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日
年关将至，公司忙的不可开交，沈焱去美国这趟比预期要长，中途只发来几次简讯。
他走之前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了我，除了头两日忙里偷闲去新宅置办好家具，余下几日几乎是住在公司。阿城常在我办公室门口转悠，秘书处按时送来餐食，忙到晕头转向的时候，我有种被沈焱坑了的想法。
他是不是走之前把事故意拖延给我做了？按照这样的工作负荷，能活过四十已是奇迹。
“Aliee，给我冲杯咖啡……”
电话那头许久未有响应，我看了眼表，已经半夜十二点，好像在一个小时前我放秘书下班了。
“这真不是人做的工作……”
我看了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继续埋头苦干。
一个冰冷的软物贴在我的额头。
“嗯……？”
视线清晰，熟悉的轮廓。
沈焱脱下落着飘雪的大衣，俯看着趴在桌案上的我。
“怎么就在这儿睡了？还不开空调，不怕感冒？”
我瞧见桌边上雾气腾腾的热茶，伸手抓来喝了口暖身子，“多谢。”
“怎么样，当老总的感觉如何？”
“累……”我如实回答，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这都四点了，你怎么来公司了，回去睡会吧。”
“美国的事拖的有点久，不过都办好了。后天圣诞节，我订了夏威夷的机票。”
沈焱面色疲惫，话语却轻松愉悦，一时间，记忆竟有些错乱。
“公司一堆事你要去度假？”
“是我们去度假。”
“……”
“不想去？”
“没有，想去。”
我起身抱住他，依恋着，百感交集。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市区下暴雪了，车都走不动了，你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去我的休息室睡会吧。”
“好。”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温柔的邀请。
久违的热情驱散掉沈焱身上的寒气，我仰头吻住他鬓间似坠不坠的汗珠，听到他在我耳边喘着粗气，有力的手掌紧紧箍住我光滑的脊背，来回摩挲。
心中溢出少有的甜意。
沈焱体力不减，突然低声说道：“我在美国时的sponsor去世了，他一个人死在公寓，我去给他安排后事。”
“我们……现在这样……谈这个不太好吧。”
沈焱鲜少吐露心声，却让我叫停。
“我是应该专心些的。”
“你……别！我们还是谈谈你的sponsor吧，他叫什么？”
“老Peter，一个老烟鬼，以前做房产的，算是当地富豪。”
“这么有钱……去世的时候还一个人死在公寓？听着有些惨。”
“是挺惨，不过也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曾经他和兄弟们一起做地产，炒地皮，后来事业起来了他让他那几个弟兄都滚蛋了。他有妄想症，总觉得别人想去争夺他的钱财。”
“沈…焱，嗯……你轻点……”在他的攻势下我听的七七八八。
“我怕我不够专心。”
“你已经足够专心了……嗯……既然这么抠门，他为什么去资助你？”
“我们在新生酒会上认识的，他是资助人，我给了他一些投资意见，那时候运气好，地产债券正是最火热的时候，他靠着我转了一笔不小的钱，分出来一小部分资助了我在美国的生活费。”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笑着说：“堂堂Alex Shen还需要人资助？你这个故事不精彩也不真实。”
随着沈焱的加速，我口中的奚落与嘲笑逐渐碎落成无力的语气词，与他的喘气声交叠在一起。
“你从来不了解我……小珩。”
“什么？”我并未听清他口中呢喃，随着他一同专注在这片春雨交融中，深深不可自拔。
“Alex，你有想我吧。”
“是的，Jorish。”
我由着沈焱胡闹到天亮，不知道几点才精疲力尽的睡去。
“叮——”
再醒来时，沈焱不知去向，我拿起手机，是Dina。
【一切顺利，最晚明天】
“叮——”
【小珩，下班后来找我，今天不加班。】
我拿着手机点开关闭这条短信无数次，一如曾经那般单纯的期望。
如果一切都简简单单该多好？
无法奢望的梦。
下班后我如期赴约，沈焱也已经收拾妥当，高大健壮的身材撑起着藏青色的呢子大衣，我忍不住在他身上多滞留几秒。
“走吧，我们去吃饭。”
“今天有什么好事？”
“傻瓜。”
沈焱攥着我的手，大大方方随着下班的员工一同乘上电梯。我正要往后退，身后上电梯的人将我挤了进去，不偏不倚的贴在沈焱的后背上。
“别推了，沈总在。”电梯里有个人轻声道。
“啊！沈总在！”
“沈总，对不起，我们乘下班电梯就好。”
