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议亲风起，刁奴再生（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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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的喧嚣散去，清秋院重归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有暗流悄然涌动。
苏清婉已是及笄之年，论嫁之时。京中权贵圈子里，关于丞相府嫡女的议论声，便如初春的柳絮，看似轻盈，却无孔不入。
这一日，王氏便借着这股东风，派了人来。
来人是吴婆子，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也是当初苛待苏清婉生母的家仆里，为数不多仍留在府中的一个。她一双精明的三角眼，配上刻薄的薄唇，无端便生出几分戾气。
她对外的名义，是王氏心疼大小姐身边人手不足，特派她来“教导规矩”，以备将来议亲时，不堕了丞相府的威严。
“大小姐，这瓶插花，歪了。”
吴婆子用她那尖细的嗓音，划破了书房的沉静。她的手指着博古架上一只天青釉的胆瓶，里面的几支白梅开得正好，姿态疏朗。
秋月看了一眼，那花枝的角度明明是精心摆弄过的，自有一股傲雪凌霜的意趣，到了吴婆子嘴里，就成了“歪了”。
未等秋月反驳，吴婆子已经旁若无人地走上前，粗鲁地将花枝拨弄了几下，瞬间破坏了原有的美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便周正了。身为嫡女，身边的一草一木，都要讲究个‘正’字，方能显出气度。”
苏清婉端坐于书案前，正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被扰乱的不是她的清净，而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
她的平静，却像是火星溅入了热油，让吴婆子心头那股倚老卖老的火气“腾”地一下烧得更旺。她是奉了夫人的命来“拿捏”这位大小姐的，可不是来当个摆设。
接下来几日，吴婆子的“教导”变本加厉。
“夏荷，你这地扫得不干净！墙角还有灰！伸出手来，我教教你什么叫规矩！”清脆的戒尺击打皮肉声响起。
“秋月，你给大小姐奉茶的姿势不对，手要再低一寸，腰要再弯一分，不然到了夫家，丢的是谁的人？”
整个清秋院，被她搅得鸡犬不宁。她专挑苏清婉在场时发作，言语间句句不离“议亲”、“夫家”，刻意用这些话来刺探苏清婉的反应，同时彰显她代表王氏所拥有的管教权。
苏清婉始终未发一言，只是每日让秋月和夏荷将手上的伤用药膏仔细涂了，又吩咐小厨房，给院里辛苦的下人们都添一碗安神汤。
她的隐忍，在吴婆子看来，便是懦弱。于是，吴婆子的胆子愈发大了，手脚也开始不干净起来。她尤其爱吃甜食，见苏清婉的小厨房每日都有精致的点心，便时常趁无人时，溜进去偷拿几块解馋。
这一切，都被苏清婉看在眼里。
这日午后，苏清婉唤来秋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姐，您是说……”秋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兴奋的亮光。
“去吧，做得干净些。”苏清婉的声音平静无波，“记住，只放在那碟桂花糕里。”
“是！”
秋月领命而去。苏清婉的目光再次落到医书上，指尖轻轻拂过一行字：“消渴症，多由饮食不节，情志失调所致，其症口干舌燥，饮水不止，体乏善饥……”
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如冰雪初融。吴婆子贪嘴且体胖，平日饮水又多，早有轻微的消渴之症。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
她让秋月在桂花糕里加的那味草药，名为“玉线草”，无色无味，本身无毒。但若与甜腻之物同食，便会阻碍人体对水液的运化，加剧消渴之症的症状。这等偏门药理，莫说吴婆子，便是京中半数的郎中都未必知晓。
这便是医术的妙用，杀人于无形，亦可惩戒于无痕。
第二日下午，吴婆子照例在院中对一个洒扫的小丫鬟颐指气使，正说得唾沫横飞，她忽然觉得喉咙里像着了火一般，干渴得厉害。
“水……水……”她下意识地喊道。
一个小丫鬟连忙递上茶水，她一把夺过，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然而，那水仿佛倒进了无底的沙地，非但没有解渴，反而让那股燥热感愈发汹涌。
“大小姐，您看这院里的奴才，就是欠调教！一个个没规没矩……”吴婆子强撑着，想在苏清婉面前把谱摆完。
苏清婉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她闻言，终于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吴婆子身上。
就在这一刻，吴婆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她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栽，狼狈地跌坐在地。
“哎哟！”她痛呼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心慌气短，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下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又纷纷低下头，竭力忍住嘴角的笑意。这些天来，他们受够了这刁奴的气。
“吴婆婆，这是怎么了？”苏清婉放下剪刀，缓缓起身，语带“关切”地走了过来。
秋月和夏荷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眼中满是痛快。
“我……我……”吴婆子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绵软，使不上劲。她又渴又晕，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模样丑陋又滑稽。
苏清婉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未伸手去扶。她伸出两根纤纤玉指，状似无意地在吴婆子手腕的寸口处轻轻一搭。
“婆婆近来是否时常口干舌燥，饮水再多也不解渴，且食量大增，动辄便感疲乏？”
