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访客

刺青者是徐明和常甑两人，通过线索一点一点找到的嫌疑人。

他的存在，几乎具备主犯的所有特征。

而现在，嫌疑人自身持有的能力，又刚好能够解释徐明之前就总结出的三个谜题。

所有线索都汇聚一处，徐明这才敢完全肯定，他找对人了！

眼下只剩下一个目标，那是就是将犯人捉拿归案。

仔细一想，其实并不需要活捉。

徐明的目标是寻回翡翠瓶，其他没有任何限制条件。

从三位长老对翡翠瓶的重视程度来看，那名盗贼定然也知道翡翠瓶所代表的含义。

因此，他必然也分外重视这件宝物。

盗贼在遭遇徐明和常甑的偷袭后，能够果断舍弃房屋，而立即逃离。

说明翡翠瓶必然没有留在屋内，可能藏在其他地方。

但最有可能的还是，犯人时刻将它携带在身上。

所以徐明完全可以毫无顾虑地，直接下杀手。

这样一来，徐明的胜算也能多一些。

今天收集一些功德，将伏魔棍法提升一个修习等级，也能再加一层保险。

但唯一不确定的还是，徐明对敌人不算全面了解。

儒修的手段都比较抽象，如果徐明即将面对的敌人，不仅仅精通机械之术，场面将变得非常棘手。

不过，这大概是徐明杞人忧天吧。

如果犯人还有其他的手段，在与徐明和常甑的两次交手之中，应该已经使出来了吧。

而且，一个人能够掌握功法有限，他们不像徐明，将任何一门功法练到极致，都得需要花巨量的时间。

这名儒修的修为，大概率不超过第四个大阶段。

而且看对方的长相，年纪也尚在壮年，因此所掌握的功法，应该不会太多。

至少，此人必然主修机械之术。

根据常甑的介绍，机关和仿兽是机械术里的两个不同的分支。

那名盗贼能将这两门功法全部掌握，必然不可能是仅修一个功法能够实现的。

想到这里，徐明不禁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的战斗，也定然不容易。

但如果能是决战，其实也不错，能将一件事画上句号，其实还挺令人安心的。

佛堂中的客人来来往往，徐明收获的功德也早就足够提升功法等级。

徐明并没有着急，而是继续站在佛堂内，享受信仰氛围下极致安宁。

可一旦走神，心中忐忑就会立即滋生。

其实徐明最担心的，还是对手作为盗贼背后的身份。

极盗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如果他们的成员水平，只和那个儒修一样，说明它对成员实力的要求，并没有徐明曾经想象中的苛刻。

可是，传说中极盗社又成员稀少，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标准，来吸纳成员的呢？

最令徐明在意的是，他们行动的准则和目标又是什么？

按照常甑提供的情报，三年前，在灭佛运动爆发前后，那名被代天子诏悬赏之人，大概率也是极盗社之人。

近一个月前那名被通缉的，同样也是。

说明，朝廷对极盗社可谓相当重视，甚至，可以说朝廷在畏惧着极盗社什么。

一想到自己正在面对怀有这种秘密的危险人物战斗，徐明就不禁感到担忧。

害怕的是，就算最后侥幸夺回了翡翠瓶，自己也会卷入什么麻烦的事情。

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么放弃，又实在不甘心。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色很快黯淡，归律寺送走了最后一名香客。

寺庙正要关门，却不想，迎来了一位客人。

法涟慌慌张张地找到徐明，说道：“图明师弟，有人找你，快去住持的房间吧。”

徐明谢过法涟，领命而往。

敲响房门，里面传来永礼和尚的声音：“进！”

徐明这才推门而入，立即看到房间里坐着两个人。

一人是永礼，另一人，则是半月不见的天衍。

永礼挂着他慈祥的笑容道：“来来来，图明啊，快快将门带上，坐到这边上来，我和天衍道长，有话想对你说！”

天衍也点头，捋着灰白的胡须。

徐明道：“是，二位长老。”

关上门，在两人的房门前坐下。

永礼立即说道：“图明啊，我们虽然明天都见到，但也好久没有单独找你谈过话了，今天趁着的天衍道长在这，咱们放开了聊。”

天衍则问道：“好久不见，小图明，你可知我来找你是为的什么吗？”

徐明立即脱口而出道：“八成是为了失窃案吧。”

“没错，”天衍道，“约定的日期，只剩下的十天了，虽然我们不曾直接插手你的案情，但也从钱大师那里听说了一些。”

永礼点头附和：“是啊，本来钱大师也要一起来的，可惜啊，他出去有事啊。”

