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只见秋问被段荒夕掐着脖子,满身都是血藤萝弄出来的伤口,不知道还是不是活人!段荒夕却安然无恙,而且所有的血藤萝都围绕着他却不伤他,就连那怨灵都不能近他身周五米之内!
“你怎么在这里?”洛晚不可置信的看着段荒夕,“住手!”
段荒夕充耳不闻,只是狠狠地瞪了洛晚一眼,依旧掐着秋问的脖子不松手。
要不是秋池那小子跑过来给自己说,只怕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这家伙竟然敢带着伤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跑。
段荒夕都不敢回想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就像在心里埋了天雷滚滚,炸的血肉模糊,几乎都气疯了。
满腔怒气地跑下寒骨阁,发誓抓住某个家伙后绝对不能像上次剑阵那般轻饶了他,没想到跑到西峰却不见人影,反而遇上了自己手里的这个倒霉蛋。
段荒夕看着周围的血藤萝几乎密得不见天色,怨灵也不断地往这边冲着,下一刻就要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了,反倒是洛晚还定定的站在那没反应,段荒夕感到自己的肺要炸了。
正要将这人给吼过来,突然一抹金光从天上落下,天穹禅杖将段荒夕给震了出去,洛晚忙上前查看秋问的脉息,几乎已经微弱的感受不到了。
“天穹禅师!”洛晚回头看着婆祗多,“禅师不是护送我师兄他们回寒骨阁了吗?怎么来了这里!”
婆祗多望了眼不远处的段荒夕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七叶窟窟主君莫笑,贫僧已托付他将砚掌门带了回去,前来相助洛施主一臂之力。”
“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此人!”婆祗多的语气陡然厉了起来!
洛晚抬首看了眼段荒夕,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禅师识得他?”
“他乃我佛宗的优昙钵幻化而生,本是要将其除去的,没想到他竟跑了出来,造成了如今这番惨祸。”婆祗多怅然,“罪过,罪过!”
“秃驴,我就算是优昙钵又如何?我未曾伤人害命,何曾轮到你来替天行道了!”段荒夕撑起身子,歪了歪脖乜了婆祗多一眼。
婆祗多叹了口气道:“优昙钵花,时一现尔,现则苍生罹难,六合为患!”
没有一丝情绪,宛如执掌杀伐的神祇,却偏生的慈眉善目,念的是天下悲苦。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何尝不是罪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婆祗多悲悯俯视,“你本无罪却生而有罪,你虽无辜,苍生亦是无辜,若能救苍生脱离苦海,贫僧甘受此杀孽!”
“洛施主,此人终究入了苍梧山,还请仙君应允将他交给贫僧处置!”婆祗多虽言语有礼,却半分不容推拒!
“……”洛晚说不出话来!
段荒夕也死死的盯着洛晚,眼神是若是洛晚敢答应便将他拆骨扒皮的狠厉,如受伤的幼兽,哪怕只要面前之人露出一点点恶意,便会扑将上去,生生咬烂这人的脖颈。
但在这狠厉之下,只有段荒夕知道,自己心里生怕这人点了头。
“洛仙君,你看看如今这苍梧山的惨状!”婆祗多为洛晚的犹豫而悲叹,“这些怨灵早在十八年前就被六合众仙门联手封印,重重禁锢怎会出来残害生灵,还有这来历不明的血藤萝,此番种种皆是因果啊!”
“……”
婆祗多此番是真的生了怒气了:“洛仙君若是不忍,看看这苍梧山的血海尸林,难道想整个六合都重复此番光景吗?”
“洛晚?”段荒夕趔趄了一下,冲洛晚笑了笑,“你待如何?”
洛晚因失血过多脸色如今可怕的紧:“我只问一句,你究竟是不是优昙钵?”
“呵!”段荒夕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下看着洛晚狷狂道,“若我认了呢!”
洛晚整个眼眶红了,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倒比段荒夕多了几分邪气,回头哑着嗓子问婆祗多道:“在下不能凭禅师一面之词便信了,他与我毕竟有着师徒情分在,照大师所言不是该告知六合众仙门辑杀他吗?为何在下从未听过?”
