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得失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

公孙瓒精神犹自有些亢奋。

他推开卧室木门，还没进去，貂蝉辨识度极高，沙哑柔和的声音传出，“郎君回来了？”

公孙瓒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房间内还有个貂蝉。

昨个勉强过了一夜，白天人就被师娘接走带去重新医治，几个时辰前他回来换衣服，都没见着人，这么晚竟然又被师娘放回来了？

稀稀索索的声响和抽冷子痛呼传出，貂蝉显然在挣扎起身，“屋内黑，奴家给郎君掌灯！”

“不必！”

公孙瓒借着月色大致分辨方向后，回身关上门，解开外衫挂上衣架，向床边摸去，“身上有伤，这几日就不用伺候了，休养好了再说！”

上了榻子，舒适的温热感扫掉疲惫，公孙瓒侧过身，貂蝉蜷缩在里边，呼吸若不可闻，“给某暖了床？”

貂蝉身子僵了僵，好在屋内无法看清，她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磕磕绊绊道：“郎君，床上冷……”

公孙瓒叹了口气。

不由再次想起前天晚上，她被王允折磨的神形涣散，妩媚的脸上凄然痛楚满脸绝望的样子。

“还疼么？”

“什，什么？”

公孙瓒发现了貂蝉的紧张，沉默片刻，再次问道：“你伤口，还疼么？”

“疼！”

人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基本上很难有假，这是大脑最直观的情绪反应，只有自控力十分强大的人，可以抑制这强烈的表达欲，然后思索到底该说什么。

貂蝉几乎不假思索说了最直观的感受后，慌乱的反应过来，她是奴婢，娇弱只会惹来主人不悦。连忙翻身起来，跪在床上慌忙补救，“不疼了，郎君，奴家今日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哩，明天就可以照料郎君起居！”

黑暗中，公孙瓒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能通过她急促的语气，大致分辨出貂蝉内心的忐忑。

一瞬间，他不禁想到了独居在辽西深水巷内的福伯。

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仆，是否一如往常，倚着台阶下的瑞兽站在余晖里，在府门前张望自己回来没有？

应羡鱼，如今已经八岁了吧？还有孔合清，不知身体补起来没有。

公孙瓒自觉他并非正人君子，酒色财气几乎沾了个遍，但始终保留着心底最初的美好，这是前世和平社会留给他唯一人性的光辉。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公孙瓒收回思绪，视线落在貂蝉朦胧的影子上，轻轻伸出一只手，温声道：“过来！”

貂蝉明显身子晃了晃，“郎君，奴家……”

“吾后日就要去幽州，若是潮气湿寒入了你这双手，别说照顾吾起居，日后能不能端起自己的碗都难说！过来！”

公孙瓒这次态度就有些强硬，貂蝉扭捏着最终还是过来。

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身上无时无刻总能散发出特殊的幽香。

公孙瓒粉碎脑海中绮念，掀开一边被子，貂蝉垂头将脑袋缩在秀发中，穿着不知哪里来的心衣，【又做抱腹，与肚兜大同小异，这是汉代叫法】曲着腿缓缓缩进被窝中，脑袋紧紧藏在公孙瓒臂膀下，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

公孙瓒将她依旧散发着草药味道，包扎紧致的双手，小心塞进里衣，随意说了声“早些休息！”便不再去管她。

好像从进了洛阳城，他就没有一件事情顺遂安心过。几乎每件事都接连遭遇挫折。

正旦大会，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结果太尉府的战报备份还有尚书台的全被阉党调包，陈耽卢植一干人差点下不来台，赵忠更是亲自威胁自己要保夏育。

若不是急中生智，巧借鲜卑使团瓦解赵忠阴谋，指不定他早就因为欺君之罪去了天牢。

至于卢植说的灵帝有慧根，公孙瓒也就笑笑。

若说下面的慧根，那倒勉强。若是治国有慧根，只怕位面之子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王允邀请自己赴宴，结果对方目的没搞清楚，还带了个麻烦精，眼下就躺在怀中，直到现在他还犹豫不定，不能确认这貂蝉到底是不是王允连环计中的主力。

跑去参加何进宴请，结果主客还是他妈的十常侍，对着自己就是一番威逼利诱。

若不是檀石槐等不及要报仇雪恨，引兵寇边。好姐姐千里之外助攻，及时点燃烽火台，此刻灵帝那句随口委任的幽州都督还在天上飘着呢。

后边的，公孙瓒都不愿去想了。

这几日接触的这些个所谓的世家望族，士林名流，朝廷中流砥柱，除了陈耽、卢植，内心是一个比一个失望。眼中只有自己得失，还有他们拱卫的皇权。至于其他，全然一副死之何惜的态度。

至于收获，也是有的。

别的不说，身旁安静躺着千娇百媚的貂蝉，杨赐看了也双眼发直。

还有明日里要正式拜师的陈耽、符融、贾彪三人。有陈耽保证，这两位大儒的品性多半是可信的。符融更是直言要随自己去幽州教导自己。

这算是此行意义十分重大的意外之喜。

一位闻名天下的大儒，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别的不说，许多年轻学子会慕名而来求学，以拜入其门下为荣，从而形成以大儒为核心的学术群体和传承体系。

这能为自己日后积累大量的政治资源，提升各种人才储备。

若是贾彪也能去幽州就好了！最好能将贾氏一族全部搬到幽州去，立马就有很多现成的打工仔。

天马行空片刻后，公孙瓒熄灭不切实际的想法。

最后，今晚与阳翟帝姬马车内的谈话再次浮现。

对方的条件对他而言，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东西，没有丝毫难度，只需等待时机就行。可他能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公孙瓒挠了挠脑袋，刘脩二十多岁的人，竟然还没有驸马？

一想到对方熟透了的身姿，拿捏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诱惑风情，疑窦顿生——她不会是个拉拉吧？

明日里得找个机会问问卢潜怎么回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