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意不缺作注承余泽
小小一块无事牌，不觉间搅动了场间余人各自心思。
迎春、探春笑容之余略带羡慕。
宝玉纯为四妹妹惜春欣喜，王熙凤虽好奇眼热倒也不至于没了心智。
反倒是看似乖巧怯弱实则心比比干多一窍的林妹妹被勾起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多余心思，小小年纪独自寄居在外，虽是亲外祖母，可这份心思又能跟什么人去说？
旁对于林黛玉隐隐投来的好奇目光张安庭笑着颔首，作为与钗并列的黛怎么可能不关注。
不过比起黛他更偏好钗罢了，况且眼前的林妹妹还未有日后绝代风华，怎么也不至于失态。
所以只是伸手拍了拍额头一侧，忽响起来什么般突醒声道，“四妹妹收了表礼，我倒是还有一顽物想来很适合赠予二姐姐当见面礼。”
说着，张安庭目光也即不闪不避投向了一旁眼角含笑却抿嘴不语的迎春。
“唷！”
见张安庭转头就提起迎春一旁王熙凤当即就来了精神。
这场合可少不了他，眼前无事牌就不说了，他早来可是听说自己这位认得小弟上门之时可是给赦大爷备了足银千两。
倒不是王熙凤眼馋想伸手什么，纯是凤姐儿担心这哥儿一个兴起把好东西送完了，别让人家觉得是他们贾家贪图什么似的。
他当即半点醒半打趣道，“我说庭哥儿这是愈发抬举了呢，是不是在座的诸位都有备了礼物？”
听到凤姐儿这么说一旁的贾宝玉瞬间感觉被打了气，当即仰头嚷道，“我的就先不说了，单只是庭哥儿说适合二姐姐，若是不合适我可不依！”
贾宝玉的开口让原本就不善言辞的迎春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向来不善拒绝什么，偏这次又真有些好奇，至于一旁的探春就没这般多顾忌，只出声催促道，“那庭哥儿快拿出来让二姐姐看看满不满意。”
“好好好。”
见勾起了众人兴趣，瞥见身侧凤姐儿又是一副想阻止又不想阻止的小纠结模样张安庭不由乐了。
也不再卖关子，目光在迎春那支捻起的修长手指上略作停留，旋即抬手出声示意道，“我观二姐姐抬手举止总是下意识捻手并指，想来是善于弈棋一道罢。”
虽是询问，但张安庭的话里话外充满了笃定，毕竟有曹公保底，他也真不怕翻车。
“庭哥儿猜得准极，二姐姐的确善弈，难不成这见面礼是棋谱？”
旁贾宝玉已然进入状态忍不住开口探询起来，让凤姐儿听到后不禁略略松口气，若真是棋谱的话倒也不算是太难得。
“棋谱是死，大多也是别人的道，向来善弈者不屑为之。”
不过没等凤姐儿彻底放松跟着响起的声音就让王熙凤心头一突，生怕真是什么贵重东西。
然后吸引了诸多目光的林黛玉也不怯场，只是自顾自轻摇螓首，“庭哥儿若开口说让二姐姐满意，想来应不是那等死物才是。”
“林妹妹解得是妙。”
闻言张安庭当即忍不住赞出声，只能说不愧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妹妹？
言语说话总是能鞭辟入里直入人心，在略点头认可了其说法后即补道，“虽也是死物，可比起那些阅过便只能压箱底的东西来说我这自是常用物。”
说着，张安庭就已经翻开了带进贾府的百宝箱，边探手边道，“只是一双曾经自己打磨出来的黑白弈子罢了。”
张安庭说得轻巧，可等翻开左右掌心里却已经多出了两支红木棋罐，透过开口已然看到内里那些圆润锃光的黑白弈子，竟不知为何，倒是比平常所见更要光亮些。
“这......是磁石？”
待诸多目光落在那一颗颗珠玉般锃光弈子上时林黛玉却不觉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确定，并顺势摇头解释，“昔日家父倒是有这么一副，不过是灰色，却无这般黢黑，更无白棋。”
原本张安庭还准备演示一波来着，眼下被林妹妹一语道出虽少了几分稀奇却平白多了珍贵，不由笑称道，“林妹妹真无愧家学渊源见多识广。”
活了这么多年张安庭自然知晓这年月称赞别人家世而不是单纯对人才是最好赞颂。
或许是提到了家里缘故，这一次就是精灵齿利的林妹妹也没了反驳言语，只是福了一福后回了张安庭一记眼神。
“二姐姐。”
连林怼怼都没了言语别人自不会再说什么，而有了林妹妹背书张安庭自也不需要再去多余解释什么难得珍贵，只是把棋罐弈子连带特制方圆推给了迎春。
“庭哥儿.....司棋......”