婆祗多道:“此事乃我佛宗秘辛,且这优昙钵也是我佛宗之物,除了在下此事也只有洛施主一人知晓,贫僧是有私心,怕此子搅得六界血雨腥风,累及我佛宗遂才……”
“仙君见笑了,在下毕竟是化乐天之主,不可不为佛宗着想,但所言句句属实,望施主体谅!”婆祗多惭愧,未敢抬头看洛晚的脸。
毕竟逼别人杀了自己的徒弟总是有愧的!
洛晚瞧着段荒夕几乎要吃了自己神情,闭了闭眼转身道:“禅师请便!”
“洛风安!”段荒夕嘶吼着,平生第一次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感觉心被撕裂了。
自己为了他不顾危险从寒骨阁赶下来,这人竟任人取自己的性命!怎么能够,怎么忍心!
“得罪了!”婆祗多向洛晚作了个佛礼,转身拎着禅杖便朝段荒夕砸了过去!
段荒夕腾身躲过了一击,退得远了一点,因为周身的灵力屏障被婆祗多禅杖的余风扫到,顿时碎裂开来,血藤萝和怨灵顿时一拥而上,疯狂的朝着段荒夕的方向袭去。
段荒夕徒手扯住了一条血藤萝挡住了婆祗多的一记禅杖,藤蔓碎成了两节,禅杖堪堪从段荒夕鼻尖扫过,两只手也因为血藤萝上的刺倒勾起血肉,顺着手腕成股地往袖子里流。
那些由于血藤萝的来处被封印无法获得鬼气的怨灵闻着了血气,就像饿狼嗅到了猎物的般疯狂的遵着自己嗜血的欲望想要将面前的人分拆吞噬,来缓解自身的彻心彻骨的疼痛。
婆祗多瞅准了段荒夕被血藤萝和怨灵缠得无有防备之力,从身后擒住了段荒夕的肩膀,抛出天穹禅杖注入灵力直直覆压而下。
段荒夕目眦欲裂,反身卡住婆祗多的腋窝,擒住他的腹部,用力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前朝着扑将过来的怨灵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后退,脚尖在地上都磨的血泥飞溅!
婆祗多好似料到了一般,一脚踹翻了一个怨灵,借力掉了方向,握住覆压下来禅杖直直抵着段荒夕的喉咙不断相逼,不留一丝活路。
身前是婆祗多携着禅杖不死不休,怨灵前赴后继地扑杀而来,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血藤萝弥漫天穹,将出路封的无一丝空隙。
“嗷!”一声龙吟空灵的划破天际,洛晚运灵力聚为一条苍龙扫开成群的怨灵,冲破血藤萝的包裹直直朝着婆祗多袭去,将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段荒夕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婆祗多身后的洛晚:“你……”
“噗……”洛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段荒夕赶忙过来将人揽到了怀里:“你这般耗费灵力是不要命了吗?”
洛晚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忍过一阵剧痛来,才喘了一口气来勉强能出声!
苍白着脸朝段荒夕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咬死我呢,所以我想着死了还能少些疼,咳,咳!”
段荒夕看着这人这般不着调的模样,就觉得整个人都暴躁极了:“闭嘴吧你!我带你回去治伤!”说着便要将人抱了就走。
“放开我,咳咳!”洛晚从段荒夕怀里挣了出来,可得嘴角血沫直冒!
“你想干什么?”段荒夕见洛晚踉踉跄跄都要站不稳的样子,脸都黑了!
洛晚摆了摆手,当真是痛的不想多说一句话,抓着段荒夕的手臂勉强撑着身子走到婆祗多面前!
“大师,冒犯了!”洛晚勉强撑着身子立起来,看了看段荒夕,“手给我!”
“干什么?”段荒夕满脸疑惑,还是乖乖地把手递了上去!
“嘶!啊……”段荒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晚提着乡宁剑在那张血肉模糊的手上又来了一刀,顿时便想抬手揍人。
“很疼?”洛晚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段荒夕!
“你说呢!”段荒夕咬了咬牙,扬起的拳头狠狠地握了握,心里是怒火中烧,但还是阴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把雄赳赳气昂昂的拳头给放了下来。
“疼就对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胡来!”洛晚乜了段荒夕一眼!没有丝毫伤了人的愧疚。
“你!”段荒夕感觉自己牙疼!
