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两个男的长得都油头粉面的
顾惜兰心道,人家捧着钱来的,只是想让她这做掌柜的亲自填单,可能就是想要个面子,似乎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便硬着头皮答应了:“行……可我……我写字手生得很。”
读书少就是这方面吃亏,字还没认全更何况是写呢。她写字就是依样画葫芦,笔画都写不对,当然是写不快的。
可那客人还就是认定了,表示等多久都愿意。
顾惜兰腹诽这人真是闲的,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拿出了纸笔。
她这边才填了日期,旁边的学徒已经把整张单子都开出来了。见状,她忙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客人倒是好脾气,还帮她找理由:“站着是不好写字的,我可以跟顾掌柜上楼的。”
顾惜兰却也老实,搔了搔额角,尴尬道:“实不相瞒,我坐着也写不好。”
“那……不急不急,你慢慢写。”
顾惜兰不知为何想到了周宴青,比眼前这人长得更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倒不是因为他架子大,谁让人家是堂堂知府呢。可最后一次在祠堂的事情,说起来是顾惜兰请他来解围,还打扰了他办公,他要是不高兴,顾惜兰也只能忍了。可他分明对自己笑过的呀,然后就……
忽然又瞪着她,好像看怪物似的,再然后……
就再也没见过面了。顾惜兰原还想登门道谢,却几次三番地被关在了门外。
难道长得好看的都是怪人?
一边走神一边填单,动作就更慢了。
终于填完的时候,顾惜兰长舒一口气,抬眼居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徐老爷!”顾惜兰忙迎到了门口,踮了脚抻长脖子向后望了好几眼。确定了后头再没有别人了,才失望地将目光落在了徐泰身上。
“我说多少次了,我可不敢称老爷,顾掌柜对我直呼姓名就好了。”说时,徐泰亮了亮手上的提盒,“知府大人差我给顾掌柜送腊八粥。”
顾惜兰见那提盒好几个隔层,而徐泰只端了一碗腊八粥。看来,就是顺便的人情吧。外头都说周宴青恩威并施,很会笼络人心。
你不过是被笼络的其中之一……
有了这个念头,顾惜兰忽地眉心一跳,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冒出如此酸溜溜的一句话。
“顾掌柜?顾掌柜!”徐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徐……”顾惜兰心虚得直打磕巴,“徐泰,我、我刚才在……在想生意上的事。”
徐泰浅笑道:“我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替我跟周大人道谢。”顾惜兰难掩失落地道了别,随便和柜上的客人应付了两句,就懒洋洋地走去了后街。
谁知杂货铺里也有个生面孔的主顾等着她,一见她来,居然反客为主地迎出了门,作揖道:“顾掌柜,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您是?”顾惜兰掀起眼皮瞧了好几眼都没认出来,只能拿眼神去问坠儿。
那人倒先介绍了起来:“我呀,我是京城来的,家中也是行商。前阵子舍妹大喜,我受家人所托送亲至此,因想着往回走应该会碰上雪天,恐怕行路艰难,打算过了年再北上。听闻顾掌柜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便想来和你谈一笔买卖。”
要是放在往常,顾惜兰对杂货铺的生意最上心,因为哪怕只是区区一文钱,那也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呀。不过,她此刻却有些提不起兴致,有些敷衍地把人往屋里让,坐定了才想起来问:“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街边,徐泰闪到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两个男的长得都油头粉面的?”
他低头看了看虚张声势的食盒,转身上马回了衙门。
今日是腊八,周宴青一大早就去寺里和方丈一道派腊八粥。准备回衙门的时候,他突然问徐泰喝腊八粥难道真的可以添福添寿吗。
徐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听他家大人又开口了:“丁家都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恶棍……”
这话听起来很熟,好像那日在丁家祠堂外,顾惜兰就哭着嚷了这么一句。说起来她那嗓门是真大,隔着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最后,周宴青让徐泰不用跟着了,先去顺昌阁送一碗腊八粥。还特意交代不能让顾惜兰知道是只送她一人的,理由是她那人狐狸尾巴翘抬高,要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会怎么嘚瑟呢。
徐泰想罢,忙抬高了声音:“大人,是真的!我想起来了,上回赵大人请您去听戏,台上一个小生一个乾旦,长得都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比您还好看……”
先不管周宴青是不是长得更好看,拿他跟戏子比较,这……不合适吧。
徐泰慌得眼珠子乱窜,猛咽了两下口水,还是决定把话先说完:“我记得当时赵大人说,别看他们长得斯文,说不定是斯文败类呢。有些戏子仗着皮相出众,就喜欢引逗良家妇女,那些心思单纯的女子因迷恋色相……”
周宴青的眸底忽然冒出一束又一束的火光,这种骇人的表情,以前通常是他审问那些鱼肉百姓的恶霸时才会出现的。
徐泰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然后呢?”周宴青搁下笔,眼神冷冷地盯着他,“我问你然后呢?”
“然后?就墙头马上……”徐泰的手不安地在衣服上蹭,咽了咽口水,“那个瓜田李下……然后就卷着包袱跟人跑了……”
周宴青觉得荒唐极了,徐泰跑回来说这些没要紧的很荒唐,自己为这些没要紧的事生气也荒唐。当然,最荒唐就是顾惜兰为什么非要跟长得好看的男人走那么近!
“骗也骗的是她的钱,丢也丢的是她的人。”周宴青紧了紧后槽牙,继续提笔写字,结果起头第一个字就写错了。
徐泰着急了:“大人,您可是江城父母官呀!”
周宴青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铁了心就是不肯管顾惜兰的事,声音凉薄道:“你是逮个正着拿了贼赃吗?你手里又没有证据,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认定了他们是采花贼?”
徐泰懵了,这还是他家那个为民请命的大人吗?
“撒谎是肯定的呀。明明是戏子,为什么要说自己行商呢。大人,你不能坐视不理吧。”
周宴青不耐烦地把写错的一页撕了,皱着眉头,道:“那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关我什么……”
徐泰再次提醒:“大人,您可是父母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