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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录

第十二章:三让徐州鼎

寒门录 君子啊君子 21.04万 2025-07-09 1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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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退兵的烟尘尚未散尽,下邳城却已陷入另一种喧嚣。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瘟疫般蔓延,冲淡了战争的创伤和冬日的严寒。街道上,人流如织,不再是逃难的恐慌,而是带着重建家园的忙碌和发自肺腑的感激。

“刘使君万岁!”

“谢刘皇叔活命之恩!”

每当刘备骑马巡城,总有百姓自发地跪伏道旁,箪食壶浆,热泪盈眶。孩童们追逐着他的马匹,高喊着“刘善人”。城中富户、乡绅耆老,络绎不绝地前往刘备暂居的府邸拜谒,言辞恭敬,奉若神明。甚至连一些原本对陶谦阳奉阴违的地方豪强,也纷纷遣使送礼,表达归附之意。“仁义刘玄德”、“关张万人敌”的事迹被编成歌谣,在酒肆坊间传唱。刘备的声望,在徐州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如日中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州牧府邸的沉寂与衰败。

陶谦的病榻前,弥漫着浓重的药石味和死亡的气息。这位曾经的一方诸侯,如今形销骨立,眼窝深陷,枯槁的手抓着锦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浑浊的眼睛望着床顶的幔帐,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刘备、糜竺、陈登、曹豹等人侍立榻前,气氛凝重。

“玄…玄德公…”陶谦艰难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刘备身上,伸出颤抖的手。

刘备连忙上前握住:“陶公,备在。”

“徐州…徐州…”陶谦喘息着,眼中泛起浑浊的泪光,“托付…托付给你了…老朽…无能…致使…致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痰中带着血丝,“唯公…唯公可保…徐州安宁…百姓…免遭…涂炭…望公…勿…辞…”他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完,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哀求,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他希望用这临终托付,换取刘备对其子孙的善待。

陈登适时上前,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正是象征着徐州最高权力的州牧印绶,金印紫绶,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刘使君,此乃陶使君之意,亦是徐州百万生灵之望!”陈登声音低沉而有力。

刘备看着那方沉重的印绶,如同看到一团灼人的火焰。他猛地后退一步,撩袍跪倒,声音带着惶恐和坚决:“陶公何出此言!折煞备也!备才疏德薄,出身微寒,安敢觊觎州牧之位?陶公只需安心静养,徐州有公坐镇,必能重焕生机!备愿肝脑涂地,辅佐陶公,保境安民,绝无二心!此印,备万万不敢受!”他言辞恳切,额头触地,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陶谦看着刘备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更深的疲惫淹没,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曹豹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阴鸷。

数日后,陶谦在无尽的忧虑和病痛折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位在乱世中勉强维持徐州十余年安宁的老人,终究没能看到这片土地恢复生机的希望。消息传出,下邳城挂起白幡,哭声一片,既有对旧主的哀悼,更有对未来的迷茫。

权力真空瞬间形成。州府群龙无首,暗流汹涌。

曹豹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他秘密召集丹阳兵中忠于自己的几个校尉,在密室中低语:“陶公已去,少主年幼无知!刘玄德一介外人,何德何能占据徐州?此乃天赐良机!待其推辞州牧之时,尔等听我号令,控制州府,拿下刘备!拥立少主(陶商),则徐州尽在我等掌握!”他许诺高官厚禄,几人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然而,他们的密谋,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尚未扩散,便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捕捉。燕七娘的身影如同鬼魅,将消息传给了陈登。陈登星夜密报刘备。

陶谦灵堂,白烛高烧,香烟缭绕。徐州文武官员、士族代表、郡县官吏身着缟素,肃立两旁。气氛庄严肃穆,却也压抑得令人窒息。

刘备一身素服,立于灵前,神情悲戚。关羽、张飞按剑侍立其后,如同门神。

陈珪,这位徐州士林领袖,须发皆白,德高望重,在众人瞩目下,缓缓走到灵前,转身面向众人,声音苍老却清晰:“陶使君临终托付,言犹在耳!徐州遭此大难,主少国疑,强敌环伺!非德高望重、仁义著于四海如刘玄德公者,不能当此重任!老朽与诸位同僚、乡贤商议,一致推举玄德公领徐州牧!以安民心,以御外侮!望玄德公以苍生为念,勿再推辞!”说罢,他深深一揖。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刘备身上。糜竺、陈登等人眼神期待;部分士族、官员纷纷附和:“请玄德公领徐州牧!”“徐州安危,系于公身!”

