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谁是棋子，谁是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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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福来居的青瓦檐，陆言就着案台上的铜盆擦了把脸。
水珠顺着他下巴的胡茬往下淌，滴在蓝布围裙上晕开个深青的点。
他望着案板上还沾着面粉的擀面杖，耳尖动了动——后堂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是阿兰在摆豆浆碗。
阿兰，来厨房一下。陆言把擦手的毛巾搭在肩头，声音混着灶火初燃的噼啪声。
竹帘被掀起的瞬间，穿蓝布衫的姑娘顿在门口。
她眼尾还留着昨夜哭肿的红痕，见陆言转身，手指下意识绞紧了围裙角：陆...陆哥？
陆言倚着灶台，拇指摩挲着案板上的豁口——那是爷爷当年剁排骨崩的。
他盯着阿兰耳后那颗暗红的痣，直截了当：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阿兰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后退半步，后腰磕在米缸沿上发出闷响。
她嘴唇抖了三抖，勉强挤出笑：陆哥您说啥呢？
我就是...就是来帮工的。
刘天雄。陆言说出名字时，阿兰的膝盖明显晃了晃。
他往前迈了半步，阴影罩住她发颤的肩膀：上月十五你往醋坛里撒碱面，上上周三往卤子里掺花椒籽，昨儿那盘鱼香肉丝里的曼陀罗粉——他突然弯腰，从米缸底下摸出个油纸包，你昨晚扔垃圾桶的，我捡了。
阿兰的脸白得像刚揉好的面团。
她望着陆言掌心那团皱巴巴的纸，喉结动了动：我...我不是故意的，刘叔说...说我要是不照做，就断了我在纺织厂的工作——
所以你就当他的刀？陆言打断她，声音却软了下来。
他把油纸包轻轻推到她面前：可你昨晚没把剩下的药撒进泡菜坛，反而扔进垃圾桶。他指腹点了点自己心口，这儿还没全黑，对吧？
阿兰的眼泪啪嗒砸在油纸上。
她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米缸，抽噎声闷得像秋夜的风：我奶病了要住院，刘叔说只要我帮他盯着福来居...就给我出医药费。
我真没想害谁，真的
陆言蹲下来，和她平视。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他眉骨投下片阴影：我不赶你走。他说，但你得帮我个忙——把刘天雄给你的指令，原原本本录下来。
阿兰猛地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陆哥你...你信我？
信不信不重要。陆言扯了扯嘴角，从裤兜摸出个指甲盖大的铁盒子，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给你奶换间有窗户的病房？他把微型录音机塞进她手里，今晚刘天雄要是再找你，就说福来居的卫生许可证过期了，后厨老鼠洞能塞进拳头——他突然笑出声，放心，都是真的。
阿兰捏着录音机的手慢慢收紧。
她望着陆言眼里跳动的光，像望着小时候巷口那盏总也不灭的路灯。
上午十点，后厨的蜂窝煤炉烧得正旺。
陆言颠着铁锅炒酱牛肉，油星子滋啦溅在围裙上。
门帘一挑，小翠猫着腰钻进来，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陆哥！她压低声音，眼神往门外扫了扫，我刚在茶馆听见，刘天雄找了俩穿蓝制服的，说下午要突击检查福来居，说咱们用过期面粉，还有...还有往菜里加化工调料！
陆言的锅铲顿在半空。
酱牛肉的香气裹着八角味涌上来，他却闻到股铁锈似的腥——那是上回刘天雄找人砸店时，他额头磕在桌角的血味。
他把火调小，转身时脸上挂着痞笑：查得好啊。他拍了拍小翠的肩，你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就说我昨儿急得直撞墙。
小翠眨眨眼，突然咧嘴笑了：明白！
我这就去跟王婶说，陆老板躲后厨抹眼泪呢！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阿兰姐今早给我递豆浆时，手稳得跟石磨似的——您这招，成？
成不成的，总得试试。陆言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把炒好的牛肉倒进陶瓮。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瓮沿镀了层金边，像道扎不穿的盾。
