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王青睐
皇帝在民间不曾被寻回宫中时，曾有一心许之人。这事文华长公主也是知晓一二的。
当年先帝身边权臣当道，二皇子与三皇子生母玉贵妃生父余太傅，乃是掌控朝堂、几乎说一不二的人物。
燕昶的回归将局势破开，先帝振奋之际，一心为其贴金。
先是封其为秦王，后又挑了一个心腹之臣的女儿赐作王妃，附带还有两个貌美侧室。
可燕昶却因先帝赐婚赐美之举与先帝对抗，甚至直言早已有了未婚妻，非卿不娶。
他那未婚妻身在望阳城，可那时望阳城已经被北戎攻破了三个月，城中百姓皆被屠戮殆尽。
一个弱女子，即便逃出生天，在混战的边疆，又如何存活？
朝中内外皆形势严峻，根基尚浅的燕昶连人身安全都保不住，更别提寻人。
他无法抗衡，却一直拖着大婚日期。
文华长公主记得，皇帝前未婚妻在其登基之前便因病过世，两位嫔娘娘也并不受关注。
而此后这么多年，朝臣宗室每每上奏选秀立后，皇帝都不曾松口。
都说帝王薄情，像皇帝这般痴心之人，叫她这个皇室公主都觉得惊讶……
竹林之内，清风徐来，竹叶被吹得发出簌簌声。
一片竹叶飘悠着落在谢泽妘肩头，文华长公主回神，笑着伸手捻下：“妘妘这般姿容，竟得万物青睐。”
谢泽妘失笑：“不过是凑巧罢了，您总是毫不吝惜夸赞于我，倒叫我不敢示人了，我不过一寻常女子，何来万物青睐之说？”
长公主脱口而出：“旁得不说，陛下定然是青睐于你！”
谢泽妘忡愣：“您、您……”
文华长公主也一时哑口，而后干笑道：“妘妘勿怪，是本宫一时口急。”
谢泽妘叹口气：“您如何得知……”
她以为自己与燕昶年少时那段情，知晓的只有彼此。
顾持明也知，但他已经不在；或许还有当年望阳城旧人知道，但北戎屠城，他们都留在了当年。
谢泽妘面对长公主，一时有些不知该说甚么。
文华长公主顿了顿，看着眉眼精致、气质沉静的谢泽妘，又想起近来愈发霸道强硬但一如既往不愿选秀立后的帝王。
世间最复杂的莫过感情之事，外人掺和不得。
长公主也不再好奇什么，只是道：“你与皇帝之间的事，我确实知晓一些。不过妘妘你也不必忧心甚么。”
“此前我府上宴会，皇帝寻我帮忙遮掩，自己却去见了你。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琢磨明白，也是我受了皇帝蛊惑，竟顺从了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长公主也不管骂得是谁：“男人总是一副花花肠子，鬼主意一套又一套。”
谢泽妘轻笑，并不附和。
长公主最后说了一句：“妘妘，我瞅着皇帝还惦念着你，可感情之事再如何慎重都不为过，皇帝有千般不对，也有许多的好，你自己当考虑清楚。”
谢泽妘眸光轻柔，有些无奈，怎么到了这个份上，她缓缓道：“长公主，臣妇夫君未过三七。”
夫孝未过，说甚么感情不感情的，有些远了。
何况她并无再嫁的念头。
文华长公主一愣，“哦”一声，后知后觉自己这般对顾大将军不太厚道，顿了顿，转了话题，说起京中各家后宅的新鲜事。
二人说了会儿话，觉得有些累了，便携手回了宴上。
那厢定国公夫人孔氏与顾老夫人打着太极，顾老夫人三句不离顾洛云，言辞之中的意思明显得再不能更明显，但孔氏始终闭口不谈儿女亲事。
这会儿见文华长公主与谢泽妘回来，当即告饶，起身迎过去，同文华长公主说起话。
顾老夫人也是豁出一张老脸，现今见孔氏咬死不松口，心底便知事不可为。
又开始琢磨起京中其他能叫她看得上眼的青年。
谢泽妘回到座上，见桌上茶点不错，略用几口，这时有一宫女近前来，低声请道：“谢夫人，贵人有请。”
寻常人唤她顾夫人、秦国夫人皆由，可唤她谢夫人的，通常是同一波人，譬如乾清宫总管全德，又譬如眼前这个举止有度的宫女。
手上才拿起一块桂花糕，谢泽妘也不曾放下。
她对身侧宫女的话置若恍闻，慢条斯理小口咬着绵软的糕点，时不时端茶饮一口，惹得那宫女有些忐忑。
宫女弯了弯腰，再低声道：“谢夫人，陛下有请。”
谢泽妘周边座位上没甚么人，也就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那宫女两次开口，见谢泽妘都不动如山，有些心急。
罪魁并非一个宫女，谢泽妘也只是迁怒。
一块糕点用完，不再多为难，用锦帕拭了拭嘴角，她起身温声道：“带路罢。”
宫女恭敬道：“夫人随我来。”
二人经过假山，换了个方向继续走，宫女引着她：“夫人请这边。”
假山另一侧，顾洛云转了出来，她在孝期，不便穿些张扬颜色，只一身浅黄罗裙，并不引人注目。
她身后跟着的是周家表兄周昌宗。
周家乃书香世家，周老爷子是当朝大儒，周家大爷官至侍郎，周昌宗能入宫也是凭着祖父与伯父的面子。
他一身宝蓝衣裳，手里捏着把折扇，自诩风雅地挥了几下，见顾洛云目光看向某个方向，勾唇问道：“表妹，看得甚么这般入神？”
京中风流纨绔都喜附庸风雅，周昌宗生得一副寻常模样，做来只叫人瞧着生厌。
顾洛云眸中厌恶一闪而过。
她看着谢泽妘离开的方向，下意识觉得谢氏独自离开是去见皇帝，她眼珠转了转，引着周昌宗一起往同一个方向去。
宫女领着谢泽妘愈走愈远，又是一个拐弯儿，谢泽妘看见前头出现了流水。
自皇宫以北的九华山引活水，形成长溪，溪流过御花园，其上有连廊横亘，河中央有凉亭屹立，廊下还有连成片的残荷。
比之小宴上的锦鲤池更风雅更显秋意的水景。
宫女送谢泽妘踏上连廊，自己停在岸边，屈膝道：“夫人稍候。”
谢泽妘览过周边景色，再回首，那宫女已经隐到不知何处了。
水中凉亭上似乎摆了茶点，谢泽妘却不曾继续往里走，转身下了桥，沿着河岸慢慢踱步。
忽然一个浅黄身影从侧面冲出，将谢泽妘撞了一个趔趄，往水中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