刘备面露“惊惶”,再次跪倒于陶谦灵柩前,声音哽咽:“诸公厚爱,备愧不敢当!陶公新丧,尸骨未寒,备岂能行此僭越之事?陶公子虽年幼,然名分所在,乃陶公血脉!备愿效仿古之贤臣,竭忠尽智,辅佐少主,待其成年,归政于陶氏!此心天地可鉴!若违此誓,人神共戮!”他言辞恳切,姿态更高,将自己置于“忠臣”之位。

就在众人被刘备的“高风亮节”所感动,灵堂气氛微妙之际——

“刘玄德!收起你这套假仁假义!”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曹豹猛地从武将队列中跨出,环眼怒睁,手指刘备,“陶使君基业,自有少主继承!何须你这外人惺惺作态!你屡次推辞,无非是沽名钓誉,欲擒故纵!今日,这徐州还轮不到你做主!”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丹阳兵何在?!与我拿下此篡逆之徒!”

“哗啦!”灵堂侧门被撞开!数十名顶盔贯甲、手持利刃的丹阳兵(曹豹亲信)如狼似虎般涌入!刀锋直指刘备!肃穆的灵堂瞬间杀气弥漫!女眷惊呼,文官色变!

“狗贼!尔敢!”张飞须发戟张,如同暴怒的雄狮,丈八蛇矛瞬间出鞘,发出龙吟般的震鸣!一步踏出,挡在刘备身前,环眼死死盯住曹豹,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

关羽丹凤眼骤然睁开,寒光如电!他并未拔刀,但右手已按在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之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笼罩整个灵堂!离他稍近的几名丹阳兵,竟被这股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刘备在刀锋环伺之下,却无半分惧色。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曹豹和那些丹阳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威严和悲愤:

“曹豹!陶公尸骨未寒,灵柩在前!尔竟敢在英灵之前,悍然作乱?!持刀逼宫,欲行董卓、曹操之故事乎?!”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灵堂嗡嗡作响:

“丹阳兵的兄弟们!尔等皆是徐州子弟!随陶公征战多年,保境安民!陶公待尔等如手足!今曹豹狼子野心,欲挟持幼主,祸乱徐州,使陶公基业毁于一旦,使徐州父老再陷水火!尔等真要助纣为虐,让家乡血流成河,让陶公死不瞑目吗?!你们的父母妻儿,可还在徐州等着你们平安归去?!”

刘备的威望,他话语中饱含的对徐州的深情和对陶谦的敬重,如同重锤敲击在丹阳兵的心头!他们大多出身徐州,家眷皆在本地。看着灵前陶谦的棺椁,听着刘备的质问,再看看曹豹那张因野心而扭曲的脸,许多人握刀的手开始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羞愧。

“曹豹勾结袁术,图谋不轨!证据确凿!”陈登抓住时机,厉声喝道,“左右!与我拿下此逆贼!”

早已埋伏在灵堂帷幔后的陈登心腹武士(及部分被策反的丹阳兵军官)应声而出!同时,关羽动了!

没有拔刀,只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曹豹!曹豹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剧痛,佩刀“当啷”落地!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他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关羽单手提起,狠狠掼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

“拿下!”陈登喝道!

武士们一拥而上,将曹豹及其几名死党头目死死按住!那些冲进来的丹阳兵亲信,见主将被擒,又慑于关羽、张飞之威,更被刘备的话语所动,纷纷弃械跪地:“我等受曹豹蒙蔽!愿听刘使君号令!”

一场精心策划的兵变,在刘备的威严、陈登的谋算和关张的武力震慑下,顷刻间土崩瓦解!灵堂之上,只留下曹豹绝望的嘶吼和众人心有余悸的喘息。

众望所归!第三次“让徐州”与受印承重!

兵变平息,曹豹及其党羽被下狱论罪(后处斩以儆效尤)。刘备以雷霆手段处置叛逆,同时赦免了大部分被裹挟的丹阳兵,并亲自前往丹阳兵营抚慰,承诺一视同仁,厚加抚恤,既往不咎。此举迅速稳定了军心,部分丹阳兵开始真心归附。

数日后,州府大堂。不再是灵堂的肃杀,而是济济一堂的徐州文武、郡守县令、士族豪强、耆老乡绅代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堂上。

陈珪代表众人,手捧州牧印绶,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走到刘备面前。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和恳切:

