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机械

“他肯定不是武修，而是……

“儒修！”

听完常甑略带颤抖的发言，徐明呆在原地。

那两个字在脑海中旋转良久，这才终于汇聚成一个具体的困惑。

“儒……儒修？”徐明的声音略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你是说，刚才与我近身肉搏的，是儒家弟子？”

“没错，”常甑点头，“我也是刚才，才反应过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徐明连连摇头，“儒家的弟子，直到第五个大境界前，身体的强度，与普通人无异，对方怎么可能是儒修呢！”

永礼和尚当初告诉徐明的情报，徐明牢记在心，因此才能在此时与常甑交谈。

常甑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而且儒家的功法中，很少有直接提升肉体强度的。但是，他未必没有达到第五个大境界的修为吧？”

徐明闻言，依旧坚决摇头道：“但这也同样说不通，既然他已经达到了那种水准，怎么可能和我们来回拉扯，更不可能舍弃住处，独自逃脱吧！我们应该才是，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势方才对吧？”

永礼还讲过，儒家弟子在前四个境界虽然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一旦抵达第五个大境界，他们的战斗实力将骤升到一个极高的维度。

甚至，能走到其他门派同等境界的修士前面。

常甑闻言，也不得不点头承认：“你说得没错，但是，直到看到他使用的招数，我才能确定，他必然是个儒修！”

“为何？”

“你所中的陷阱，以及那个儒修困住我们的办法，都属于儒家的一类功法，”常甑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名叫‘机械’！”

对于穿越者徐明来说，机械这个词语并不陌生。

但是，这个世界的机械，又属于什么呢？

徐明不禁好奇，正打算追问，常甑便已然率先开口。

“儒家弟子不尚武刀弄枪，但是射箭的本事，倒是基本人人都会一点，”

常甑耐心解释道，

“这是因为他们要成为正经的儒家修士，必须掌握六项基本技能，礼、乐、射、御、书、数，他们称之为，君子六艺。”

徐明不禁皱眉询问：“但这些和机械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在这个‘数’上，”常甑道，“儒家弟子测日观星，大衍求术，量矩度圆，以一种非天命的视角来研究这个世界，而从这之中得到的规律，便成为的一种学问，将学问加以利用，所成者，便是此机械之术！”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机械是这个世界的科技，集大成者吗……徐明闻言，心中暗忖。

不过，这些“科技”之力，却也暗藏许多超凡的力量，但这与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关。

说起来，哪个门派的修行，不是对这个世界以及自我而进行的探究与进修呢？

徐明道：“这么说，掌握了机械之术，儒家修士便可弥补大前期战斗力不足的短板，你是这个意思吧？”

“大抵上是这样没错，但我之前只接触过一次儒家的机械，”常甑道，“所以，我的认识有限。”

“哦？什么机械？”

“仿兽，”常甑回答，“就是模仿动物而制成的机械，我遇到的那只，名叫木牛流马，能走能水，似乎是负责朝廷的运输，而制造的机械。”

“但听起来，与我们现在所遇到的，完全不同啊？”

“嗯，但机械是个大类，”常甑道，“我们现在所遭遇的，可能名叫机关，是一种提前设置在固定地点的，一次性机械。”

“也就是常说的陷阱吧？”

“是的，但并非普通的陷阱，”常甑点头道，“机关的威力非凡，甚至能轻易伤到，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外门修士。所能实现的功能，则更是五花八门，甚至可道神奇。”

听到这样的描述，徐明陷入了思考。

道家法器，佛家三宝，武家巧塑，儒家机械。

这样一来，徐明曾经听说过的宝物，终于全部接触到了。

剩下的妖修和魔修，是否也有自己的道具？

魔修尚且不论，但妖非人，他们真的能使用工具这点，尚且值得推敲。

不过徐明现在的想法实际也没有任何道理的，毕竟，他对妖的了解本就十分粗浅。

徐明不禁感叹道：“能够轻易的越级挑战高阶对手，儒家的机械，还真是不一般呢？”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特点，自然也有缺点，”常甑道，“儒家造物，虽然大多非常实用，但能实现的功能，却似乎存在某种局限，而且，几乎没有独特、唯一的造物。”