洛晚没再和自家徒弟逗趣了,并指聚灵,将段荒夕的血引入了婆祗多的眉心:“血障我形,咒封尔忆,灵思茫茫,府海虚虚。”
婆祗多大睁着眼看着洛晚悲悯道:“施主执念若此,定会后悔!”
“禅师勿怪!”洛晚蓄力将血混着灵流封入了婆祗多眉心,又生生从龙骨里抽了一成力量封了进去。
若说这龙骨有什么能让自己欣慰的,洛晚想,应该就是此刻还能帮着自己护着徒弟吧!
“血印咒?”段荒夕蹙着眉看着洛晚!
洛晚收了手,冲段荒夕笑了笑,解了龙骨对婆祗多的封印,将昏了的人放到了地上,蹒跚着步子往秋池那边去!
“他元婴碎的不成样子了,命不好刚刚又被怨灵入了体,神魂就要散了!”段荒夕忙上前将人扶着,想了想又装的满不在意道,“我可没对他做什么?”
洛晚回头笑看了他一眼道:“刚刚怎么不替自己辩解?”
“呃……”段荒夕被他问的没了声!
“所以你刚刚是准备救他?”洛晚扯了扯段荒夕的袖子。
段荒夕望天:“只不过他恰好撞到我罢了!”
“哦!”洛晚挑了挑眉,“那你又怎么恰好跑到这里让他撞?”
“你!”段荒夕觉得这人越来越难缠了,直接拎了洛晚的耳朵,“还不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找死往这边跑,所以我才追过来的。”
“嘶,疼!”洛晚皱了皱眉!
“真疼了?”段荒夕忙松开了手,扒在洛晚耳朵上看,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又冷着脸撇过了脸,“疼死活该!”
“噗嗤……”洛晚实在忍不住了,原来还是把这个小狼崽养出了点感情,好歹这世上还有个关心自己的徒弟!
洛晚看了看躺着的秋问道:“你带他回去找掌门!”
“你呢?”段荒夕面色阴了下来,“不管你要往哪跑,反正我不准!跟我回去!”
段荒夕直接箍住了洛晚的手臂,不容半分商量!
“唉!”洛晚看了看段荒夕,满脸无奈,“不是说不认你这个徒弟了嘛,干嘛管着我!”
段荒夕凝视着洛晚道:“你认真的?”
“我何时同你开过玩笑了?”洛晚歪着头冲段荒夕笑了笑。
分明两个人都没有半分恼了的模样,段荒夕却觉得这对话简直压抑的心口闷闷的疼。
“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段荒夕耍无赖,“我还没同意呢,我岂是那种想收就收,想逐就逐的人?”
洛晚蹲下身将秋问给扶了起来,抬头看着段荒夕好笑道:“自古以来,哪个师父说要把徒弟逐出师门不都是直接提溜了就扔出去了,哪有还要徒弟同意的!”
“不管规矩如何,到了我这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我说不行就不行!”段荒夕把不自量力又要给秋问度灵力的洛晚扯了回来,“过去,我来!”
洛晚就坐在地上边看着他救人,边给他讲道理:“你既然都已经和钟离千落说好了去十三陵,我将你逐出师门岂不是更方便些,不然到时平白添了欺师灭祖的骂名!”
段荒夕惊愕道:“你知道?”
“不是某人说要对我好一个月吗?”洛晚佯怒,“结果一天到晚都在骂我!”
“好啊!你竟然装睡!”段荒夕捡起地上的乡宁剑劈手就要打!
“你言而无信!”洛晚呛了句嘴,抱着头缩着!
“哐啷!”段荒夕狠狠地把乡宁剑给砸到了地上,回身继续给秋问注着灵流,冷着脸不理人!
洛晚凑上去戳了戳兀自生着闷气的段荒夕:“我下了血印咒,婆祗多醒后也不会记得这件事,也不会再记得你这个人了,你便同那钟离千落去十三陵,也好有人庇护着,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你都知道?”
洛晚笑了笑:“在你心里我该是有多蠢!谁让你养不熟呢!我不想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