“玄德公!前番灵堂之事,足见宵小之徒,觊觎神器,祸乱州郡!主少国疑,非社稷之福!陶使君遗命,苍天可鉴!万民所请,众望所归!今徐州内外,上至士绅,下至黎庶,皆翘首以盼,唯公是瞻!恳请玄德公,为徐州计,为苍生计,勿再推辞!领此州牧,保境安民!”言罢,陈珪及堂上堂下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黑压压的人群,无声的恳求。空气仿佛凝固。

刘备看着眼前跪倒的众人,看着陈珪手中那方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印绶,又仿佛看到了下邳城外翘首以盼的百姓,看到了泗水河畔战死的英魂,看到了平原、涿郡一路走来的血火荆棘…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复杂的光芒,有激动,有沉重,有决绝,最终化为一片澄澈的坚定。

他缓缓上前,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方沉甸甸的印绶。紫绶垂落,金印冰凉。

“备…本无德能,蒙陶公错爱,诸位厚望…”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即变得铿锵有力,“然,徐州父老,托付之重,备不敢辞!为保百万生灵免遭涂炭,为守陶公基业不堕,备…唯有竭尽驽钝,暂领州事!待陶公子成年,心智健全,备必当归还印绶,以全臣节!此誓,天地共鉴,神人共督!”

“拜见刘使君!拜见州牧大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响彻州府,直冲云霄!

新牧临州!百废待兴虎狼伺!

刘备执掌徐州,百废待兴。

拜关羽为荡寇将军,张飞为破虏将军,统领诸军,整编部伍(本部、泰山诸部、部分丹阳兵)。

以糜竺为别驾从事,总揽钱粮、后勤、商贸。

以陈登为治中从事,主管民政、刑狱、吏治。

擢陈珪为州府祭酒(尊崇之位),参赞军机。

留任部分陶谦旧吏(非曹豹党羽),同时开“招贤馆”,广纳寒门才俊,充实郡县。

安民:下令减免受灾郡县赋税三年;开仓放粮,赈济流民;组织百姓返乡,分发农具种子(糜竺筹措),恢复生产;严令各军不得扰民,违者严惩。

抚军:大犒三军,厚恤阵亡将士家属;整肃军纪,淘汰老弱,精练士卒。

外交:遣使携带重礼(糜竺出资)及表章,星夜奔赴许都(或邺城,视曹操、袁绍势力范围),向朝廷(或袁绍)禀报徐州变故及刘备继任州牧之事,寻求名义上的认可。

然而,未等新政铺开,北境烽烟再起!

探马飞报:吕布在兖州被曹操彻底击败,谋士陈宫、大将张辽等护着吕布及其残兵败将(约三四千骑,多为并州精锐,虽败犹悍),如同丧家之犬,正仓皇逃入徐州地界!前锋已至沛国!

“吕布?这厮怎么跑到徐州来了?!”张飞闻讯,环眼圆睁。

关羽抚髯,丹凤眼微眯:“丧家之犬,其势虽穷,爪牙犹利。”

州府议事厅,气氛凝重。

糜竺忧虑道:“吕布,豺狼之性,反复无常!收之,恐为心腹大患;拒之,则其必怀恨在心,或投袁术,或流窜为祸,徐州永无宁日!”

陈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主公,吕布新败,兵疲粮尽,如困笼之虎。其来徐州,所求不过一隅之地喘息。不若效‘驱虎吞狼’之策?将其安置于小沛。”

他分析道:“小沛乃徐州北部门户,城小而坚。令吕布屯驻于此,一则可示我仁义,收天下豪杰之心;二则以吕布为屏障,抵御北面之敌(曹操或袁绍)。吕布骁勇,其麾下并州铁骑,野战无双,足可震慑宵小。我则加紧整军经武,暗中监视。待其内乱(吕布与部将素有矛盾)或有机可乘,再图之!此乃借其力而防其害之策也。”

刘备听着众人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吕布之名,他早有耳闻,深知其反复无常。但陈登之言,确有道理。他缓缓开口:“吕布虽恶名昭著,然其势穷来投,若拒之门外,天下人将谓我刘备不能容人,不仁不义。且其勇武,或可为我所用,暂御外侮。就依元龙之计,令其屯驻小沛!然——”

他语气陡然转厉:“需严加约束!传令吕布:驻军小沛,不得滋扰地方,劫掠百姓!所需粮草,按例供给,不得多索!若有违抗,军法无情!云长、翼德,整军备战,北境防务,不可松懈!”

小沛纳虎!祸根深种!

沛国边境,风雪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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