贾迎春微丰雪白的脸上红润一闪而逝，快速扫听了张安庭一眼不禁看向自己的大丫鬟，最终才想起来般猛然回神软软讷讷道，“谢过庭哥儿。”
迎春声音柔柔糯糯，偏没有少女该有的活泼，这倒是难为日后别人要唤一声二木头。
“二姐姐喜欢就好。”
张安庭颔首笑称道，随后却是话锋视线皆一转，顿时吸引了场中目光，只听其跟道，“适才见了林妹妹妙语见识，手旁倒是也有一小顽物想来极适合林妹妹。”
说着，张安庭也不等其拒绝便伸手进了百宝箱，翻转间就有一翠白晶莹玉影落在掌心，观之模样小小巧巧极是可爱。
“嚯，难怪庭哥儿要说适合林妹妹，林妹妹可不是属羊吗！”
一旁的凤姐儿见此顿时亮了眼睛。
之前什么弈子棋盘的他不懂，但这玉好坏还是分得清的，眼前却是一极上乘的暖玉，再看雕工也不是凡品，不过转瞬凤姐儿却又不觉呆了，“庭哥儿怎么知道林妹妹属羊的？莫非真个儿能掐会算？”
“噗......”
原本同样有些呆愣住的林黛玉一时间差点岔了气，在忍住笑意后不由绷起脸解释，“凤姐姐，这可不是羊，却是瑞兽白泽。”
“是了！瑞兽白泽，能言语，可通万物之情！”
贾宝玉似是才从凤姐儿话里回过神，同时顺势又极欢喜拍打着手道，“难怪庭哥儿说适合林妹妹！妙极，妙极！”
喜悦毫不掩饰写在了贾宝玉脸上，就好像是送给他的般，随即就见其目光再转动，湛然有神追问道，“且不知庭哥儿还准备了甚礼物？”
“呸！”
还没等贾宝玉话落旁个王熙凤就先忍不住了，当即轻啐道，“好个不害臊的，庭哥儿才刚来家里，哪有追着问人家要见面礼的了，仔细吓着庭哥儿！”
王熙凤自觉单论干系自然是跟宝兄弟亲近些，可对这无意认下的阔绰弟弟同样舍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王熙凤当真为难，更遑论内心深处没在期待着怕不是这见面礼也有他的一份？恩，他是个俗人，什么金呀玉呀的都......
“我的错，是我的错！”
听凤姐儿一言贾宝玉概是信以为真了，居然真个怪起自己来，一手拍打着脑袋。
不过这一幕落在张安庭眼里可不怎么稀奇，毕竟这位主儿号称行为偏癖性乖张来着，如果真跟林妹妹一样信以为真怕不是真要有头疼了。
索性直接打趣笑道，“之前宝兄弟可是讲了自个儿先不说的，所以见面礼还真有，倒是没有宝兄弟你的了。”
“真的有？”
听到承认真的有贾宝玉瞬间来了兴致，也不懊恼了，只是拍着手轻快道，“我不要我不要，庭哥儿只管快把剩下的拿出来瞧瞧便是！”
对贾宝玉这一恼一喜无缝衔接满屋子人似是都见怪不怪了，见此张安庭也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迎春身旁的探春，度测道，“方才听二姐姐叫丫鬟司棋，那令尊对三妹妹期许想来同书有关了？”
说罢，张安庭再次转手百宝箱，摸出一物的同时口中解释，“这是我自己作注，不甚珍贵，也不一定让三妹妹喜欢，只求三妹妹扫一眼解了闷便好。”
此刻张安庭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其它，正是入京时二哥张安疾手里捧着的西游见闻录最新篇《四圣试禅心》原稿。
“呀！”
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探春眼睛在扫到稿面上霎时间就瞪圆了，俊采飞眉几乎把惊喜刻在了上面，“居然是西游见闻录！”
后知后觉的探春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贾宝玉，这书也是他从宝二哥房间里看来的。
“等等，这西游见闻录怕不是庭哥儿你作的？！”
一旁贾宝玉却直接认出了此刻探春手里的是原稿而不是通用印刷制品，当真惊掉了圆润下巴。
“呐......只是作注，作注。”
饶是张安庭两世为人脸面也不由红，虽然他刻意变了行文方式，改得更像是少年虚言，但这极富瑰丽想象的创意却显然不是单个他能做到的，不过承前人余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