吴婆子浑身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清婉。她说的这些症状，竟与自己这几日的感受分毫不差！只是她自己并未在意，只当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
“你……你怎么知道？”
苏清婉收回手，声音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婆婆脉象弦滑，气息虚浮，此乃饮食不节、内火攻心之兆。若我没料错，婆婆当是患了消渴之症。此症初时不显，一旦加重，便会如今日这般，头晕乏力，甚至有昏厥之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吴婆子惊惧交加的脸，继续道：“此症最忌甜食油腻。婆婆若再不忌口，任由内火焚身，恐怕不出半月，就要卧床不起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又恰好点中了吴婆子最恐惧的要害。吴婆子想到自己最近偷吃的那些甜腻点心，再联系自己此刻的丑态，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三分则是化作了对苏清婉的深深恐惧。
她怎么会懂这些？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病？
苏清婉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来人，”苏清婉不再看她，转向秋月，“吴婆婆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能再为清秋院的俗务操劳了。快，好生将婆婆送回夫人那里，就说是我说的，请夫人给婆婆寻个好大夫，切莫耽误了病情。”
“是，小姐！”秋月脆生生地应了，立刻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吴婆子，便往外拖去。
清秋院的下人们看着吴婆子被架走时那灰败的脸色和充满恐惧的眼神，再看向自家小姐那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模样，心中那份敬畏，前所未有地深刻起来。
原来，大小姐的手段，根本不在于疾言厉色，而是这般不动声色，便能让人自食其果，溃不成军。
消息传回王氏的院里，李嬷嬷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王氏听完，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精致的鎏金护甲硌得指腹生疼。她看着被送回来后，请了大夫诊断，确实是得了“消渴症”的吴婆子，心中疑窦丛生。
一次是巧合，两次……便绝非偶然。
从那日苏清婉能准确说出她给苏宏下的“软筋散”配伍，到今日，她又能精准地断定吴婆子的病症……
“苏清婉……”王氏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她转向李嬷嬷，眼中满是阴鸷，“她怎么会懂这些？”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缓缓升起，让她不寒而栗。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继女，身上似乎藏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秘密。
及笄礼的喧嚣散去，清秋院重归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有暗流悄然涌动。
苏清婉已是及笄之年，论嫁之时。京中权贵圈子里，关于丞相府嫡女的议论声，便如初春的柳絮，看似轻盈，却无孔不入。
这一日，王氏便借着这股东风，派了人来。
来人是吴婆子，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也是当初苛待苏清婉生母的家仆里，为数不多仍留在府中的一个。她一双精明的三角眼，配上刻薄的薄唇，无端便生出几分戾气。
她对外的名义，是王氏心疼大小姐身边人手不足，特派她来“教导规矩”，以备将来议亲时，不堕了丞相府的威严。
“大小姐，这瓶插花，歪了。”
吴婆子用她那尖细的嗓音，划破了书房的沉静。她的手指着博古架上一只天青釉的胆瓶，里面的几支白梅开得正好，姿态疏朗。
秋月看了一眼，那花枝的角度明明是精心摆弄过的，自有一股傲雪凌霜的意趣，到了吴婆子嘴里，就成了“歪了”。
未等秋月反驳，吴婆子已经旁若无人地走上前，粗鲁地将花枝拨弄了几下，瞬间破坏了原有的美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便周正了。身为嫡女，身边的一草一木，都要讲究个‘正’字，方能显出气度。”
苏清婉端坐于书案前，正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被扰乱的不是她的清净，而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
她的平静，却像是火星溅入了热油，让吴婆子心头那股倚老卖老的火气“腾”地一下烧得更旺。她是奉了夫人的命来“拿捏”这位大小姐的，可不是来当个摆设。
接下来几日，吴婆子的“教导”变本加厉。
“夏荷，你这地扫得不干净！墙角还有灰！伸出手来，我教教你什么叫规矩！”清脆的戒尺击打皮肉声响起。
“秋月，你给大小姐奉茶的姿势不对，手要再低一寸，腰要再弯一分，不然到了夫家，丢的是谁的人？”
整个清秋院，被她搅得鸡犬不宁。她专挑苏清婉在场时发作，言语间句句不离“议亲”、“夫家”，刻意用这些话来刺探苏清婉的反应，同时彰显她代表王氏所拥有的管教权。
苏清婉始终未发一言，只是每日让秋月和夏荷将手上的伤用药膏仔细涂了，又吩咐小厨房，给院里辛苦的下人们都添一碗安神汤。
她的隐忍，在吴婆子看来，便是懦弱。于是，吴婆子的胆子愈发大了，手脚也开始不干净起来。她尤其爱吃甜食，见苏清婉的小厨房每日都有精致的点心，便时常趁无人时，溜进去偷拿几块解馋。
这一切，都被苏清婉看在眼里。
这日午后，苏清婉唤来秋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姐，您是说……”秋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兴奋的亮光。
“去吧，做得干净些。”苏清婉的声音平静无波，“记住，只放在那碟桂花糕里。”
“是！”
秋月领命而去。苏清婉的目光再次落到医书上，指尖轻轻拂过一行字：“消渴症，多由饮食不节，情志失调所致，其症口干舌燥，饮水不止，体乏善饥……”
