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变故
这一变故。
就连对峙中的土匪也为之一愣，似乎忘了彼此间的敌对，目光纷纷转向这边。
一场因闲话而起的风波。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的预感。
二人就这样意外地卷入了这场原本就剑拔弩张的较量之中，命运，再次证明了它的不可预测与残酷之美。
镖客挟刀风而至，刀光凛冽，似欲将这黄昏一劈为二。
面对此等凶猛来势
莨菪立于马背，容色清冷，不过轻轻蹙眉，她手中长剑，犹自沉眠于鞘中，未尝有出鞘之意。
于瞬间。
这剑鞘仿佛成了天地间最灵动的狼毫笔，随其心意如龙蛇游走。
莨菪手腕微动，不紧不慢，剑鞘轻巧点出，宛如惊鸿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般的剑气。
这一击，后发而先至，妙至巅毫。
剑鞘末梢精准无匹，轻轻触碰在那汉子腋下隐秘穴位之上，不带丝毫烟火气。
刹那间。
那剽悍镖客便如断线风筝，浑身力道骤散，瘫软于黄土之上，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愕然。
莨菪收势，依旧骑于马背之上，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王伊祁目光掠过那瘫软镖客，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峻，问道：
“这似乎不是死穴？”
他言语间，满是玩味。
光是看他坐下乘骑的这匹奇骏。
就能猜到他们不好惹了吧。
这样平白为自己树敌，显然是藏有坏心，在那群土匪应当没有行偷窃之事的前提下，那货物很可能就是这些家伙监守自盗。
眼下的问题更多在于。
这些镖客到底知不知道这群土匪为首之人真正的实力。
如果知道，又是出于何种原因……
才让他们舍生忘死去得罪对方，好将事情彻底掩埋——他们死了，对方自然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也是了。
如果不知道。
那这群家伙就无疑是彻头彻底的蠢货了。
而莨菪显然没有听懂王伊祁的言外之意。
她闻言后轻轻颔首，墨发微动，言辞简练，却字字千钧，说道：
“看他的动作也只是想斩掉马首，让我出丑而已，罪不至死。”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于胜负之外的豁达，与对生死拿捏的精准。
似乎江湖本就是如此。
恩怨情仇，生死一念之间。
而莨菪早已在这刀光剑影中，学会了慈悲与宽容。
此刻。
夕阳余晖洒落，将这对男女的身影拉得斜长。
他们坐于马上并肩而立。
二人对话，风轻云淡。
却在旁人听来，字字句句皆是高手间特有的淡然与默契。
霎时之间。
那商贾本是精明持重之人，见此变故，心中自是明镜似的透亮，知晓事态已非寻常所能掌控。
他正欲开口，以沉稳之语责备那些冲动行事、招惹是非的镖客，并拟向王伊祁与那神秘女子诚意致歉，以期能化干戈为玉帛。
不料，话未出口，却见自家镖行之中陡生变故，如同平静湖面突起波澜，令人心神俱震。
那几位剽悍的镖客，在目睹同伴被一击反制，当即面容骤变，犹如阴云密布之苍穹，其中一声高亢，裂石穿云：
“杀人啦，血溅青石！”
此音方落。
被身前之人背影所遮挡的众人心头顿时惊起惊涛骇浪。
这些素来训练有素、进退有序的镖客们，此刻竟似被无形之手搅动，阵脚大乱，议论纷纷，似是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惊恐。
一干人等。
于情急之下，在为首几人的带领下分作三路，似是狂风卷落叶，又如猛虎下山林。
前有二三好手带着众镖客，怒目圆睁，直取那伙自称金盆洗手的土匪，刀光剑影中带着“复仇”的烈焰，仿佛誓要将这不平之气，以血洗之。
另有两三名高手，转而疾风般朝王伊祁与莨菪掠去，其身法之矫健，宛若龙腾虎跃。
最令人诧异者。
乃是余下数人，竟调转马头，朝那平日里尊为衣食父母的商贾奔去，神色间交织着狠辣与决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那商贾脸色一凛，双眉紧锁，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
此情此景。
仿佛是天边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而他，却如风雨飘摇中的扁舟，难以自主。
商贾深吸一口气，想要强压下心头的惊慌与不解。
他深知作当此危难之际，更需展现出非凡的定力与决断。
此人缓缓抬手，想要示意众人不要妄动，口中则欲吐露安抚之言。
却不知这风云变幻的命运。
是否还会给其这个机会，使之能重新掌控这即将失控的局面……
而这样的晴天霹雳。
同样令在场土匪再度愕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
先是被人缠上诬陷，这会儿又莫名其妙的大打出手，而对方的目标中居然还包括自己的东家。
你们是土匪，还是我们是土匪？
土匪群中虽对商队内部突如其来的风暴感到了几分讶异，但在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却也使他们明白任何意外都不过是生死场上的常客。
那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眼神狠厉如鹰，面对着气势汹汹扑来的镖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啐了一口黄褐色的浓痰，低沉而充满野性的声音穿透了山间的喧嚣，喝道：
“他奶奶的，真当我们是软泥任人拿捏？兄弟们，给老子上，教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什么叫做马蜂窝不是随便捅的！”
言罢。
这帮昔日的山林之狼，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凶性，仿佛被点燃的野火，席卷向迎面而来的镖客。
刀光如冷月，枪影似毒蛇。
双方在尘土飞扬中缠斗一处，每一击都夹杂着生死较量的决绝与不归。
这场混战，不再是单纯的劫掠与护送之争，而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推向了更为复杂的漩涡。
真瞧不起人啊。
自己这方面来的人最少。
是瞧见方才莨菪不杀人，而只伤人……甚至都算不上伤人，故而想以此只形成纠缠，不影响己方行动吗？
很可惜。
你们算错了。
王伊祁的冷笑中带着几分冷冽的锋芒，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只见他手臂微动，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下一刻，一柄造型奇特、长逾近丈的斩马刀赫然出现在其的掌中。
以己度人不对。
以人度人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