中午十二点，陆言蹲在院儿里剥蒜。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像老式收音机突然串了台：【检测到【年代盲盒】开启条件满足（食运值累计2300点，完成反间计任务），是否抽取？】
他手指捏着的蒜瓣咔地裂成两半。
陆言赶紧擦了擦手，在心里默念抽取。
眼前闪过道金光，个巴掌大的红布包啪地落在蒜筐里。
他抖开红布，张印着京市食品卫生检验局红章的封条躺在中间，边角还泛着毛边——正是八十年代特有的土黄纸。
系统提示紧接着响起：【八十年代食品检验封条（稀有道具）：可覆盖任意食品经营场所封条，时效24小时。
注：本道具为1984年真实存在的检验物资复刻，官方认证效力。】
陆言捏着封条笑出了声。
他把封条小心收进围裙内袋，指腹隔着布料蹭了蹭——硬邦邦的，带着点旧纸的涩。
院儿里的老槐树上，麻雀扑棱飞起来，撞得枝桠上的露水簌簌往下掉。
下午两点，福来居的竹帘被风掀得哗啦响。
陆言正给张大爷端面，突然听见胡同口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他抬头望过去，阳光刺得人眯眼——三个穿蓝制服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最前头那个胖子他认识，是刘天雄的酒肉朋友老周。
陆言把面碗轻轻放在张大爷面前，汤勺碰着碗沿发出清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封条，嘴角慢慢翘起来。
风掀起他的白背心衣角，露出腰侧别着的微型录音机——里面，阿兰昨晚录下的刘天雄的声音还热乎着：等检查那天，你就说在福来居后厨看见老鼠...要活的。
院儿里的老钟当地敲了两下。
陆言擦了擦手，迎着阳光走出门去。
老周的蓝制服前襟被太阳晒得发亮，他抹了把油光光的脑门，斜眼扫过福来居门口的木牌，故意提高嗓门：陆老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这儿用过期面粉，还往菜里加化工料。
配合检查啊！
陆言倚着门框，拇指勾着围裙带晃了晃，笑意在眼角堆出细纹：周哥这话说的，咱小本生意哪儿敢啊。他往边上让半步，露出厨房门口贴得周周正正的封条——土黄纸边角泛着毛边，红章在日头下亮得扎眼，不过按规矩，检查得先有上级批文吧？
您看这封条还新鲜着呢，昨儿刚贴的。
老周的三角眼猛地瞪圆。
他凑近封条，鼻尖几乎要蹭到纸边——红章上京市食品卫生检验局几个字刻得深，连纹路都跟真的似的。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扭头看向缩在人群后的刘天雄。
刘天雄穿件洗白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摇着折扇，听见动静顿住。
他目光扫过封条时，瞳孔骤缩成两粒黑炭：小陆啊，这封条...
刘会长要是怀疑真假，不妨现在就拨电话去检验局问问。陆言摸出兜里的搪瓷缸子，仰头灌了口凉茶，喉结滚动时带起锁骨的棱线，就说福来居正配合检查，可有人拿假封条妨碍公务——他突然歪头笑，您说，检验局的同志听了，是该夸您热心，还是该骂您添乱？
围观的街坊哄地笑出声。
王婶举着菜篮子挤到前头，扯着嗓子喊：老刘啊，我昨儿还在福来居吃炸酱面呢，面香得我家狗都扒门！
要说用化工料，我第一个不答应！
刘天雄的折扇啪地合上。
他盯着陆言眼里的亮，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国营食堂，那个总把红烧肉汤分给小乞丐的老陆头——眼前这小子，连眼里那股子横劲儿都像透了。
他捏着扇骨的指节发白，强撑着笑：误会，都是误会。
老周，走了。
蓝制服们灰溜溜转身时，陆言摸了摸后颈的汗。
系统奖励的封条还贴着门框，纸角被风掀起又落下，像在替他扇着胜利的小旗子。
他望着刘天雄钻进自行车后座的背影，舌尖抵着后槽牙——这老狐狸，绝对没这么容易认栽。
傍晚收摊时，灶膛里的火还剩些余温。
陆言蹲在门槛上剥葱，听见竹帘唰地一响。
阿兰端着个搪瓷缸子站在阴影里，缸底沉着个黑色圆盘——是录音带。
陆哥。她声音轻得像飘在汤上的油花儿，手却把缸子捧得稳稳的，昨晚刘叔在茶馆包间开会，我...我把录音机藏在茶盘底下了。
陆言接过缸子，指尖触到阿兰掌心的薄茧。
他起身时，看见她耳后的红痣被夕阳染成蜜色——和上午缩在米缸边哭的姑娘，判若两人。
你奶的病房，我让孙叔找熟人换了。他把缸子往怀里拢了拢，朝南，有窗户。
阿兰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转身时蓝布衫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片碎金似的光。
陆言把录音带塞进床头的红灯牌录音机时，手背上的面渣簌簌往下掉。咔嗒一声，电流杂音里炸开刘天雄的公鸭嗓：...京北联盟的人说了，这月必须拿下东城所有小馆。
先断粮票，再砸招牌，最后让他们跪着求咱们收店！
