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师尊他们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秋池顾不得自己的伤,就站在寒骨阁前的演武场上,盯着远方,不知道来来回回踱了多少圈。
“你能不能别晃了!”归思和念远在门框处一边坐一个,看着这家伙在面前晃,只觉得脑袋上面直冒星星。
“我这是担心,你们两个小家伙知不知道!”秋池嗒焉自丧的坐在了两人之间,“师尊他们会不会回不来了啊难道我苍梧山要亡了?这次要是他们能平安回来的话,我愿意给你两小家伙试药一个月,不,哪怕一年都行!”
归思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篓子筐在了秋池脑袋上:“掌门他们定然没事的,你这张嘴赶紧闭上,平白添晦气!”
念远也对着药篓子给了秋池一拳,附和道:“晦气!”
“喂!你要去哪!”念远瞥见了洛晚准备出去,语气不善地喝道,毕竟自己还没有那日这家伙跑到寒骨阁来教训自己的事!
秋池闻声顶着头上的药篓子,跑到洛晚面前道:“师叔要去哪里?”
洛晚泰然道:“你师尊他们还没回来,我去寻他们!”
“呃……”虽然秋池知道自己这个师叔的真实修为并不弱,可是如今除了这寒骨阁,其他的地方都不安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叔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秋池斟酌了一下还是劝道:“师叔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别去了吧!我师尊是和化乐天的婆祗多一同去的,定然能平安回来的。”
“多个人多条出路!”洛晚看着秋池,“你孙师叔容易动怒,如今大家都在这寒骨阁,你又机灵,想办法稳住众人等你师尊回来!”
洛晚顿了顿道:“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人回来,我们也不能一味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秋池还想再劝,可想了想洛晚说的不无道理,便不再阻拦了:“那师叔万事小心些!”
“嗯!”洛晚转头招了雪狼兽便直接下了寒骨阁,眨眼便没了人影。
沿途的所有地方几乎都被这种血藤萝给绞成了废墟一片,但西峰的地方尤为严重,洛晚便驱着雪狼兽,忍着胸口的疼痛,劈斩着不断扑将上来的藤蔓。
满目满眼都是暗红色的雾气,几乎都看不到一点活的生灵。
洛晚将自身的灵力慢慢放出去,感受着周围的灵流波动,发现那被血藤萝缠得密不透风的一方空间里有沧星结界的灵流,遂持剑赶了过去。
洛晚本就受了伤,灵力难以为继,全然靠着雪狼兽护着躲开大部分的攻击!
将全身的灵力集聚在右臂,蓄力刺出,带着血红色的雾气的剑影在血藤萝的四处捣毁着,洛晚感到胸口的伤又慢慢裂了开来,温热的血流在衣襟下顺着腹部往下淌。
在漫天剑影割刺下,雪狼兽成功的找到了血藤萝包裹的薄弱之处冲了进去!
“林停舟?”洛晚没想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这人,整个心神都颤了一下。
“洛师叔,你终于来救我们了,太好了!”苍梧山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们可见过掌门?”洛晚吸了口气没去管林停舟一行人。
“没有!”弟子们一个个摇了摇头。
洛晚扫了眼一众弟子问道:“秋问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众弟子们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抿着唇丧心丧气。
“秋问,秋问师兄他,他为了救林仙主受了伤!”那弟子几乎有些哽咽地不能言语了,“本来我们是快顶不住的,秋池师兄祭了元婴,拖着,拖着伤,将大部分的血藤萝和全部的怨灵都,都给引走了!”
“他,他去了什么方向?”洛晚有点接受不了,那孩子如今才十八啊!祭了元婴不说日后再无可能修习,便是今日只怕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南方!”小弟子们的鼻音都重的几乎让人听不出来了。
“轰!”天上响起了闷雷,无边无际的雷光从云从中一簇簇地落下来,所触之地尽为焦土。
“这的血藤萝越来越多,雪狼兽也带不了这么多人,我们回寒骨阁去是行不通的!”洛晚看了看这帮弟子,决定道:“我们去主峰,找掌门他们。”
回过头看了看受了重伤被林涯扶着的林停舟,洛晚攥了攥拳头,忍下心中的杀意,驱着雪狼兽在前面开路。
“洛师叔!你看那处是不是掌门和天穹禅师他们?”