“不用了，这还能站上来几个人。”沈焱说着便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不由分说的拉紧我，生怕我跑了似的。我像个傻瓜，乖乖的站在他身旁，眼睛注视着顶上的光板，却依旧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
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五秒。
“怎么脸红了？”地库里，沈焱停下脚步，戏谑的捏了我的脸一下。
“电梯里人太多，缺氧！”我不理他，大步走到车旁。
“嗯，人是挺多的，你都快揉进我身体里了。”
“……不要脸。”我小声嘟囔了句，见他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去哪儿？”
“换个车开。”他遥控一动，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R8亮了前灯。
“这车怎么样？”
“还行……就你这年龄不太适合开跑车了吧。”
沈焱今天脾气出奇的好，抬嘴笑了笑，“上车吧。”
没想到他带我去了天鼎国际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这里灯光昏暗，有人正弹着YIRUMA的曲子。
“Fine dining？” ️我有些摸不清状况。
难道老Peter死后把遗产留给他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嗯？”
沈焱转身看了我片刻，神色黯然，随后跟着服务生走到窗边的位置。
开胃酒、小吃已经备好。
这家伙肯定继承了一大笔钱。
“小珩……”沈焱欲言又止，最后举起酒杯，“最近辛苦了。”
我莞尔一笑，举杯同他一起。
“不辛苦。”
晚餐进行的很愉快，边聊边吃了两个小时才进行到甜点。
一个巴掌大的蛋糕出现在我面前，上面插着的金色的小牌子尚写着“Happy Birthday！”
“我？”
“生日快乐，小珩。”
话音刚落，窗外五彩炫目的烟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簇簇烟火从对面的楼顶奔向空中炸裂开来，流光溢彩。
我不曾看到，沈焱目光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哀伤。
12月23是我的生日。
多少年都不曾庆生。
被一个人伤的太深，连自我都已丢掉。
我是个可悲的人啊。
我拿着蛋糕叉坐在那哭的稀里哗啦，窗外的烟火依旧继续着。我心乱如麻，不知道沈焱会怎么看我，但真的控制不住了。
“至于吗，就一个烟火而已。”沈焱拿起纸巾起身为我拭去眼泪。
我们谁都清楚，我为什么落泪。
我想说声谢谢，可对他，我真的说不出口。
晚宴的结尾不太顺利，沈焱看出我情绪不佳，他简单吃了两口甜点跳过咖啡，直接带我回了别墅。
临进门时，他将车钥匙递给我，轻描淡写道：“这个是你生日礼物。”
再次，谢谢堵在我的嗓子眼里，怎么都讲不出口。
沈焱冷漠的离开，我们没再说一句话。
半夜，辗转反侧，沈焱均匀的呼吸在我耳畔响起，我撩开他被角溜了进去，环住他的精实的腰身。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不客气。”
“你没睡？”
“睡不着。”
“……”
“想要你。”
“唔……”
沈焱如一阵狂风将我打落又吹散，他动作轻柔，一反常态。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我已经被他撩拨到无法自控，最后的理智同快乐一起释放而出，消散无形。
两个人疯狂到极致，不管不顾的贴合在一处。随着一声声急促的电话，沈焱变得失控起来。
我趴在床上，沈焱不曾离开我的身体，电话那头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屋子里的空气莫名的冷了起来。
“扑通——扑通——”
贴在丝被上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电话随着一声低沉的“我知道了，明天去公司处理”而结束。
我的心跳的更快了。
“公司首席金融官吴勤被控制起来了，这事你清楚吗？”
“不清楚，出什么事了？”
“侵吞公司财物，数额巨大，刚刚是财经报内部跟我通气，明天会见报。”沈焱退了出去，起身点了支烟，“见报就意味着股价大跌，年底了出现这种事，还在我眼皮底下出的……”
“还有什么弥补的方式吗？”我支起身子看着他颀长的背影。
“有啊……你不弥补我吗？”沈焱回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随后慢慢走过来，将那根未灭的香烟怼在我的心口。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