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背
第7章 后背
宋明霖眼神坚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直言道：“儿臣相信，真理不会迟到。”
宋渊挑眉，没有回话。
落下最后一个棋子，对对面的右相笑道：“你又输了。”
“微臣技艺不精，让皇上见笑了。”右相弓元白站起身俯首道。
宋渊摆摆手，摸摸一茬胡须，精明的眼睛弯弯笑起，显得慈爱有佳。
热情地说道：“爱卿的棋术，以及这神颜不老的皮肉，天下哪个人不说一绝。今日败阵，必是没在状态，才让朕得了便宜。”
弓元白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虽说年纪上只比九五至尊的天子小了年许，皮相上却是天差地别，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一股不识人间烟火气。
“皇上谬赞，是您的棋艺精进了。”
虽说是一句夸赞，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欣慰或是敬佩，倒更像是被人架着脖子，硬逼出来的。
“罢了，反正今日我赢了。”宋渊手撑在膝盖上，语气傲娇又无奈，“爱卿以后夸人，还是走点心的为好。”
弓元白也不反驳了，点头回答道：“是。”
这一应承倒是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连敷衍朕都这么随意了？他还指望再听两句呢！真是太不懂事了！
跟在皇上身边的红人，德允公公可是个精明人，连忙上前掐着嗓子吹捧道：“皇上棋术高超，连弓丞相都败在您手上了呢！”
宋渊听着这夸奖，怎么就觉着这么刺耳呢？
奉承话都说不舒心，真是白养你个老太监了。
“行了。”宋渊丢下棋盘，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对宋明霖说道：“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也该清醒了吧。”
宋明霖不语，高高竖起的马尾随着起身晃动起来，正好露出脖颈上的疤，由于长时间未进水，声音有些嘶哑，“谢父皇。”
弓元白俯首做辑，“既然皇上与霖王殿下还有要事相商，微臣就先告退了。”
“唉？你这怎就走了？输给了朕还没讨着赏呢。”
“几局棋罢了，输赢乃是常事，又哪来讨赏之说。”
宋渊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站起身背手，好笑道：“爱卿也莫要与朕玩猫抓老鼠了，你今日来难道不是奉了母后的意，来这看着朕，怕委屈了这小子？”
“臣不敢。”
“哼，这个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的小子，这也就是得了太后的眼。”宋渊瞧着比自己还高上几尺的儿子，内心还是有些动摇。
厚厚的刘海虽遮住了半边脸，但眉眼还是依稀可见的像他，也像他的母后。
“罢了，太后信佛，你又在寺庙里呆了数十年，今后就回宫里住吧，多陪陪她老人家。”
宋渊一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就头疼，干脆也懒得管寿宴上的事了，“下毒一事就交给大理寺去查，孰是孰非，一周后便知晓结果。”
“是。”宋明霖看了眼一旁的右相，又屈伸抱拳：“多谢弓丞相求情。”
弓元白拍着蒲扇，淡笑道：“七皇子殿下多礼了，微臣不过是办了应人之事罢了。”
“得了，你们俩还要在我这碍眼多久？还不滚？”
说罢，宋渊默默嘀咕道：生怕朕不知道你让了棋？臭显摆。母后也是的，朕还能吃了这小子不成？
“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宋渊又偷偷瞧了眼他的背影，暗想道：就现在霖儿这体格，也不知道在寺庙里怎么长的，竟比其他几个皇子都要硬朗，皮肤也够紧实，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哎，就是可惜脾性太过孽障，难以管束啊。
徳允见圣上满腹心事，就知道又该是在为七皇子惋惜了，“皇上，空也大师不是说了吗，如今七皇子戾气已除，潜心修行了多年，就快参透悟境了。这次要不是晴妃娘娘出来作证，恐怕得冤枉了霖王殿下。”
宋渊没有接话，心事重重地喝了口茶，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
徳允见状，也识相地闭了嘴，安静地服侍左右。毕竟霖王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左右的，朝堂上那么多人都盯着呢，有胆大的，甚至想直接贿赂他，来探探皇上的口风，瞧瞧这七皇子回宫是否危及到龙位之争。
这边宋明霖一出殿，就与弓元白道了别，回了最右边一个十分偏僻的宫殿。
瞧着周边的宫女太监们都没人了，他唤来自己的身边最亲近的侍卫黔六，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个一直跟在身后，十分不起眼的侍卫走上前，恭敬地回道：“回殿下，小顺子的事已办妥了，那边回信说，不是眼线。”
“不是？”宋明霖歪着头，邪魅地笑道：“既然不是，那便随意处置吧。”
黔六应诺。
他清楚自家主子的秉性：不仅多疑，眼里还是一点都容不下沙子的。
那个小太监不仅是徳允的徒弟，在圣上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让他跟着。可偏偏嘴不老实，记忆力好，还常得宫里娘娘夸奖，这不是告诉别人，靠山不少吗？
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最忌讳的，也就是后背太多，怕捅了窝啊。
“徳允那边还不知道小顺子因盗窃被抄一事，若是”
黔六倒不是担心被查出来是他们捣的鬼，毕竟小顺子本来也不干净，就是怕圣上为此又对七皇子发难。
宋明霖抬手示意，“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黔六点头，又继续汇报到：“不过三小姐那边，出了点状况。那个叫碧怜的丫头不仅被沈清，也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打了一鞭子，而且三小姐好像要赶她出府。”
“哦？”宋明霖饶有兴味地看向黔六，“莫不是你出了手？”
黔六打着哈哈讪笑道：“果然都瞒不过您的法眼，我不过是借着东风，让那二小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碧怜的身上，顺便给咱三小姐除去一大祸害。谁想咱们三小姐也是冰雪聪明，还未等沈清发力，就先一步解决了麻烦。”
宋明霖轻笑，“是啊，她一贯是聪慧的。”
黔六发现，每每一提起那沈三小姐，主子都是一副痴汉样，浑身都像充满了阳光，温暖了许多。
“就是心软了些。”宋明霖自言自语道。
黔六跟在身后，识相地不去打扰主子的‘美好时光’，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侍卫职务，为迎接这深宫做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