洛晚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主峰的后山处血藤萝如洪水一般从向四面八方倾泻而出,漫天血红与雷电交相辉映,宛如是在地狱之中。
砚扶清立于虚空之中,杏黄色的衣袍在无处不在的灵流爆炸之中烈烈飞舞,玉鸾剑悬于九天之上,释放着可怖的威压与聚集在一处如旋涡般的血藤萝相抗着,漫天漫地的血红,那一片杏黄连影子都几乎看不见!
强劲的灵力激流之中,婆祗多立于后山被激的颤动的地上,抛出佛珠,那原本不过手掌大小的一串珠子瞬时变大,将整个后山都笼了起来!
“现在!”砚扶清冲婆祗多喊了一声,将所有的灵力都蓄到了玉鸾剑之中,又往下压了一段距离,血藤萝被压制的不能再往四处蔓延了。
婆祗多及时借着砚扶清下压之势挥出天穹禅杖,伴随着禅杖上金环相互撞击的叮咚声,将涌出来的血藤萝给击得断了开来。
“结沧星结界!”洛晚看出这二人是想将这血藤萝的来处给封印了,只来得及叮嘱了一声,便召出乡宁剑冲了过去!
虽然洛晚受伤修为大降也比这两人为了封印几乎耗竭了要强上许多。
洛晚冲到了砚扶清的的对面,将灵力蓄于乡宁剑顺着玉鸾剑的势头两剑直直的穿过了佛串,佛串受了两剑的灵力骤然金光四射,形成一层金光将后山给围了起来,隐约可见金光上时不时涌出些佛印和咒纹来。
“掌门!”洛晚看着砚扶清力竭如一片杏黄的枯叶般从自己面前坠了下去。
洛晚来不及去接砚扶清,只见被婆祗多斩下的血藤萝突然狂躁了起来,朝着苍梧山弟子一行人袭去。
“闪开!”洛晚冲那一行人嘶吼着!可血藤萝似乎认定了攻击对象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去,完全让人无处可逃。
洛晚召回乡宁剑冲了进去将还没葬身在血藤萝之下的弟子给扯了出去。
而婆祗多此刻也正好接住了灵力衰竭昏过去的砚扶清。
终究是太慢了,除了一些修为不错的弟子还扛着,大部分弟子都被这血藤萝勾了魂夺了命,血淋淋地死在洛晚眼皮子底下。
等洛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当真是被困死在了里面,没有一丝出路可寻了!
血藤萝一点一点地逼近过来,将空间侵占的越来越小,此刻,这里面除了洛晚,也只有被林停舟护着的林涯三人尚还活着。
“呵,没想到我死的时候还会见到你这个畜生!”林停舟慈善的看着洛晚的脸,不过说出的话却冷得人刺骨,“就连黄泉路上都要恶心我一通!”
