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用膳
顾行之仿佛觉得被打的那些地方没有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做胸膛传来一股闷闷的钝痛，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他阖上双眼，疲惫道：
“那就让她去死吧。”
顺意身体颤抖了一下，不敢回话，只是拿着茶杯出门烧水去了。
顾行之肚子传来一声异响，嗯，他还没有吃早饭。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张锦钰给他做过的红枣粥，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十分暖胃。
那时他不过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她却煞有介事般给他请了大夫，又亲自下厨给他熬红枣粥。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京中贵女有谁是会亲自下厨的？是以顾行之十分嫌弃，不愿喝她的红枣粥。
他能明显感到他拒绝后张锦钰的失望和难过，但他丝毫不在意。
那时母亲在一旁斥责他，逼着他喝下了红枣粥。母亲说，那是张锦钰第一次做红枣粥，手都被烫红了。
顾行之望了张锦钰手臂一眼，一句关心的话也没说，他只觉得张锦钰过于蠢笨，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当时他觉得那一碗粥十分普通，但喝完时，他看到张锦钰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仿佛有了光。
他心里止不住鄙夷，刚才她的难过一定是装给他看的。
所以他直接躺下装作要睡觉的样子，用行动下了逐客令。
后来张锦钰也做过几次红枣粥，他从不觉得那是什么美味，比起摘星楼的红枣粥味道差远了。
可如今，他却异常想念那个味道。
……
繁复富贵的马车缓缓停在摘星楼后门。
摘星楼的吴掌柜早已等待在后门，他急忙搬来凳子放在马车旁。
张锦钰从马车上下来，今日一次性看了好几个庄子，路走了不少，却没选到满意的。
她伸了伸懒腰，从后门进入摘星楼。
掌柜在前面引路，微微着弯腰，表情动作都十分恭敬。
推开张锦钰专属包间的房门，入目的首先是紫檀圆角桌，桌上早已摆放好摘星楼这个月的账本。
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即使冬日里赤着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
张锦钰走到椅子旁坐下，并未去翻看账本。
美玉对着吴掌柜吩咐道：“吴叔，先上菜吧。”
吴掌柜退下去，没一会儿，便端上来六道菜。
张锦钰喜欢吃好的、用好的，但她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
以前吴掌柜不知道，第一次便上了十几道菜，美玉提点后，吴掌柜才没有继续这样干。
美玉和珍珠自然地坐下，与张锦钰一同用膳。
张锦钰虽然脾气比不上京中那些贵女温婉，却从来不苛待下人，特别是与她一同长大的珍珠与美玉，她更是当妹妹待。
“美玉，我们还有多少庄子没看？”
美玉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仔细看了一遍，“还有十三处。”
“十三处？！今日我们看了六处都要累死了。”珍珠吃着肘子，一脸疲惫。
张锦钰也不顾形象地啃着肘子。
“明日我们不再一家家去看了，先让张修带人去看，排除库房面积不大、潮湿阴冷、道路不通畅的庄子。”
美玉点头。
三人积极干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打开，两人大大咧咧进门，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用餐。
珍珠手中的肘子一下子掉到桌上，胡乱擦了擦爪子，急忙起身行礼。
一旁的美玉和张锦钰也起身行礼。
萧云知看了看主仆三人的吃相，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慢悠悠地坐到张锦钰的位置上，瞧了瞧桌上被吃得乱七八糟的饭菜，脸上是十足的嫌弃。
“美玉，去让掌柜的加四个菜。”
美玉没有动作，反而望向张锦钰。
张锦钰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王爷，这不好吧，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和我们同桌吃饭？”
“哼，”萧云知嘲讽道，“当初在船上，你们主仆三让本王吃剩菜的事，那么快就忘了？”
半跪着行礼的三人身体均是一僵，张锦钰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王爷，当时是无奈之举，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三人吧。”
张锦钰脑子飞速转动，“如今我们三不都得帮你挣钱嘛，也算是半个您的人，不如您就让以前的事过去？”
萧云知冷着脸没有回答，反而是再次让美玉去加菜。
美玉在张锦钰的眼神示意下出去加菜。
萧云知一指他旁边的位置，“坐。”
张锦钰扭硬着头皮坐下去，她实在是摸不清萧云知的脾气。
若说他介意当初的事吧，他又没将她们主仆三杀人灭口，连她们的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可若说他不介意吧，每次见面，他又会想方设法提起。
男人心，海底针。
屋内一下子陷入寂静，一时间谁也没敢开口，直到美玉带着菜进屋。
珍珠、美玉和卜二矗立在一旁。
萧云知拿起筷子，瞟了一眼三人，淡声道：“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一起吃吧。”
珍珠和美玉不敢动，卜二率先走到桌旁，不客气地吃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坐到了离萧云知最远的地方。
萧云知毫无王爷架子地吃了起来。
张锦钰摸不清萧云知的想法，只能不时瞟他一眼。
萧云知不知觉地勾起嘴角：
“怎么样，本王是不是比那顾三好看得多？也不知你那眼睛怎么长的，当初居然敢说本王长得一般。”
张锦钰噎住，她当时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京都的墨香斋曾出过美男排行榜，凡是在墨香斋买过书的，都能给自己觉得好看的人投票，榜上之人便有萧云知和顾行之。
这是墨香斋的一种卖书手段，结果可想而知，墨香斋的书很快就售卖一空，而京都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谁能夺得榜首。
那时，侯夫人让张锦钰陪着顾行珊去踏青宴，顾行珊本就不喜她，一到宴上便跑去自己小姐妹身边，独留张锦钰尴尬地站在那里。
有想看笑话的贵女，大声地问她：
“顾夫人，你觉得自家夫君和恭亲王，谁能争得榜首？”
霎时，周围的人全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