刘会长高见。另个男声带着谄媚的笑，等咱们垄断了供应链，那些个体户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陆言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
他突然想起今早阿兰说的纺织厂工作，想起上个月被断了煤球的李记包子铺，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守住这碗热汤面——原来不是他们经营不善，是有人在底下抽梯子。
深夜十一点，福来居的后堂亮着盏煤油灯。
苏清欢的旗袍下摆沾着药渍，正往每个人碗里添红枣茶；孙叔捋着花白的胡子，把茶碗捏得咔咔响；小翠蜷在长条凳上，眼睛亮得像两颗小铜铃；阿兰缩在墙角，却把脊背挺得笔直。
都听了？陆言把录音带往桌上一搁，瓷碗震得跳了跳，刘天雄不是单打独斗，他背后是京北联盟——专门吞个体户的狼。
苏清欢的茶勺当地掉进碗里。
她撩了撩垂在耳后的碎发，声音软却有力：我爷爷说过，要治沉疴，得下猛药。
那咱就当这剂猛药！小翠拍着桌子站起来，辫子上的红绸子晃得人眼热，我明儿就去纺织厂，找阿兰姐的小姐妹打听京北联盟的粮库在哪儿！
孙叔突然笑了，皱纹里全是年轻时在国营厨房颠大勺的狠劲儿：我去联系老战友，当年咱们给大会堂运粮，现在查查谁在卡粮票，不难。
阿兰攥着茶碗的手慢慢松开。
她望着陆言，声音轻却坚定：我...我还能再进刘天雄的办公室，他抽屉里有账本。
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团燃烧的火。
陆言望着这团火，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商城里还没抽的年代盲盒，想起爷爷留下的菜谱里夹着的泛黄纸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场仗，咱们才刚开局。他端起茶碗，和每个人的碗轻轻一碰，等天亮，该咱们出招了。
后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
陆言抬头时，看见树影里晃过道模糊的白影——像道被风吹散的雾，又像张飘着的黄纸。
他眯起眼，刚要起身，那影子倏地不见了，只剩风卷着槐花瓣，扑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响。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福来居的青瓦檐，陆言就着案台上的铜盆擦了把脸。
水珠顺着他下巴的胡茬往下淌，滴在蓝布围裙上晕开个深青的点。
他望着案板上还沾着面粉的擀面杖，耳尖动了动——后堂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是阿兰在摆豆浆碗。
阿兰，来厨房一下。陆言把擦手的毛巾搭在肩头，声音混着灶火初燃的噼啪声。
竹帘被掀起的瞬间，穿蓝布衫的姑娘顿在门口。
她眼尾还留着昨夜哭肿的红痕，见陆言转身，手指下意识绞紧了围裙角：陆...陆哥？
陆言倚着灶台，拇指摩挲着案板上的豁口——那是爷爷当年剁排骨崩的。
他盯着阿兰耳后那颗暗红的痣，直截了当：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阿兰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后退半步，后腰磕在米缸沿上发出闷响。
她嘴唇抖了三抖，勉强挤出笑：陆哥您说啥呢？
我就是...就是来帮工的。
刘天雄。陆言说出名字时，阿兰的膝盖明显晃了晃。
他往前迈了半步，阴影罩住她发颤的肩膀：上月十五你往醋坛里撒碱面，上上周三往卤子里掺花椒籽，昨儿那盘鱼香肉丝里的曼陀罗粉——他突然弯腰，从米缸底下摸出个油纸包，你昨晚扔垃圾桶的，我捡了。
阿兰的脸白得像刚揉好的面团。
她望着陆言掌心那团皱巴巴的纸，喉结动了动：我...我不是故意的，刘叔说...说我要是不照做，就断了我在纺织厂的工作——
所以你就当他的刀？陆言打断她，声音却软了下来。
他把油纸包轻轻推到她面前：可你昨晚没把剩下的药撒进泡菜坛，反而扔进垃圾桶。他指腹点了点自己心口，这儿还没全黑，对吧？
阿兰的眼泪啪嗒砸在油纸上。
她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米缸，抽噎声闷得像秋夜的风：我奶病了要住院，刘叔说只要我帮他盯着福来居...就给我出医药费。
我真没想害谁，真的
陆言蹲下来，和她平视。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他眉骨投下片阴影：我不赶你走。他说，但你得帮我个忙——把刘天雄给你的指令，原原本本录下来。
阿兰猛地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陆哥你...你信我？
