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宫中小宴
顾洛云虽得了祖母劝导，知晓眼下应当忍耐，即便要对付谢氏，也当一击即中。
可她也并非耐得住性子之人。
顾持明丧事过去没几日，顾洛云便时不时在细枝末节之处给谢泽妘寻些麻烦。
虽从未在谢泽妘身上讨过好，却叫人烦不胜烦。
顾老夫人一心记挂在百日热孝内将顾洛云的亲事办成，再不济也得定下人选。
实在是顾洛云的性子叫她这做祖母的愈发着急，她也怕自己的身子撑不到三年后。
最优之选便是国公府二公子，但国公夫人孔氏始终不曾应过什么，连私下的往来都不曾有。顾府丧事刚过，顾老夫人也不好请人过府喝茶，免得招人晦气。
正巧这日，宫中放出消息，两位嫔娘娘得陛下应许，打算办一场小宴，请京中夫人及适龄闺秀公子进宫参宴。
顾府也收到了宫中的帖子。
顾老夫人很是欢喜，精神都振奋许多。
毕竟明眼人都知这是一场什么宴。
宫中除端午中秋除夕等节日，鲜少有办宫宴的时候，还是这般明了的相看宴席，叫一众有心人猜测纷纷。
有人觉得怕不是陛下有意充盈后宫。
也有人想到了宗室，有几位出色的宗室子弟还未成家，更像是陛下有意择京中贵女，为宗室选媳赐婚。
无论上位者心思如何，很快到宫宴当日。
十月初十，天朗气清。
京中各府马车一早驾好，陆续往皇城去。
从顾府出发的两辆马车，头一辆坐着兴致颇佳的顾老夫人与顾洛云。顾青钊骑马跟随在侧，他虽身有婚约，却也收到了帖子，听闻长明伯府大小姐也会入宫，未婚夫妻也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
后一辆坐着的是谢泽妘。
她受封秦国夫人，正是各方关注的时候。饶是她如何不愿，宫里娘娘也不敢忽视，为表看重，甚至给了份单独的请柬，做足了姿态。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前停住，一行人下车，宫门侍卫放行后，有宫人上前见礼：“贵人体谅太夫人与秦国夫人，特意赐了肩辇，太夫人、秦国夫人，请上辇罢。”
“有劳。”
谢泽妘上了辇，却发现身下铺着的软垫乃是白虎皮，触之柔软温厚，绝非寻常所用。
听闻天子好武，每年秋狩必有大获，曾有一年猎得一头成年壮硕的白虎。
众臣颂之威武。
思及此，谢泽妘心情骤然烦躁起来。
肩辇在高阔而漫长的红墙绿瓦中行了约莫两刻钟，转个弯儿，谢泽妘再抬眼，便看见了御花园。
时下深秋，京中许多花木都已有了枯落迹象，但御花园中依旧姹紫嫣红，珍稀品种的花草争奇斗艳，教人见之赞叹。
下辇后再跟着宫人转入另一条路，入目却是另一种竹林苍翠，雅致又清幽。竹林前头有一处假山，临着一池水塘，池塘两边便是此次宫宴所在场地。
那里已经摆好桌案，男女分席，以一池锦鲤为隔。
顾青钊被引着去池子右边的男席。
谢泽妘往左席看，当中已坐了不少命妇贵女。
这时宫人唱和一声，宴上有人听闻是顾府太夫人与秦国夫人还有两位少爷姑娘，侧身看过来。
上首坐着李嫔与张嫔，听闻顾府之人到，李嫔率先起身，笑盈盈招呼着：“快请入席！”
燕昶后宫仅有的两个嫔出身并不算高，张嫔生父只是从四品下的国子监司业，而李嫔父亲是边将，是从三品怀远将军。
李将军曾在顾持明麾下做事，李嫔待顾家人很是和煦，见顾老夫人行走这么一段路有些力虚，连声叫宫人好生扶着入了座。
谢泽妘坐下后，有心多看一眼长明伯府女眷的位置。
雍容华贵的伯夫人身后，坐着一面容姣好但眉眼中总透着几分忧郁的少女，想必就是那位与顾青钊有婚约但对先帝三皇子痴情不已的姑娘。
谢泽妘瞧着那位小姐，身子盈盈一握，姿态柔弱、娇不胜衣，难以想象其骨子里竟异常坚决。
她扫一眼后，便专注品赏起跟前尽态极妍的月季花，外头又传来唱和声，道是文华长公主到了。
众人起身迎接，文华长公主笑着叫人起身，随后径自入座。
陛下始终不曾露面，见宴上来得人多了，李嫔与张嫔也不拘着。
张嫔道：“今儿只是玩乐，诸位夫人小姐不必拘束，这御花园中景色不俗，今儿陛下特准，大家不妨随意赏玩一番。”
这也是有意给各家儿女接触的机会。
另一方宗室王爷主持的男席也得了准许的话。
顾老夫人有意看向定国公夫人。
顾青钊隔着池水寻找长明伯大姑娘。
他身后的周家二舅的表兄近前，旁敲侧击问及顾洛云。
谢泽妘不管那些心思，与文华长公主一同逛起了竹林。
文华长公主携着谢泽妘，好生打量了她半晌，见人面色红润、精神尚好，不由亲昵道：“妘妘，有些日子不曾见你，真真儿叫我想念得很。”
谢泽妘也含着笑：“我也惦念长公主呢。”
二人随意说几句小话，文华长公主忽然提起了长明伯府：“我记得你府上那继子与长明伯府上的姑娘有婚约，是哪一个？”
谢泽妘：“长明伯行一的那位。”
文华长公主颔首，隐晦道：“长明伯府虽自诩家风清正，但内里如何，京中许多人家心照不宣。尤其牵涉朝堂之事，稍有不慎便被卷入其中。择亲还需慎重。”
谢泽妘听得若有所思，长明伯府恐怕要有些事端。
又想到先帝三皇子，她心中有了些计较。
谢泽妘回过神，同文华长公主道谢：“我心中有数，多谢您的提点。”
文华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之中带着些情绪：“顾府那一窝人虽不如何叫我看得上眼，可毕竟是与你牵扯着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也只是为了你，才随口一提而已，谢个甚么？”
这般傲娇又爱憎分明的性子，谢泽妘闻言无奈一笑，附和道：“真是有劳长公主了。”
文华长公主颔首，又问及谢泽妘近日如何。
谢泽妘一切都好，只是没了顾持明，多少有几分彷徨。
迟早她会适应再次孤身一人的感觉。
文华长公主侧首看向谢泽妘，竹林里的妘妘愈发清雅温婉，见之不俗。可长公主也知晓她看似娇柔，实则内里坚韧至极。
在某一方面，她有着与陛下如出一辙的偏执。
文华长公主踟蹰半晌，其实最想问得便是妘妘与陛下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