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变了
顾行之跟着门房到了姜府正厅。
以往门房都是直接将他领去书房见姜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就在正厅里安静地坐着。
一天过去，打扫卫生的丫鬟进进出出，没有一个姜家人来接待他，就连茶水，小厮添了三次后也不再来了。
临近晚膳，小厮微微弯腰走到他前面，委婉道：
“姑爷，老爷今日没空见客，请您先回吧。”
顾行之起身随着小厮出门，在走廊拐角处，趁着小厮不注意，转身便跑。
他跑得极快，身上的伤口被扯到，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他没有停下，而是咬紧牙关继续跑，直到冲进姜尚书的院子。
正屋里，姜尚书、姜夫人和姜芸正在用膳。
看到他时，姜夫人和姜芸都放下了筷子，姜辉却毫无反应，继续吃饭。
顾行之没有进屋，而是双膝一弯，直直地跪在青石砖上。
“岳丈大人，是我无能，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姜辉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冷声对姜芸和姜夫人道：“吃饭。”
姜夫人和姜芸又拿起碗筷继续用餐。
赶来的小厮拿不准姜辉的用意，一时也没有上前将人拉走。
“岳丈大人，我知错了，日后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学。日后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行之重重地磕到地上，额头与青石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安静异常，只有偶尔发出一两声碗筷碰撞的声音。
三人饭吃到一半时，天上响起了闷雷，乌云密布。
顾行之直愣愣地跪在院子中间，态度坚决。
从今日醒来，他便没有进食，还喝了好些冷茶。跪到如今，他面色苍白，腹部绞痛不止，冷汗直冒。
他咬紧牙关，生怕一松口，痛苦的哀嚎声就会冲出喉咙。
这顿饭仿佛吃了一年那么久，在顾行之昏过去之前，姜辉擦嘴起身。
他走到廊前屋檐下，看着顾行之，“你随我到书房来吧。”
顾行之欣喜不已，急忙起身，然后——
彻底晕了过去。
顾行之再次醒来时，入目的是紫色的床幔和雕花精致的床顶。
守在一旁的姜芸不情不愿道：“爹原谅了你，我可还没有。”
在他晕过去后，姜辉命人给他请了大夫，又让下人给他换药、清洗身体，还喂了一些粥。
他脸上被打的地方仍旧有淤青，却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柔弱清冷气息，让原本还在生气的姜芸一下子消了大半火气。
“芸儿，是我的错，这些天让你受苦了，也辜负了岳丈大人的期望，我真该死。”
他用手锤着自己的胸口，“都怪我，对府里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错信张氏，让侯府落到如此地步。”
顾行之的眼泪一滴滴掉下，落到被子上，落到姜芸的手上。
姜芸当初选中他，一是因为他有钱有才，另一个原因便是他的皮囊。
能跟萧云知争夺美男榜榜首的人，长相能差到哪儿去呢？
姜芸心神荡漾之际，顾行之抓住她的手，捧到怀里：
“我发誓，芸儿，今后一定要把张家的所有钱抢过来送给你，我要让你成为全京城最有权势最有钱的顾夫人。”
顾行之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他那双包裹着一层泪水的丹凤眼深情十足地望着姜芸，仿佛姜芸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
姜芸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哪里抵得住顾行之的攻势，立马就扑进顾行之的怀里。
“行之，不怪你，不怪你，我明白的，你也有苦衷……”
两人互诉衷肠了好一会儿，一起出门时，反而显得比前些日子结婚时，感情更好了。
姜芸陪着顾行之去姜辉的院子，顾行之进书房前，两人的眼神还舍不得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可就在书房门关掉的那一刻，顾行之的眼神立马变得冰冷无比，在他给姜辉行礼抬眼时，又变成一副软弱认错的样子。
姜辉沉着脸：“这次看在芸儿的份上，便暂且饶过你，若你仍做不好，那你休想再进我姜府大门。”
顾行之急忙拱手弯腰，声音哽咽：“多谢岳丈大人。”
“张家不识好歹，也不必留着了。”姜辉将手背在身后，“不过张家不是小门小户，能任我们随意处置。且再等些时日，下个月便是皇商择选，届时……”
顾行之在姜辉的书房待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随后，他便骑马出了姜府，直奔郊外。
姜芸回院子收拾行李，姜夫人又给了姜芸好些银钱，嘱咐道：
“你已经嫁进了侯府，不可动不动就回姜家，外人会耻笑我们姜家没有家教，你的弟弟妹妹们可都还未成婚呢。”
姜芸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姜辉道：“有你爹在，就算是猪，也能将它扶起来，更何况顾行之不是个笨的，只要稍加打磨，前途也不会差。”
“如今侯府只剩下你能挑事，你就应该把握住机会，把侯府全捏在手里。日后顾行之封侯，你自然便是尊贵无比的侯夫人。”
随着姜辉说的话，姜芸脸上的喜色越来越多。
“嗯，都听爹娘的。”
随后姜芸便回了侯府。
……
马车上，珍珠一下接一下地给张锦钰捶腿。
昨日张修看完十三处庄子后，按照张锦钰给的要求，只留下了四处。
今天她们早早地出了门，一上午便看完了这四处庄子。
最后她买下了一处离官道不远，库房干燥、通风的庄子，里面做活的人张锦钰也看过，都是些淳朴的，于是她便将他们都留了下来。
马车行至城门口，慢慢地停下来，排队入城。
张锦钰掀开车帘透气，眼神却与骑马出城的顾行之撞上。
顾行之没有骑马离开，反而驱马来到张锦钰马车旁边。
美玉和珍珠如临大敌，将张锦钰护在身后。
顾行之勾起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张锦钰。
张锦钰也毫不退缩，瞪了回去。
顺意在身后催促，“爷，天快要下雨了，我们得快去快回。”
顾行之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后他隔着车窗，一字一句道：“张锦钰，你可千万别死了。”
张锦钰毫不示弱：“顾行之，你也别死得太快。”
马车开始向前移动，故顾行之也驾车离开。
一车一马，背道相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