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傻子,吃不了江湖饭。
网吧门口,杜翀和鹿眉沿着马路,并肩而行。
夜风轻拂,路灯把两个年轻人的人影拉得长长的,已经亲昵的交织在了一起。
偷眼瞥了杜翀一眼,鹿眉的3声音很欢快:“杜翀,你刚才为啥拦我?”
“瓷器不和瓦片斗,你啥身份?跟几个小混子犯不上口角。”
“嘿嘿嘿~”鹿眉笑得见眉不见眼:“我啥身份啊?”
杜翀微微皱眉,声音闷闷的:“你是马上要去顶尖学府实现梦想的天之娇女。”
听到的不是自己预料中的答案,鹿眉有点意外,还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笑呵呵的又找了一个话题。
“所以,杜翀,那天你在街上救的小孩,就是于洋的儿子?”
“嗯。”
“好家伙!杜翀,你倒是挺会挑人见义勇为啊?一出手就救了财神爷的儿子。”
鹿眉的语气略显夸张,明显是调解气氛。
只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杜翀兴致缺缺的,随口敷衍道:“也是凑巧了,运气挺好。”
鹿眉仿佛根本察觉不到杜翀如此明显的疏离,依然孜孜不倦的寻找着话题:
“杜翀,你现在成了于洋的兄弟,也算半个社会大哥了,以后我有事就靠你罩着了。”
呵,用不了多久,你就要一飞冲天,跳出五行外了,就算是再牛皮的社会人也罩不住你。
杜翀下意识的搓了搓左手无名指,那里有道已经消失,或者说还没出现的浅痕。
“鹿眉,你家住哪?”
不想再继续扯淡浪费时间,杜翀粗暴的截断话题,伸手叫车。
鹿眉站住,定定的看着他,路灯下,她好看的大眼睛像是黑宝石,勾魂夺魄。
“杜翀,就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所以,对你来说,我就成了毫无交际价值的人?”
鹿眉实在装不下去了,直接把话挑明了。
杜翀错开视线,继续叫车,语气笃定:“是,大家的时间都有限,何必浪费时间和表情?”
“你就这么现实?”
“我没资格不现实?”
“那如果我不出国呢?”
“呃~”
杜翀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就毫不犹豫的冷声回道:
“就算你不出国,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平行线而已,没必要,也不可能产生交集。”
鹿眉忍无可忍,直接炸毛了,提高音量分辨道:
“什么叫平行线?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明明~”
“鹿眉,车来了。”
杜翀语气冰冷的打断了她。
此刻,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两人之间,杜翀给司机师傅递了10块钱,这个车费,在小城,单程的话,可以抵达任何地方了。
拉开后座车门,杜翀看都不看鹿眉,郎心似铁:
“鹿眉,再见。”
鹿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果断的坐上了出租车。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夜风中,杜翀点了根烟,轻轻的说了一句:“再也不见。”
杜翀其实可以理解鹿眉最近的行为,少年嘛,荷尔蒙分泌旺盛,非常容易产生好感。
至于这个朦胧的好感,无非就是因为那天在街上,杜翀舍生忘死的搏斗,让这个喜欢猎奇的小姑娘,对他多了一丝好奇。
又或者,在她枯燥乏味的学习和生活中,实在缺乏调剂品,而杜翀又恰好在此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时兴起罢了。
两世为人,杜翀很清楚自己的身段,天堑如果那么容易就被跨越,那就不是天堑了。
三代寒窗,不如一代经商,三代经商,不如一代为官。
这种天降白富美,看上穷小子,不离不弃的俗滥桥段,后世连扑街网文都不敢写,甚至都得不配被糖尿病人滋醒,太特么甜了。
此时,小旅店里,叔侄俩的对酌还在继续。
桌上摊开的塑料袋里,装着几个鸡头,几根鸡爪,还有一把油炸花生米,两根蒜茄子,都是最便宜,也最下酒的东西。
酒是成袋的散酒,56度,离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子直冲鼻子眼的浓烈酒味。
这玩意都是小作坊整出来的,实际上能顶到60来度,老烈了,倒了后世,城市里已经绝迹,只在一些偏远的地方才会偶然出现。
此刻,老叔就吃了几颗花生豆,半袋酒都已经下肚了,脸色煞白,眼神却亮的渗人。
“光柱,你知道干咱们这个活计,最重要的是啥?”
此刻,光柱嘴里啃着一个鸡爪子,含糊不清的问道:“啥?”
老叔捻了一颗花生豆放进嘴里,细细的咂着,压住上涌的酒气。
“信誉,做一个成一个,还不能留罗烂,这样生意才能源源不断,咱们才能又口饭吃。”
“嗯,嗯。”
光柱显然没上心,鸡爪子都还没咽下去,就又拿起一个鸡头。
“老板给咱加钱了,2万。”
“嗯?”
光柱的动作猛然僵住,眼睛放光。
“2万,一下子就给加了1万块,那我不是就能分,嗯~6000了吗?”
光柱掰着手指头数着,笑得没心没肺的,老叔又灌了一口白酒,脸变得更白了。
“没错,钱是加了,但是老板也催活了,3天之内,咱们必须把事办利索了。”
光柱难得也皱起了眉头:
“嘶~那咋整啊?那个叫杜翀的那个小比崽子最近请假了,咱也见不着人啊?”
老叔抬了抬眼皮:
“光柱,你得再去学校一趟,无论如何,也得跟他那个同桌,套出他的住处。”
光柱先是一喜,随即又挠了挠头:
“呃~还去学校啊?老叔,我会不会露馅啊?你不是告诉过我,同一个地方,露面不能超过三次吗?”
老叔直接把剩下的白酒都倒进嘴里,眼珠子都有点烧红了。
“还在上学的小娃娃,能知道个啥啊?再说了,等干完活,咱们就直接回老家了,谁能认识你。”
“呼~”
长出了一口酒气,老叔语气低沉:
“光柱,这趟活你出力多,等事成了,给你多劈1成。”
光柱激动的满脸通红:
“一成是2000,那不就是8000块了?行,老叔,我明天就去学校,死活也从那小丫头嘴里给你把话掏出来。”
夜深了,灯熄了。
光柱酒足饭饱,意满踌躇,抱着被子做起了美梦,老叔盘腿坐在床上,抽着旱烟。
黑暗中,烟头的一点红光忽暗忽明,映的他眼中幽光闪烁,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熟睡中光柱的后脑勺。
“光柱,你知道咱们这行最大的忌讳是啥?就是不能露相,你别怪老叔心狠。”
老叔嘴唇张阖,用只有自己才听见的动静,低声呢喃着。
此刻,背对老叔,鼾声如雷的光柱,却压根就没有闭眼,他的眼中,精光四射。
傻子,吃不了江湖这碗饭,更干不了刀头舔血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