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如冰雪初融。吴婆子贪嘴且体胖，平日饮水又多，早有轻微的消渴之症。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
她让秋月在桂花糕里加的那味草药，名为“玉线草”，无色无味，本身无毒。但若与甜腻之物同食，便会阻碍人体对水液的运化，加剧消渴之症的症状。这等偏门药理，莫说吴婆子，便是京中半数的郎中都未必知晓。
这便是医术的妙用，杀人于无形，亦可惩戒于无痕。
第二日下午，吴婆子照例在院中对一个洒扫的小丫鬟颐指气使，正说得唾沫横飞，她忽然觉得喉咙里像着了火一般，干渴得厉害。
“水……水……”她下意识地喊道。
一个小丫鬟连忙递上茶水，她一把夺过，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然而，那水仿佛倒进了无底的沙地，非但没有解渴，反而让那股燥热感愈发汹涌。
“大小姐，您看这院里的奴才，就是欠调教！一个个没规没矩……”吴婆子强撑着，想在苏清婉面前把谱摆完。
苏清婉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她闻言，终于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吴婆子身上。
就在这一刻，吴婆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她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栽，狼狈地跌坐在地。
“哎哟！”她痛呼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心慌气短，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下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又纷纷低下头，竭力忍住嘴角的笑意。这些天来，他们受够了这刁奴的气。
“吴婆婆，这是怎么了？”苏清婉放下剪刀，缓缓起身，语带“关切”地走了过来。
秋月和夏荷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眼中满是痛快。
“我……我……”吴婆子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绵软，使不上劲。她又渴又晕，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模样丑陋又滑稽。
苏清婉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未伸手去扶。她伸出两根纤纤玉指，状似无意地在吴婆子手腕的寸口处轻轻一搭。
“婆婆近来是否时常口干舌燥，饮水再多也不解渴，且食量大增，动辄便感疲乏？”
吴婆子浑身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清婉。她说的这些症状，竟与自己这几日的感受分毫不差！只是她自己并未在意，只当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
“你……你怎么知道？”
苏清婉收回手，声音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婆婆脉象弦滑，气息虚浮，此乃饮食不节、内火攻心之兆。若我没料错，婆婆当是患了消渴之症。此症初时不显，一旦加重，便会如今日这般，头晕乏力，甚至有昏厥之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吴婆子惊惧交加的脸，继续道：“此症最忌甜食油腻。婆婆若再不忌口，任由内火焚身，恐怕不出半月，就要卧床不起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又恰好点中了吴婆子最恐惧的要害。吴婆子想到自己最近偷吃的那些甜腻点心，再联系自己此刻的丑态，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三分则是化作了对苏清婉的深深恐惧。
她怎么会懂这些？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病？
苏清婉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来人，”苏清婉不再看她，转向秋月，“吴婆婆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能再为清秋院的俗务操劳了。快，好生将婆婆送回夫人那里，就说是我说的，请夫人给婆婆寻个好大夫，切莫耽误了病情。”
“是，小姐！”秋月脆生生地应了，立刻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吴婆子，便往外拖去。
清秋院的下人们看着吴婆子被架走时那灰败的脸色和充满恐惧的眼神，再看向自家小姐那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模样，心中那份敬畏，前所未有地深刻起来。
原来，大小姐的手段，根本不在于疾言厉色，而是这般不动声色，便能让人自食其果，溃不成军。
消息传回王氏的院里，李嬷嬷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王氏听完，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精致的鎏金护甲硌得指腹生疼。她看着被送回来后，请了大夫诊断，确实是得了“消渴症”的吴婆子，心中疑窦丛生。
一次是巧合，两次……便绝非偶然。
从那日苏清婉能准确说出她给苏宏下的“软筋散”配伍，到今日，她又能精准地断定吴婆子的病症……
“苏清婉……”王氏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她转向李嬷嬷，眼中满是阴鸷，“她怎么会懂这些？”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缓缓升起，让她不寒而栗。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继女，身上似乎藏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