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慈母探望，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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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力在体内缓缓化开，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苏清婉正阖目调息，引导着那股微弱的气流在经脉中运行，试图驱散深藏于骨缝中的寒湿。
秋月刚将药碗收拾好，院外便传来了丫鬟清脆的通报声：“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来看您了。”
来了。
苏清婉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那双眸子里，刚刚凝聚起来的锐利与清明被迅速冲散，重新蒙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病弱与迷茫。她扶着床沿，虚弱地咳了两声，对秋月道：“快……快请母亲和妹妹进来。”
秋月连忙应声去迎。片刻之后，一阵馥郁的、带着侵略性的香风先于人声飘了进来，那是王氏最爱的合欢香。
王氏一袭绛紫色绣金线牡丹纹样的锦缎长裙，头戴赤金镶红宝的步摇，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而入。她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身粉色掐腰襦裙，显得愈发娇俏可人的苏玉柔，碧螺则紧随其后。
一踏入房门，王氏的目光便不着痕跡地扫视了一圈。这清秋院还是那般萧条，陈设简单，连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苦味。她眉头微蹙，但旋即被满脸的慈爱与担忧所覆盖。
“我的清婉，你这孩子，怎么还坐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王氏几步抢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按着苏清婉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回枕上，动作亲昵，语气中的关切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玉柔也凑了过来，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满是自责：“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都是玉柔不好，若不是我硬要拉着姐姐去看什么锦鲤，姐姐也不会失足落水。我……我这心里，真是悔死了。”说着，她便拿出帕子，泫然欲泣。
苏清婉垂着眼睑，将她们的表演尽收眼底。这番说辞，与前世一模一样。那时，自己被她们这虚假的温情哄得团团转，还反过来安慰她们，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何其愚蠢！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地道：“母亲，妹妹，你们怎么来了。我……我没事，就是还有些乏力。”
“还说没事！”王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那微凉的指尖让苏清婉几欲作呕。王氏收回手，转向李嬷嬷，吩咐道：“去，将我带来的那支百年老参取来，给大小姐炖汤补补身子。”
接着，她又转向苏清婉，语气温和地开始了真正的试探：“清婉啊，你落水之事，可还记得清楚？究竟是如何失足的？你告诉母亲，若是有什么委屈，母亲定会为你做主。”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清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苏玉柔也停止了抽泣，紧张地看着她。
这是她们准备好的圈套。若她说是苏玉柔推的，她们大可以反咬一口，说她大病之后神志不清，污蔑姐妹，届时反而是她落了下风。若她说不记得了，那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她们的阴谋便完美无瑕。
苏清婉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茫然，她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我只记得，当时和妹妹在池边说话，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一晃神就掉下去了……许是……许是那池边的青苔太滑了吧。”
她顿了顿，又转向苏玉柔，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纯然无辜的笑容：“说起来，还要多谢妹妹。若不是妹妹当时反应快，大声呼救，恐怕……恐怕我如今……”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适时地露出后怕的神情。
这番话，如同一团棉花，打在了王氏和苏玉柔蓄满力气准备挥出的拳头上，让她们所有后续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苏玉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苏清婉非但没有指责她，反而“感激”她？这感激，在旁人听来是姐妹情深，但在她自己听来，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什么呼救？她当时巴不得苏清婉淹死在里面，哪里会真心呼救！
王氏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未曾预料到的惊异。她精心准备的攻势，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化解了？这个一向怯懦无能的继女，何时变得这般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了？
但王氏毕竟是深宅妇人中的翘楚，她脸上的异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多心了。不过这池边确实该修缮了，回头我便让你父亲派人处理，免得再有下人失足。”
她话锋一转，又道：“虽说是意外，但你这身子终究是受了寒。我身边有个常年伺候的刘大夫，最擅长调理女子的身体，不如我让他来给你瞧瞧，开个方子好好补补？”
