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猝不及防
侧边传来冲击的瞬间，谢泽妘一时身形不稳。毕竟是练过武的，她当即扎住下盘，不致落入水中。
她下意识看向冲出来的人。
“顾洛云？”
看清眼前人狰狞的眉眼，谢泽妘低呼一声。
皇宫御花园之内，顾洛云这是在发甚么疯？脑子是彻底不在了？
顾洛云也是一时意气，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如何将谢氏不守妇德之事揭开来，叫谢氏身败名裂，将她赶出顾家。
她也意识到祖母提起的证据确凿、一击即中并不如何可行。
因为那男人是陛下，
她不敢保证触怒龙威后，能有甚么好下场。
但若是谢泽妘同其他男人扯到一起了呢？
最好的便是谢氏与旁的男子，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有了肌肤之亲。
届时天子亲眼看见男人将湿漉漉的谢氏抱在怀中，他还会在意谢氏吗？
“表妹，表妹？”远方传来轻唤，是同顾洛云走散的周昌宗的声音。
顾洛云置若罔闻，她朝谢泽妘冷冷一笑。
谢泽妘下意识觉得不对，欲要后退，却觉衣摆处有一股极重的力道扯住自己。
下一瞬，顾洛云猛地抱住了谢泽妘的手臂，叫嚷着“表哥，救命”，随即向后一倒——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谢泽妘自幼长在遍地黄沙的北疆，没遇上过大河大江，自然不曾生出学凫水的心思。
眼下猝不及防被顾洛云带到溪中，呛入一大口水，叫谢泽妘心生不妙。
眼眶瞬间被呛出泪花，随后而来鼻腔与喉咙的酸意与憋闷之感叫她剧烈咳嗽起来，又下意识大动作挣扎。
水花被激得愈发剧烈，手脚胡乱挥舞时击中了仍扯着她胳膊的顾洛云。
手臂上的劲道松开，迷蒙中，谢泽妘察觉顾洛云已经利落地凫着水离开，似乎朝着另一侧有花丛与假山遮蔽的岸边。
“唔——”
谢泽妘失去了支撑，开始一寸寸往下坠落，她想要喊人，一张唇又吞下一口水。
……
周昌宗只是被哄得一个转身的功夫，再回首就只看见顾洛云的一抹裙影。
往日在外头，他们一众公子哥与清倌玩乐，那些女子也是含羞带涩、欲语还休，你追我寻的把戏最是顺畅。
周昌宗摇了摇手上的折扇，面色含柔，专心致志寻找爱娇调皮的表妹。
甚至忘了此时身处宫廷，一身风流纨绔味儿都不曾继续收敛。
直至听到了前头表妹喊救命的声音，周昌宗一个激灵，快步赶过去，就见水中一素色衣裳、乌发沾身的女子滑落水中。
他不知那人是谁，但也不会见死不救，立下扔了扇子就要往水里冲。
就这时，周昌宗斜侧方的小路里奔出一宫女，正是此前引着谢泽妘前来的那位。
她离开时吩咐水溪附近的宫人小心避开，并着人拦住御花园那头小宴的宾客，以防陛下与谢夫人相处时被打扰。
可不曾想，她来回这眨眼功夫，已经有人到了这边，还将要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宫女再定睛一看，那水中已经无力挣扎的女子，不是谢夫人还是谁？
她心底咯噔一声，顾不得其他，提裙上前，想追在那不知何处冒出的男人之前跳水救下谢夫人。
“扑通——”
谢泽妘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但她已经无力顾及，秋日溪水已经冷下来，顺着衣裳、身体一寸寸往上涌。
窒息的感觉到了极致，她连动作都虚浮起来，划水的手脚抬得愈发艰难，意识也开始模糊。
性命不被自身支控的感觉……
头顶彻底被水吞没的瞬间，谢泽妘的纤腰被一只强健而有力的手臂圈起。
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脖子，下巴微抬，唇被撬开。
谢泽妘被渡了一口气，肺腑间觉得好受了些，指尖微动一下，眼睫半阖不阖，神智却依然不甚清明。
圈住她的人再次凑近渡气，同时手臂用力，带着她往上游。
哗啦——
冲出水面的瞬间，彼此交叠的唇分开，谢泽妘朦胧间听到岸上有人惊呼：“陛下——”
谢泽妘眉梢微动，随后彻底闭上了眼，昏迷过去。
燕昶小心揽着谢泽妘上了岸，黑着脸喊了声全德。
全德即刻上前，手里捧着披风。
燕昶顾不得自己一身湿漉漉，将披风严严实实裹在了怀里谢泽妘身上，而后揽抱着谢泽妘站起身，目光扫过岸边几人。
周昌宗方才就要下水，却被赶来的燕昶一脚踹开，现下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副既怂又怕的样子，察觉上方凌厉的视线，身子一阵瑟缩。
而同样欲要下水的宫女也跪在地上，嘭嘭磕头请罪：“是奴婢的错，不该独立留夫人在此，请陛下责罚！”
燕昶抱着谢泽妘，并不搭理她，他看向另一侧河岸边的颤动的花木丛，眸光冷冽，冷声道：“给朕将那人拿下。”
下一瞬，跟在帝侧的金吾卫中几人握着刀冲过去。
未几，顾洛云的惊呼传来。
“先叫人传召太医到乾清宫。”燕昶见人被抓住，不欲多留，抱着谢泽妘抬步就走，离开前又吩咐，“这几人都带去慎刑司。”
全德与金吾卫恭恭敬敬应道：“是。”
燕昶将人一路抱到乾清宫，进了内殿。
宫内宫女太监见陛下怀中裹着一人，都心下一惊，而后余光瞥见陛下一身阴沉气压，再多的心思都小心压着，急急忙忙听着总管的吩咐备水备衣。
谢泽妘一身衣裳被宫女换下，又被好生安置在榻上，燕昶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掀袍坐在榻边，小心将她脸颊侧粘连的发丝捋至耳后。
全德进来：“陛下，太医到了。
燕昶闻言侧头，示意全德将床两侧的帐幔放下，只露出谢泽妘洁白纤弱的一只手，才道：“宣。”
梅太医进了内殿请安，起身后见燕昶坐在床侧，而床边搭着一截明显是女子的手腕，面上不动声色，一板一眼上前把脉。
“这位……乃是一时呛咳闭气，略有些湿邪入侵之症，但并无大碍，只需饮一副驱寒安神汤药，好生休养一日便可。”
梅太医开了张药方，递给全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