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