这是第二步棋。派自己的人来诊脉，一来可以彻底掌握苏清婉的身体状况，二来，也可以在药方中继续做手脚，让她永远这么“病弱”下去。
苏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母亲的好意，清婉心领了。只是……昨日父亲已经来过了，见我病着，十分忧心，已经派人去宫里传话，说是要请一位相熟的太医来为我诊脉。想来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若再劳动母亲的刘大夫，一来是折煞清婉，二来，也怕驳了父亲的一片爱女之心。”
她巧妙地将父亲苏宏搬了出来。
在这丞相府，王氏可以一手遮天，但苏宏，才是真正的天。他的决定，王氏不敢公然违抗。
果然，听到“父亲”和“太医”两个词，王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对这个嫡女不甚上心的苏宏，这次竟会如此重视。
“原来……原来是相公已经有了安排，那自然是最好的。”王氏干巴巴地笑了笑，“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王氏和苏玉柔精心准备的一场大戏，从头到尾都被苏清婉堵死了戏路，让她们有力无处使。
王氏坐了片刻，自觉无趣，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歇着，我和你妹妹就不多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人去我院里说。”
“母亲、妹妹慢走。”苏清婉挣扎着要起身相送，被王氏按了回去。
王氏带着苏玉柔转身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丝被打乱计划的仓促和不悦。苏玉柔在临出门前，终是没忍住，回头不甘心地瞪了苏清婉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伪装的纯真，而是赤裸裸的嫉妒与疑惑。今天的苏清婉，太不一样了！
秋月恭敬地将两人送出院门，再回来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和解气。
“小姐！您今日真是太厉害了！”她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您是没看见，方才王氏那张脸，都快绿了！还有二小姐，跟吞了苍蝇似的！”
苏清婉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和运筹帷幄的沉静：“这只是开始。”
前世的债，她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王氏和苏玉柔的手段，她都一清二楚。见招拆招，不过是开胃小菜。
她望向窗外，目光深远。真正的较量，还未到来。
比如，即将到来的及笄之礼。那将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在京中权贵面前亮相，也是王氏母女绝对不会放过的一个重要舞台。
前世，她们就是在那及笈礼上，让她“意外”失仪，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为日后她声名狼藉埋下了第一个伏笔。
今生，她要让那个舞台，变成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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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力在体内缓缓化开，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苏清婉正阖目调息，引导着那股微弱的气流在经脉中运行，试图驱散深藏于骨缝中的寒湿。
秋月刚将药碗收拾好，院外便传来了丫鬟清脆的通报声：“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来看您了。”
来了。
苏清婉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那双眸子里，刚刚凝聚起来的锐利与清明被迅速冲散，重新蒙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病弱与迷茫。她扶着床沿，虚弱地咳了两声，对秋月道：“快……快请母亲和妹妹进来。”
秋月连忙应声去迎。片刻之后，一阵馥郁的、带着侵略性的香风先于人声飘了进来，那是王氏最爱的合欢香。
王氏一袭绛紫色绣金线牡丹纹样的锦缎长裙，头戴赤金镶红宝的步摇，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而入。她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身粉色掐腰襦裙，显得愈发娇俏可人的苏玉柔，碧螺则紧随其后。
一踏入房门，王氏的目光便不着痕跡地扫视了一圈。这清秋院还是那般萧条，陈设简单，连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苦味。她眉头微蹙，但旋即被满脸的慈爱与担忧所覆盖。
“我的清婉，你这孩子，怎么还坐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王氏几步抢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按着苏清婉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回枕上，动作亲昵，语气中的关切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玉柔也凑了过来，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满是自责：“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都是玉柔不好，若不是我硬要拉着姐姐去看什么锦鲤，姐姐也不会失足落水。我……我这心里，真是悔死了。”说着，她便拿出帕子，泫然欲泣。
苏清婉垂着眼睑，将她们的表演尽收眼底。这番说辞，与前世一模一样。那时，自己被她们这虚假的温情哄得团团转，还反过来安慰她们，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何其愚蠢！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地道：“母亲，妹妹，你们怎么来了。我……我没事，就是还有些乏力。”