徐明立即询问：“哦？钱长老离开了丰凌郡？”

“是啊，”天衍道，“你在卖力调查，这点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你之前提出的条件，我们这三位长老，也在竭力推进。”

徐明闻言，眼中立即闪出一道光：“佛门真经的事情？”

“嗯！”天衍点头道，“经书的来源就在边上的殷州府，只是东西在一位大人物手中，我们也必须派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出去交涉才行。”

徐明笑道：“钱长老心直口快，怕不是很适合作为交涉的人选吧？”

“那是他令人讨厌的一点，”永礼接过话，“但不得不承认，也是他的优点，别看他那样，人缘出奇的好，而且和那位大人物，之前有过一点交情，派他去正合适。”

徐明点头，倒也不能理解。

钱万成脾气是臭了点，但也算是豪爽，没有弯弯绕绕的人，相处起来也算得上痛快。

听说这人还喜欢讲什么江湖义气，吃得开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徐明问：“那钱长老要什么时候回郡城？”

“说不准，”天衍道，“这人重情义，怕是不宿醉个几天，怕是没有机会爬上城外的马匹喽！”

“这样啊，”徐明应道，然后反问，“那么二位长老呢，特意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的，钱长老的动向吧，我只一个小人物，可不需要为了这件事，而让二位长老特意跑一趟。”

“是啊，图明你还是一样的机敏，”天衍笑着说，“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来向你询问一番调查的进度的。”

徐明道点头回答：“虽然还没有追回翡翠瓶，但调查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

“哦，最基本的我还是听钱大师说了一些的，”天衍道，“的确，从他的描述来看，你在短短半个月内取得了一些实际的进展，而这些进展，远超我们三人合力，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调查到的结果。”

“但是……”永礼接过天衍的话，“这些进展，距离找出犯人的身份，似乎还有相当的距离，离追回翡翠瓶，则更是如此了。”

徐明则马上表示：“二位长老，请放心，最近的调查，又取得了进一步的进展。”

“是吗……”天衍感叹着，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若是需要帮忙，请尽管向我们提，不要客气，比起你想要得到一本佛门真经，我们更希望取回翡翠瓶，因此，我们会不留余力地帮助你。”

“晚辈明白了，”徐明低头道，“我之前就向钱长老求助过，该求助时，我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

“那就好，”永礼慢悠悠地点头道，“不过，我本以为你和钱大师会水火不容，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够融洽相处，我可听说了，你几番进入他的宅邸。”

徐明笑着说：“即使到现在，我和钱长老的关系依旧非常僵硬，只不过，钱长老虽然对我个人有偏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非常清楚的。”

“难得你不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天衍不禁又顺了顺自己的胡须。

“毕竟也是我们佛门弟子嘛，”永礼笑着说，“忌言，也是修行之一。”

“也是，”天衍笑了起来，细小的眼缝中看不清眼仁，但他却在打量着徐明。

忽然开口说道：“转眼间，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了啊。”

呼呼的秋风，吹响屋外的树叶。

每天早晨，都有专门的僧人早起，将院子中的落叶打扫得一干二净。

因为徐明常常包揽了接待香客的工作，因此徐明未曾被这种杂事所烦。

只是天衍却绝对不会为了时间的流逝，而随便发出感叹。

果然，他马上接着说：

“而调查的时间，也过去大半了呢，图明啊，期限，只剩不到十天了！”

“嗯，我记得，”徐明平淡地应道，平淡地回答。

“是吗，记得就好，”天衍道，“但也别紧张，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只要你不懈怠，就算最后没有查出真相，我们也不会怪罪你的。”

“多谢长老理解了，”徐明再次低头道。

天衍起身，对永礼说：“好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永礼师傅，叨扰了。”

“哪里，天衍道长能莅临小寺，实乃贫僧之幸，”永礼双手合十，起身鞠躬而道。

天衍点头，然后跨步离开。

走到徐明身前时，却突然停下脚步。

“哦！对了，”天衍道，“图明啊，我听钱大师说，你之前与一个和尚一起行动，他似乎在协助你调查吧？”

“嗯，”徐明点头承认。

同时在心中权衡，天衍提起这个目的。

“我派人打探了一下，发现那人，似乎并非咱们丰凌郡中的僧人吧？”

听到这话，徐明立即明白，天衍来这里之前，必定做过什么功课。

徐明道：“应该是，毕竟他不是我们寺庙的僧人。”

“哦？”永礼摆出疑惑的表情，“图明，那是哪里的僧友？你从哪儿结识的？”

