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迷雾
京墨神色肃然，仿佛回忆起了十分痛苦的事。
“送信之人再次找到钱多之时，被人意外撞见。此人多番躲避，最后混入了紫阳城的俘虏中。送信之人和钱多为了杀人灭口，便坑杀了紫阳数万百姓。”
御书房中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因为一个人，杀了紫阳数万无辜的百姓。”光武帝一拍桌子，“好啊，好啊，宁国真是好得很呐。”
“京墨，朕封你为上骑都尉，奸细一事由你全权调查。若有违令者，可先斩后奏。”
京墨身体一颤，脸上的压抑不住的兴奋。
上骑都尉，正四品，可以说这个起点，比如今吴国绝大多数的武将起点都高。
“至于钱多……”光武帝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宁国人杀降是他们不仁，可吴国国君不能下此命令，否则其他两国会一次为借口刁难吴国。
可光武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救他家人？做梦。紫阳数万人的家人谁去救？
京墨看出了圣上的为难，“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将此事交予微臣。”
圣上表情高深莫测，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应允。
黄德全黄公公点头哈腰地领着京墨出宫。
如今京墨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众多宫女太监抢着要给他领路。黄德全是御前内监黄有福的干儿子，这种好事不用抢便能落到他身上。
到了宫门口，两人碰见了进宫当值的姜尚书和顾行之。
黄德全主动向双方介绍：
“尚书大人，这位是刚受封的上骑都尉京墨京都尉。京都尉，这位是户部尚书姜大人，另一位是刚上任的户部巡官顾大人。”
京墨向尚书见礼，而顾行之则要同京墨见礼。
“顾大人，恕我冒昧，你这脸上青青紫紫的，是患有某种宿疾？”
顾行之脸色一白，笑容勉强：
“京都尉说笑了，下官前些日子回府途中被匪徒抢劫，受了伤，还没好。”
“原来如此。”京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十分恳切道，“怎么这歹徒就瞧上顾大人了呢？是不是顾大人平日里身上总是带着许多银钱？顾大人可得好好反思反思。”
顾行之脸上已经很难维持住笑容。
姜尚书脸上表情也不好看，顾行之是他女婿，打顾行之的脸便是打他的脸。
正要说话，又听得京墨道：“姜尚书与顾大人脸色怎么都不大好？是因为我说的话吗？两位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与我这个粗人计较。”
姜尚书要说的话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气得一甩袖子朝六部走去，顾行之也不再搭理京墨，紧跟着姜尚书离开。
……
张府，照霞楼。
精致繁复雕刻的窗户外是成片的晚霞，是无数画家都勾勒不出的美丽的画卷。
张锦钰坐在黑漆嵌螺钿小几旁，手上拿着一只黄杨木雕云龙狼毫笔，随意地在纸上勾画着。
珍珠在一旁磨墨，“小姐，奴婢给每个铺子都发了张大少爷以前的画像，让他们暗中留意。”
张锦钰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知道这样做肯定没有效果，不过是图一个心理安慰。
罢了，再寻其他法子吧。
“小姐，绮罗铺的掌柜说，如果小姐要找人，不妨去鬼市找一个人，他或许能有办法。”
张锦钰眼睛一亮，“准备衣服，我们今晚便夜探鬼市。”
……
萧云知从御书房走出来，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刚才光武帝将奸细一事全告知了他，然后命他配合京墨的一切行动。
萧云知一直以来都是无心正事的模样，每次光武帝吩咐他去做事时，总是一推再推。
这次也不例外，然而他话说到一半时，光武帝便打断了他的话。
“云知，这次的事不一样，”光武帝说话声音极其严厉，“那是紫阳数万人的性命，若他们不能鸣冤，兄长也不能寐。”
萧云知弯腰行礼：“臣弟领命。”
出了宫，卜二与马夫驾着马车等在宫外。
萧云知坐进马车，卜二紧随其后。
见着萧云知没了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卜二也收起了和他打趣的心思。
“那日刺杀你的人受不住刑，死了。”
萧云知并不意外。
从小到大，刺杀他的人不计其数。有的人刚抓到就自尽了，有的被抓到后吐出了幕后主使。
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逐渐出现了一批不怕死的刺客，尽管他抓住了许多个他们的人，却没能让任何一个人开口。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光武帝。
尽管世人皆知他是光武帝的胞弟，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但他知道，自己和光武帝之间，最重要的身份是——君臣。
许多平常兄弟之间能说的话，他得多次斟酌后才能决定说与不说。
而刺杀这件事，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告诉光武帝。
他一拳锤在马车上，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见状，卜二皱紧眉头，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本王无事，去听风阁。”
下一刻，车夫便一甩马鞭，马儿长嘶一声，扬起蹄子飞奔。
未多时，马儿便在听风阁门前停下，萧云知也收敛起了情绪，又变回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未作任何遮掩，大大方方上了楼。
听风阁，名字听起来十分风雅，实际上不过一个二层小楼，脚踩到木板上，还会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昭示着它经历过的无数岁月。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里不过是一个喝茶打发闲散时光的地方，然而对于有需要的人来说，这里便是天下消息汇集的地方。
萧云知被热情的小二迎上二楼，落座后，小二便开口道：
“王爷，若您是来喝茶的，他十分欢迎，可若你要问那事，我家主子无能为力。”
萧云知：“今日我是来问其他事情的，叫你主子出来吧。”
小二行礼告退，不一会儿，一相貌看着十分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笑得十分和善，嘴角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显得人畜无害。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听风阁？”
萧云知没有同他寒暄，直奔主题：
“听风，紫阳一战，你知晓多少秘辛？”
被唤作听风的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此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神情。
“听风阁确实知道一些关于紫阳之战的情报，不过，这个消息很贵，王爷付得起价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