信不信不重要。陆言扯了扯嘴角，从裤兜摸出个指甲盖大的铁盒子，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给你奶换间有窗户的病房？他把微型录音机塞进她手里，今晚刘天雄要是再找你，就说福来居的卫生许可证过期了，后厨老鼠洞能塞进拳头——他突然笑出声，放心，都是真的。
阿兰捏着录音机的手慢慢收紧。
她望着陆言眼里跳动的光，像望着小时候巷口那盏总也不灭的路灯。
上午十点，后厨的蜂窝煤炉烧得正旺。
陆言颠着铁锅炒酱牛肉，油星子滋啦溅在围裙上。
门帘一挑，小翠猫着腰钻进来，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陆哥！她压低声音，眼神往门外扫了扫，我刚在茶馆听见，刘天雄找了俩穿蓝制服的，说下午要突击检查福来居，说咱们用过期面粉，还有...还有往菜里加化工调料！
陆言的锅铲顿在半空。
酱牛肉的香气裹着八角味涌上来，他却闻到股铁锈似的腥——那是上回刘天雄找人砸店时，他额头磕在桌角的血味。
他把火调小，转身时脸上挂着痞笑：查得好啊。他拍了拍小翠的肩，你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就说我昨儿急得直撞墙。
小翠眨眨眼，突然咧嘴笑了：明白！
我这就去跟王婶说，陆老板躲后厨抹眼泪呢！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阿兰姐今早给我递豆浆时，手稳得跟石磨似的——您这招，成？
成不成的，总得试试。陆言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把炒好的牛肉倒进陶瓮。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瓮沿镀了层金边，像道扎不穿的盾。
中午十二点，陆言蹲在院儿里剥蒜。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像老式收音机突然串了台：【检测到【年代盲盒】开启条件满足（食运值累计2300点，完成反间计任务），是否抽取？】
他手指捏着的蒜瓣咔地裂成两半。
陆言赶紧擦了擦手，在心里默念抽取。
眼前闪过道金光，个巴掌大的红布包啪地落在蒜筐里。
他抖开红布，张印着京市食品卫生检验局红章的封条躺在中间，边角还泛着毛边——正是八十年代特有的土黄纸。
系统提示紧接着响起：【八十年代食品检验封条（稀有道具）：可覆盖任意食品经营场所封条，时效24小时。
注：本道具为1984年真实存在的检验物资复刻，官方认证效力。】
陆言捏着封条笑出了声。
他把封条小心收进围裙内袋，指腹隔着布料蹭了蹭——硬邦邦的，带着点旧纸的涩。
院儿里的老槐树上，麻雀扑棱飞起来，撞得枝桠上的露水簌簌往下掉。
下午两点，福来居的竹帘被风掀得哗啦响。
陆言正给张大爷端面，突然听见胡同口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他抬头望过去，阳光刺得人眯眼——三个穿蓝制服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最前头那个胖子他认识，是刘天雄的酒肉朋友老周。
陆言把面碗轻轻放在张大爷面前，汤勺碰着碗沿发出清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封条，嘴角慢慢翘起来。
风掀起他的白背心衣角，露出腰侧别着的微型录音机——里面，阿兰昨晚录下的刘天雄的声音还热乎着：等检查那天，你就说在福来居后厨看见老鼠...要活的。
院儿里的老钟当地敲了两下。
陆言擦了擦手，迎着阳光走出门去。
老周的蓝制服前襟被太阳晒得发亮，他抹了把油光光的脑门，斜眼扫过福来居门口的木牌，故意提高嗓门：陆老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这儿用过期面粉，还往菜里加化工料。
配合检查啊！
陆言倚着门框，拇指勾着围裙带晃了晃，笑意在眼角堆出细纹：周哥这话说的，咱小本生意哪儿敢啊。他往边上让半步，露出厨房门口贴得周周正正的封条——土黄纸边角泛着毛边，红章在日头下亮得扎眼，不过按规矩，检查得先有上级批文吧？
您看这封条还新鲜着呢，昨儿刚贴的。
老周的三角眼猛地瞪圆。
他凑近封条，鼻尖几乎要蹭到纸边——红章上京市食品卫生检验局几个字刻得深，连纹路都跟真的似的。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扭头看向缩在人群后的刘天雄。
刘天雄穿件洗白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摇着折扇，听见动静顿住。
他目光扫过封条时，瞳孔骤缩成两粒黑炭：小陆啊，这封条...