“这么说来，儒家的机械，必然存在可复制性！”徐明推断道。

“没错！”常甑点头，“不知你了不了解，造物不是简简单单捡块石头就能开始造的，‘引子’是激发特殊能力的前提，但是，儒家的机械，对引子的要求不高。”

拥有自性皈依手的徐明，多少也算半个造物师，对于这些基本的情报，徐明还是了解的。

徐明点头道：“知道。但这样一来，机械应该还有其他的缺陷吧？”

“哦？你之前了解吗？”常甑饶有兴趣地望向徐明。

徐明摇头道：“不，关于机械的一切，都是从你口中听说的。”

“那你猜猜看，我还没有说的缺陷是什么吧？”

徐明抿起嘴唇，忖思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耐用度。可复制，生产成本不高，就说明儒家的机械，很可能对他们本门派的人来说，是一种消耗品！”

机关大多是一次性的机械，也从侧面支持了徐明猜想。

常甑微笑点头：“行啊，图明老弟，竟然能够猜到正确答案。”

徐明则马上拉回正题：“但问题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敌人是儒修吧。”

“为何这么讲？”

“我还是刚才的论断，”徐明道，“对方的肉体强度，不符合我对儒家修士的认知，另外就是，我们没有证明，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存在其他帮手。”

“的确，如果是多人作案的话，就能完美解释这个问题，”常甑说着，突然抬起头望向徐明，“但是很可惜，这不可能。”

“理由呢？”徐明微微蹙眉道。

“很简单，平白无故设立机关，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常甑道，“所以，他肯定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了自卫，而设立机关的！”

“你想说，理由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昨晚袭击了他吧？”

“嗯，”常甑颔首，“所以，这个机关，必然是在昨晚之后，才设立的。但是，我却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看到其他人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常甑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眼下的徐明，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常甑提供的线索。

但是，如果对方是儒修的话，为何会能够和徐明进行近身搏斗呢？

何况，是同时使用二指禅加伏魔棍法这套组合技的徐明！

徐明预感到，这中间一定存在什么，徐明忽略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呢？

徐明在不知不觉中，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首先，不能考虑双修的情况。

听过常甑的描述，能够双修两种修行法门的人，要么体质特殊，要么就是天才。

否则，对自然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而更多的情况是，两头都堵住，修行很难寸进。

回顾整个战斗，那么盗贼一直给徐明一种矛盾感。

现在，也依旧如此。

如果能够破解矛盾背后的含义，也许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吧。

其中一个矛盾是，这名盗贼明明有着极强的爆发力，但行动能力却非常迟钝。

仔细回想起来，何止迟钝，简直就像是普通人打架，胡乱挪动脚步一般。

既没有力量，也没有速度。

从这点上来说，这名盗贼，很有可能是个儒修。

可是，他的爆发力是哪里来的呢？

刚才与之交手，正面战斗中，徐明感觉自己慢慢能够占到优势。

但在交手之前，徐明却受伤了。

受伤的原因，正是中了对手的机关术。

这样横向一对比，徐明猛然发现，这个敌人的近战能力，也许连自己的机械都比不上！

徐明朝这个方向细想，越发觉得，此人在造物上的水平，也许远远大于其在其他方向上的造诣。

造物吗……

等等！

想到这里，徐明猛然睁大双眼，询问常甑道：

“儒家的机械，除了仿兽和机关，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当然，”常甑道，“但我只知道这两个。”

他的话虽然没有提供更多的有用的线索，但徐明却微微一笑。

作为穿越者的徐明，能够仅仅从“机械”这两个字当中，衍生出许多的词汇。

比如说，机甲！

当然，若说这个世界存在类似高达的机甲，徐明觉得不大可能。

但是，存在类似外骨骼一般的东西，也并非难以实现。

假设那么敌人，身上真的穿了一件外骨骼盔甲，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为何明明行动力缓慢的盗贼，偶尔却能使出超乎想象的爆发力。

为何明明能够抵挡徐明的攻势，却需要防范常甑的御射。

因为机械需要蓄力，而外骨骼并未覆盖全身。

按照这个方向一回忆，徐明的确没有直接接触到这名敌人的任何裸露的身体。

那么，在他的衣装之下，可能的确藏着一副不能被徐明等人看见的特殊装束！

常甑注意到徐明表情的变化，急忙道：“怎么样？想到了什么吗？”