洛晚握着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林停舟自是注意到了洛晚心绪的浮动,嘴角阴森地勾出了一抹笑来。
“涯儿!好好活着!回云中替师尊照顾好你师娘!”林停舟转身颇为慈爱地摸了摸林涯的头,与对洛晚那种阴阳怪气全然不同。
“不,师尊,我们一起回去!师娘还在等着我们呢!”林涯从林停舟的话中听到了死意,整个人立时便崩溃了。
“涯儿乖,师尊回不去了!”林停舟将林涯拥进了怀里,拍着他的背轻轻哄着。
洛晚只觉得心里就是梗得很,也不痛,就那么梗着,像是那寒窟的冰,千百年都不会动一分的那种,完完全全是木的,实得不能再实的那种。
洛晚闭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直直朝血藤萝的方向冲过去,也不在乎会不会受伤,就一个劲的在这看不到边的血藤萝里冲杀着。
徒弟已经安排好了,这世上也没什么人可牵挂的了,若是能冲出去就偷偷的跟在徒弟身边护着他,若是冲不出去的话,噗,那家伙会不会又要暴跳如雷骂自己是个蠢货了。
洛晚就这样一遍一遍地想着,不敢停,害怕自己会疼,真的会疼。
在劈开一条又一条的血藤萝后,洛晚的乡宁剑被缠住了,紧接着更多的血藤萝朝着洛晚扑将过来,缠住了洛晚的四肢。
看着一根手臂粗细的血藤萝直直地朝自己胸口袭来的时候,洛晚心里默默地想:这回又要被骂蠢货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洛晚抬眼看的时候只见林停舟挡在了自己身前,血藤萝已经穿了他的胸口。
“师尊!”林涯在下方失声痛哭。
“洛晚,爹爹送你份大礼!”林停舟嘴角挂着血,笑容几乎都扭曲了,“你和你娘那个贱人不是想要龙骨吗?好,我现在便解了那封印,你可得好好收着,别让我失望啊,哈哈哈……”
言罢将灵印直直打入了洛晚的胸口,林停舟就像个修罗一般看着洛晚不可置信的神色,将洛晚的整个世界都笑成了灰色,透不进一丝光亮。
洛晚看着林停舟被那血藤萝侵蚀地成了灰飞,只感觉自己的心凉到了极点,为什么死了都不放过我,为什么啊!
魂灵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悲鸣哀嚎,痛的心肝脾肺都碎裂成了渣渣,风一吹连一抹灰都不剩!
灵印迅速同洛晚身体里的龙骨合二为一,一条苍青色的龙嘶吼着从洛晚的身体里涌出来,巨大的力量将周身一里之内的血藤萝都震成了干藤,趴伏在地上,不见一丝生机!
巨大的灵力气浪将天地都震得似乎扭曲了形状,天上的血雾被搅得围了一圈,像红色的涟漪向周围蔓开,雷电全然击在了苍龙的身上,完全起不到丝毫伤害。
待这股力量将周围搅得天翻地覆之后,才又以青龙的形态回到了洛晚的体内,与脊骨融合在一起。
“阿弥陀佛!”婆祗多虚着步子,脸色青白地走到洛晚跟前,“早就听闻云中林家的龙骨乃天下第一至宝,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晚木着脸还没从刚刚地惊愕之中缓过神来。
婆祗多见洛晚不应,以为是还未从悲伤中缓过神来,遂道:“令严未能免此之劫,乃天下人共悲,洛施主节哀,如今得了这龙骨的传承,当继令严之志,造福苍生才是!如此这般才能慰藉林仙主在天之灵!”
“禅师说什么?令严?”林涯还未从林停舟的死中缓过来,听见了婆祗多的话简直不可置信!
“是!这龙骨之传承,非至亲骨肉不可继!”婆祗多看着林涯,“在下之前也从未知晓洛仙君与林仙主的渊源!”
“你是我师尊的儿子?”林涯看着洛晚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洛晚感到累极了,什么话都不想说,也懒得去管林涯如今是怎样的不可置信!
洛晚看了看婆祗多身后被自己救出来的几个苍梧山弟子扶着的砚扶清,转头对婆祗多道:“还望天穹禅师能护着我师兄和这几个弟子回寒骨阁,秋问还下落不明,我想去找他!”
婆祗多看了看洛晚颓败的脸色道:“施主放心去便是,在下定护好众人的安全。”
“多谢大师!”
洛晚就这般木然的往来处走着,若是遇到了血藤萝和一些怨灵便拔剑杀了,砍了。
其实洛晚也知道秋问可能已经……,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就这样顺着从西峰撤过来的路如一个游魂般的走着。
走着,走着,洛晚觉出血藤萝都在朝着一个地方聚拢,便也朝那个方向寻去。
胸口的衣襟已经被洇得血淋淋的,洛晚毫无所觉,就像这血藤萝带来的怨灵一般,木木地朝一个地方走着。
洛晚木木地抬起眼眸,整个人瞬时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