刘会长要是怀疑真假，不妨现在就拨电话去检验局问问。陆言摸出兜里的搪瓷缸子，仰头灌了口凉茶，喉结滚动时带起锁骨的棱线，就说福来居正配合检查，可有人拿假封条妨碍公务——他突然歪头笑，您说，检验局的同志听了，是该夸您热心，还是该骂您添乱？
围观的街坊哄地笑出声。
王婶举着菜篮子挤到前头，扯着嗓子喊：老刘啊，我昨儿还在福来居吃炸酱面呢，面香得我家狗都扒门！
要说用化工料，我第一个不答应！
刘天雄的折扇啪地合上。
他盯着陆言眼里的亮，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国营食堂，那个总把红烧肉汤分给小乞丐的老陆头——眼前这小子，连眼里那股子横劲儿都像透了。
他捏着扇骨的指节发白，强撑着笑：误会，都是误会。
老周，走了。
蓝制服们灰溜溜转身时，陆言摸了摸后颈的汗。
系统奖励的封条还贴着门框，纸角被风掀起又落下，像在替他扇着胜利的小旗子。
他望着刘天雄钻进自行车后座的背影，舌尖抵着后槽牙——这老狐狸，绝对没这么容易认栽。
傍晚收摊时，灶膛里的火还剩些余温。
陆言蹲在门槛上剥葱，听见竹帘唰地一响。
阿兰端着个搪瓷缸子站在阴影里，缸底沉着个黑色圆盘——是录音带。
陆哥。她声音轻得像飘在汤上的油花儿，手却把缸子捧得稳稳的，昨晚刘叔在茶馆包间开会，我...我把录音机藏在茶盘底下了。
陆言接过缸子，指尖触到阿兰掌心的薄茧。
他起身时，看见她耳后的红痣被夕阳染成蜜色——和上午缩在米缸边哭的姑娘，判若两人。
你奶的病房，我让孙叔找熟人换了。他把缸子往怀里拢了拢，朝南，有窗户。
阿兰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转身时蓝布衫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片碎金似的光。
陆言把录音带塞进床头的红灯牌录音机时，手背上的面渣簌簌往下掉。咔嗒一声，电流杂音里炸开刘天雄的公鸭嗓：...京北联盟的人说了，这月必须拿下东城所有小馆。
先断粮票，再砸招牌，最后让他们跪着求咱们收店！
刘会长高见。另个男声带着谄媚的笑，等咱们垄断了供应链，那些个体户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陆言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
他突然想起今早阿兰说的纺织厂工作，想起上个月被断了煤球的李记包子铺，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守住这碗热汤面——原来不是他们经营不善，是有人在底下抽梯子。
深夜十一点，福来居的后堂亮着盏煤油灯。
苏清欢的旗袍下摆沾着药渍，正往每个人碗里添红枣茶；孙叔捋着花白的胡子，把茶碗捏得咔咔响；小翠蜷在长条凳上，眼睛亮得像两颗小铜铃；阿兰缩在墙角，却把脊背挺得笔直。
都听了？陆言把录音带往桌上一搁，瓷碗震得跳了跳，刘天雄不是单打独斗，他背后是京北联盟——专门吞个体户的狼。
苏清欢的茶勺当地掉进碗里。
她撩了撩垂在耳后的碎发，声音软却有力：我爷爷说过，要治沉疴，得下猛药。
那咱就当这剂猛药！小翠拍着桌子站起来，辫子上的红绸子晃得人眼热，我明儿就去纺织厂，找阿兰姐的小姐妹打听京北联盟的粮库在哪儿！
孙叔突然笑了，皱纹里全是年轻时在国营厨房颠大勺的狠劲儿：我去联系老战友，当年咱们给大会堂运粮，现在查查谁在卡粮票，不难。
阿兰攥着茶碗的手慢慢松开。
她望着陆言，声音轻却坚定：我...我还能再进刘天雄的办公室，他抽屉里有账本。
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团燃烧的火。
陆言望着这团火，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商城里还没抽的年代盲盒，想起爷爷留下的菜谱里夹着的泛黄纸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场仗，咱们才刚开局。他端起茶碗，和每个人的碗轻轻一碰，等天亮，该咱们出招了。
后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
陆言抬头时，看见树影里晃过道模糊的白影——像道被风吹散的雾，又像张飘着的黄纸。
他眯起眼，刚要起身，那影子倏地不见了，只剩风卷着槐花瓣，扑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响。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