“嗯，”徐明点头。

随后便把自己的猜想，用常甑更能够理解的语言，描述出来。

常甑听完之后，摸着下巴，在原地走了两圈。

这才道：“穿在身上的机械吗……听起来，似乎他们的功法也能够实现……”

“关键是能解决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的不合理，”徐明肯定地表示，“这名敌人，的确没有强横的肉体，只是通过精湛的机械之术，将自己的短板包装了起来！”

“现在你的这个猜想，似乎可能性更大，”常甑点头都，“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要追击吗？”

徐明问常甑：“线索还是能够维持一天吗？”

“问题不大，”常甑道，“他应该没有意识到我的能力，毕竟谁会花这么大功夫，去修炼自己的眼神呢？”

“谦虚了，师哥，你的这套强化六识的功法，可是羡慕死我了！”徐明连连表示。

“得了吧……”常甑摆摆手，然后继续说，“只要他不确定我的功法，就无法精准驱散自己的痕迹，那么，我就必然能够找到。”

“那么再等一天吧……”徐明道。

“诶？”常甑闻言，为止一怔，“你是说，你又能精进自己的实力吗……在这短短一天之间？”

徐明摊开手道：“我想研究破解对方机械的办法。”

徐明这番话，依旧是棱模两可的。

他只差一百点功德，就能将伏魔棍法，提升到熟练水准。

这的确能让他战胜敌人的机械，可能性增大。

而这，自然也算“破解”的办法。

常甑没有发现徐明身上流露出什么谎言情绪，故而也只是轻轻点头。

他的功法固然好使，但一旦提前了解，并进行专项针对，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明和他玩的，正是脑子！

不过防范敌人的同时，也得防范队友，就算是徐明也会产生疲惫感。

徐明和常甑约好，明天会面的时间。

随后，便返回了归律寺

经历了一场战斗，徐明现在只想休息。

等到来日天明，便入佛堂，准备招待香客。

而头脑经过一夜的放松，现在也情绪了不少。

他突然意识到，常甑昨晚提供的关于“机械”的情报，也许，还能替徐明破解之前一直未能解开的三个谜题。

为何犯人入侵库房却逃过了巧塑的检测？

为何地下室被打开后银鱼石中录入的观术没有启动？

为何犯人只能带走一件东西？

现在重新思考问题，徐明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那就是，要想盗取一个物品，为何必须要亲自前往目标地点呢？

如果将“机械”套入其中，徐明意外地发现，三个谜题，全部迎刃而解！

“为何犯人入侵库房却逃过了巧塑的检测？”

通仙会所建的中隐阁，只能从一个门进入，而只要有人从门进入，便一定出发“警报”让三位长老在第一时间，得知有人入侵。

之前，徐明一直在想，犯人是如何潜入而不被发现的。

现在才明白，进入库房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械！

而且根据徐明目前掌握的情报，猜测大概是机械中的仿兽。

“为何地下室被打开后银鱼石中录入的观术没有启动？”

很简单，应为银鱼石根本没有被观察！

这只仿兽，在进入地下室之前，应该没有启动任何感官功能。

只是凭借造物者设计的动作，为之进行死板的执行而已。

对于人来说，要想完美执行某个动作，难度非常大。

但对机械而言，却可能不是难事。

“为何犯人只能带走一件东西？”

关于这个谜题，就需要用到一些推理。

从犯人拼命托手获得的其他七件宝物的行为来看，这名盗贼觉得不想带走它们。

因此徐明猜测，将它们带走，其实不是窃贼的本愿，或者说，是他的失误。

他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将它们全部带走。

至于原因，徐明也基本猜到。

犯人应该提前打探好了库房的所有情况，除了地下室。

他不知道地下室的构造，没有想到，地下室竟然还有其他的宝物。

来到地下室的仿兽，感知到不止一件宝物。

而由于仿兽自身功能的局限性，只能带走一件东西。

因此，便只能连带着箱子，将地下室里一共八个宝物，全部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