“碰巧遇见的，”徐明笑道，“就在街上，为了调查失窃案，我这二十天，在城中四处打转呢。”

“嗯，”天衍道，“不过，他能这么信任你也着实奇怪，毕竟身上可是有禁制的，无法将整件案情和盘托出，他却依旧愿意从旁协助，看来，你们已经意气相投了哈！”

天衍说完，笑了几声。

“他是个对未知感兴趣的人，”徐明道。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假话，常甑应该平时就对未知的情报和小道消息，非常感兴趣。

否则，他肯定无法替徐明解答这么多问题，更不会帮徐明到这种地步。

“是吗，我也想认识认识，这件事结束了，还请图明你，引荐引荐，”天衍笑着说。

“若是双方都有意愿的话，我定从中撮合，”徐明道。

“嗯……”天衍点点头，再次开始迈步。

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出。

他却突然再次停下脚步，他回头，望向徐明：“啊，对了，图明，你朋友……就是那个姑娘，她家的豆腐店经营得如何。”

听到与苏姑娘相关的事情，从天衍口中说出，而且还是这个时候，徐明的脸色瞬间一白。

但却没有失态，依旧笑着说：“啊，挺好的，劳长老挂念。”

“哦，是吗，那再好不过了，”天衍细细的双眼里，透着淡淡的喜色，“啊，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

徐明微笑回答：“哪里，说明长老对晚辈的事上心嘛。”

“这倒是，”天衍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嘛，在江湖中做生意，要讲究很多规矩，既然给你提过建议，就想知道有没有帮到你。”

“之前见到钱长老时，提了一嘴，”徐明回答，“但钱长老似乎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并且因为破坏豆腐店的，也有长老的人，所以告诉我，之后会给予关照的。”

“那再好不过了，”天衍满意点头。

徐明则深深鞠躬：“还是要感谢长老的挂念。”

“嗨，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瞎操心，”天衍摇头道，“图明，希望你不要嫌我烦。”

“怎敢！”

徐明低头，随后有天衍对视一眼，持续了片刻。

接着天衍朝徐明和永礼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出，离开了归律寺。

之后，永礼也对徐明说：“图明，这里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按照你的计划行动吧。”

“是……”徐明鞠躬，不等用斋，也直接从后门离。

如果说徐明之前没有觉得奇怪，但当天衍在离开前，忽然提前常甑和豆腐店的事情的时候，徐明猛然反应过来，天衍突然来找徐明的目的。

不为别的，是来施压的。

提起常甑，是在告诉徐明，徐明的一举一动，都在天衍的掌握当中。

而提起豆腐店，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原本以为，就算合约没有达成，也不过是无法得到想要东西而已。

毕竟，徐明已经接受了禁制，他就算知道秘密，也不可能说出去。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天真了。

一旦徐明失去了价值，这些长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掌握了情报的徐明。

至少，刚才与徐明对话的天衍和永礼如此……文质彬彬的天衍，以及和蔼慈祥的永礼。

至于钱万成，至少以徐明目前对钱万成的了解，他似乎不是那种会背信弃义之人。

想到这里，徐明的眼睛突然圆睁。

“原来如此，这才是钱万成被派离丰凌郡的原因吗……”

徐明喃喃着，心中顿时涌现一股恶心。

这件失窃案，果然从一开始，徐明想得就有点简单了。

两位在地方上位高权重的长老，竟然能为了这件事放弃风度。

而且所牵连的，似乎与极盗社有关。

翡翠瓶，究竟是怎样的和璧隋珠……

思考着，徐明已经来到一处楼房门外。

屋中烛火，透过门缝照到街道上。

徐明犹豫着，还是敲响了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又是你，臭和尚！”周云帘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徐明。

“嗯，苏姑娘呢？”

“做饭呢，”周云帘突然做起了鬼脸，“快走，今天没有你的饭！”

“最近，店里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但今后注意点好。”

周云帘脸上的的戏谑，瞬间荡然无存。

“喂，臭和尚，什么意思！”

“没什么，”徐明说着，转身道，“好了，我走了。”

“等……”

周云帘打开门，将一只脚跨出屋外，想要喊住徐明。

但徐明却抢先开口。

“小帘，保护好你的姐姐。”

说罢，徐明扬长而去。

徐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周云帘的眼睛中。

“小帘……”周云帘重复了一遍，眉头紧蹙，脸色铁青。

屋内，也传来声音：“小帘，谁啊？”

“啊，梦鸢姐姐，没事，一个傻瓜罢了。”

“傻瓜？”

“别问了，姐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