“还说没事！”王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那微凉的指尖让苏清婉几欲作呕。王氏收回手，转向李嬷嬷，吩咐道：“去，将我带来的那支百年老参取来，给大小姐炖汤补补身子。”
接着，她又转向苏清婉，语气温和地开始了真正的试探：“清婉啊，你落水之事，可还记得清楚？究竟是如何失足的？你告诉母亲，若是有什么委屈，母亲定会为你做主。”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清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苏玉柔也停止了抽泣，紧张地看着她。
这是她们准备好的圈套。若她说是苏玉柔推的，她们大可以反咬一口，说她大病之后神志不清，污蔑姐妹，届时反而是她落了下风。若她说不记得了，那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她们的阴谋便完美无瑕。
苏清婉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茫然，她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我只记得，当时和妹妹在池边说话，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一晃神就掉下去了……许是……许是那池边的青苔太滑了吧。”
她顿了顿，又转向苏玉柔，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纯然无辜的笑容：“说起来，还要多谢妹妹。若不是妹妹当时反应快，大声呼救，恐怕……恐怕我如今……”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适时地露出后怕的神情。
这番话，如同一团棉花，打在了王氏和苏玉柔蓄满力气准备挥出的拳头上，让她们所有后续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苏玉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苏清婉非但没有指责她，反而“感激”她？这感激，在旁人听来是姐妹情深，但在她自己听来，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什么呼救？她当时巴不得苏清婉淹死在里面，哪里会真心呼救！
王氏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未曾预料到的惊异。她精心准备的攻势，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化解了？这个一向怯懦无能的继女，何时变得这般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了？
但王氏毕竟是深宅妇人中的翘楚，她脸上的异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多心了。不过这池边确实该修缮了，回头我便让你父亲派人处理，免得再有下人失足。”
她话锋一转，又道：“虽说是意外，但你这身子终究是受了寒。我身边有个常年伺候的刘大夫，最擅长调理女子的身体，不如我让他来给你瞧瞧，开个方子好好补补？”
这是第二步棋。派自己的人来诊脉，一来可以彻底掌握苏清婉的身体状况，二来，也可以在药方中继续做手脚，让她永远这么“病弱”下去。
苏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母亲的好意，清婉心领了。只是……昨日父亲已经来过了，见我病着，十分忧心，已经派人去宫里传话，说是要请一位相熟的太医来为我诊脉。想来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若再劳动母亲的刘大夫，一来是折煞清婉，二来，也怕驳了父亲的一片爱女之心。”
她巧妙地将父亲苏宏搬了出来。
在这丞相府，王氏可以一手遮天，但苏宏，才是真正的天。他的决定，王氏不敢公然违抗。
果然，听到“父亲”和“太医”两个词，王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对这个嫡女不甚上心的苏宏，这次竟会如此重视。
“原来……原来是相公已经有了安排，那自然是最好的。”王氏干巴巴地笑了笑，“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王氏和苏玉柔精心准备的一场大戏，从头到尾都被苏清婉堵死了戏路，让她们有力无处使。
王氏坐了片刻，自觉无趣，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歇着，我和你妹妹就不多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人去我院里说。”
“母亲、妹妹慢走。”苏清婉挣扎着要起身相送，被王氏按了回去。
王氏带着苏玉柔转身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丝被打乱计划的仓促和不悦。苏玉柔在临出门前，终是没忍住，回头不甘心地瞪了苏清婉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伪装的纯真，而是赤裸裸的嫉妒与疑惑。今天的苏清婉，太不一样了！
秋月恭敬地将两人送出院门，再回来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和解气。
“小姐！您今日真是太厉害了！”她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您是没看见，方才王氏那张脸，都快绿了！还有二小姐，跟吞了苍蝇似的！”
苏清婉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和运筹帷幄的沉静：“这只是开始。”
前世的债，她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王氏和苏玉柔的手段，她都一清二楚。见招拆招，不过是开胃小菜。
她望向窗外，目光深远。真正的较量，还未到来。
比如，即将到来的及笄之礼。那将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在京中权贵面前亮相，也是王氏母女绝对不会放过的一个重要舞台。
前世，她们就是在那及笈礼上，让她“意外”失仪，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为日后她声名狼藉埋下了第一个伏笔。
今生，她要让那个舞台，变成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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