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裔和血石力量
阳光从低矮的窗户中，漏进一处昏暗的审讯室。
一位驼背的书记官借着微弱的光亮，伏案书写，手中的羽毛笔摆动个不停，桌角摆放着一尊曲腿而坐的女神神像。
在他的右边，一位身体千疮百孔、额头上有一个黑漆漆大窟窿的青年，正双目无神地忍受着非人的酷刑。
他几乎被咬断的左手和右手捆在一起，挂在天花板的铁钩上。
身材矮壮的酷刑官，他的手中各种形形色色的酷刑工具，“哗啦啦”的碰撞在一起，作响声不断。
猫爪，肢解斧，镣铐，指头枷.......
当一件件刑具被用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卢修斯的思维却早已脱离了痛苦的肉体，藏到了回忆中去。
县城福利院中的孩子们，都是被抛弃的，可到底怎么个抛弃法，又是怎么沦落到福利院中的，具体过程却往往没人知道。
但卢修斯不一样。
那一带街坊邻居说，某天夜里有尖锐的啼哭声不断从小区侧面放置空调机的走道上传来。
大家都以为是猫发情了，没有管。
第二天才发现是一个躺在空调机上的血淋淋的婴儿，身旁还有连着肚脐的一坨胎盘。
夏天，空天机整日嗡嗡作响，滚烫不已。
邻里把婴儿从空调机上救下来的时候，婴儿背后的皮肉早已经和金属外壳融在一起，撕掉了一大片皮肉，格外触目惊心。
这个婴儿就是卢修斯。
先是送医院，然后医院通知街道办找父母，再然后父母找不到医院不想管、街道办更不想管，各方扯皮一通后，奇迹般没有饿死病死的卢修斯，才被送入了福利院。
他当然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但自己背后肩胛骨上伴随他一路长大的两道增生疤痕，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卢修斯，街坊邻居们说的故事主角，就是他自己。
卢修斯五岁的时候认识到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十五岁的时候才迟迟醒悟，他的父母从来不是要抛弃他，而是要他死。
我恨自己残忍的生父生母吗？
答案是不恨，因为他实在没精力去恨素未谋面的人，光是自己活下来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媒体上，人类总是自诩自己高其他动物一等，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我从不那么认为，无论社会发展到那种地步，总会有孩子被放到空调机上。
有些被烫死，有些侥幸活下来，活下来的孩子往后回顾自己的一生，会认为自己应该被降生吗？
陌生的父母有权力生下自己，让自己经历痛苦的一生吗？
如果有。
那是否，是否又有人，又有神，能从根源上剥夺这份权力。
剥夺人类繁衍的权力，剥夺人类行动的权力，剥夺人类存在的权力。
清算过去陈旧的痛苦，了结当下持续的痛苦，扼灭未来萌芽的痛苦。
【你是否渴望......】
被替换为血石的心脏阵阵作痛，心口薄膜处的赤红经脉纹路往外不断蔓延。
一个问题在恍惚的卢修斯精神里不断回荡：
【你是否渴望这样的人，这样的神，降临人世】
【回答我，人类卢修斯】
“你是谁？”卢修斯呢喃道，说的是中文。
【我是席卷世界的浪潮，轮回命运的终结者，一曲旧神谱写的悲歌】
【我是……】
【血裔】
“喂，你在说什么鸟语，赫丽本大人问你话呢！那光柱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快说！”
酷刑官恶狠狠地说道，一边用力紧了紧卢修斯手脚上，内侧带有钢针的镣铐。
鲜血直流。
“还不说？嘴挺硬的，让我上个真家......”
酷刑官话说到一半，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翻在地。
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位身材彪悍的女角斗士，她面容凶悍颧骨高挺，腱子肉不比男人差多少，却偏偏穿着凸显身材的比基尼铠甲，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和保加利亚人妖王倒有几分神似。
“蠢货，他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吗？你们这地方人又野蛮又笨。”
名为赫丽本的女角斗士训斥道。
“还愣着干嘛，把他放下来给点水和吃的，休息会儿等他清醒了再接着问。”
酷刑官狼狈地站起身，委屈地对赫丽本说道：“大人，我该喂的都喂过了，可他一吃东西就往外吐，吐得跟要死了一样。”
捏了捏鼻梁，赫丽本闭眼思考片刻后，挥手道：
“把他放了。”
“什么？”酷刑官难以置信道，“可冠军要求.......”
“闭嘴，你猜我现在捏断你的脖子，冠军会不会说什么。”
“是，是，听您命令。”
一路拖着卢修斯穿过蜿蜒的楼梯，穿过庄严肃穆、由无数白蜡和巨大画像装点的教堂，曲腿而卧的女神像无言地看着被拖行的卢修斯。
两个头戴三角头巾，形如枯槁的奴仆费力地推开门，将卢修斯扔了出去。
此时正值夜晚，教堂外一个个场地更大更高级的斗兽场中，斗兽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响彻云霄的喊杀声、欢呼声不断。
如蝗虫过境般的恶民充斥着深坑周围每一寸土地。
包括教堂。
“嘿嘿，又有吃的扔出来了，快去抢！”
“真好真好，这几天都是食物，不会挨饿。”
就在地上的卢修斯即将被密密麻麻的恶民生吞活剥之际，一股血雾凭空浮现，横扫人群。
所有接触到殷红血雾的恶民，立刻被消融成一滩黑色的血水。
“他是丹顿大法师的资产，你们这些丑陋的垃圾也有胆子碰？”
两个黑袍人踩着湿黏的血水，朝着地上的卢修斯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用脚踢了踢卢修斯，让他翻了个身子。
看着卢修斯心口蔓延出的树冠状经脉，此人点点头。
“他确实觉醒了血石的力量，大法师一定会想亲眼见见他。”
“哼，”放出血雾的黑袍人阴阳怪气道，“他一个奴隶又没有炼金药剂辅助，怎么可能觉醒血石能力？法师塔内的血伶人无能，这奴隶肯定是偷了药剂，大法师对偷东西的人可从没心软过，哪怕他觉醒了血石力量。”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将他正法。”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法师除了小偷第二讨厌的就是先斩后奏、自作聪明的人吧？特别是他外出的时候。”
“......”
将卢修斯拖进一旁的手推车中，两位黑袍人将他一路带回了法师塔。
一路上血雾挥舞，将胆敢凑近的恶民全部融化成一滩血水。
……
不知道晕过去多久。
卢修斯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炼金实验室内，自己断掉的左臂已经被打上了钢板固定。
一转头，两个凑得极近的血伶人吓了卢修斯一下，仅仅只是一小下，他就恢复了镇静，脑中快速推演着接下来几秒钟内，如何杀死左右两个血伶人的办法。
“醒了。”
卢修斯心跳慢了一拍。
两个血伶人嘴中竟然同时传来活死人丹顿的声音。
卢修斯条件反射地感觉自己脖颈开始剧烈作痛，但他脖子上并没有黑掌印。
“现在下去给我把事情解决了，不然你也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