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气运

王伊祁的目光，恰似古潭静水，与莨菪尚且带着清澈却略带懵懂的眼波不期而遇。

两道视线交织。

仿若山间清泉遇上飘落的桃花瓣。

清新中带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情愫暗涌。

莨菪心湖不由微微荡漾，那雪白的肌肤之上，此刻竟泛起了片片酡红，显得羞涩而又妩媚。

微妙而复杂的情感，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还来不及发酵。

便见王伊祁伸手入袖，从个人专属空间取出了那件质地轻柔、绣纹精细的曳撒断腰袍。

这种服饰在明朝时期，虽然融合了华夏元素，并逐渐流行开来，成为了内廷侍卫的主要着装。

但本质依旧是起源于元朝的胡服。

他在大明愿意如此穿着，可在这个时代就要避免被认为是蒙古人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与元朝战略相持多年的新大理国之中。

不过此刻倒是可以应一下急。

王伊祁轻轻一扬手，那衣袍顿时被高高抛出，宛若天边流云，轻盈地飘向莨菪。

这位早前还表现生猛的女侠。

此刻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之美，宛若弱柳扶风。

一袭衣袍地轻轻落下，竟似千斤重担，将她娇躯压得微微一沉，倒在了地上。

莨菪的目光，柔弱中带着一丝坦荡，望向立在一旁的王伊祁，缓缓言道：

“我虽然能够涅槃回生，但却也需承受脱胎换骨之苦……而这遗落于外的肌膜，则更是我气血流失之象，未能尽数回归本体。

此刻我身虚弱无比，恳请大侠施以援手，助我披上衣物，免受外邪的侵袭。”

王伊祁闻言，便也只得轻步上前，动作温柔而谨慎，缓缓替这位女子穿上衣袍。

莨菪肌肤表面似乎覆盖了一层薄霜，透出丝丝冰凉。

当他轻柔地执起那件云锦织就的曳撒断腰袍，指尖不经意间轻触到莨菪冰凉的肌肤，一种奇异的温暖仿佛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那温暖，如同涓涓细流。

逐渐渗透进每一寸肌理，使得莨菪原本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直至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自心底升起。

她的面颊与娇躯之上泛起了难以遮掩的红晕，这红晕在阳气的映照下更添了几分红润与娇羞。

在这微妙的触碰之下。

这位女侠的心跳似乎也变得逐渐紊乱，犹如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王伊祁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充满了细腻与尊重。

当曳撒断腰袍最终妥帖地裹住了莨菪的身躯。

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有感激，有惊讶。

更有那一抹细腻而微妙的不可思议之感在悄悄萌芽。

王伊祁退后两步，轻咳一声，再度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淡然，说道：

“那两只肆虐山林的巨蛇，虽为祸患，但其身亦有藏宝，尤其是蛇胆，该是有壮气血、疏通经脉之效。

其中一蛇乃是你所诛，我已一起取去，或可助你提前恢复状态，就是此物药性猛烈，不知道你眼下是否能抵御得住。”

说罢。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深紫色蛇胆，此刻正泛着幽幽光泽。

莨菪眼波流转，听闻此言后，轻轻摇头，秀发随之轻舞，语带坚决地说道：

“我眼前又欠了你一份恩情，而先前所承诺的秘籍，至今未能兑现，此番救命之恩，更非寻常……这蛇胆，便当作是我先行偿还的一部分吧。”

言至此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显然不愿再欠人情债。

王伊祁听罢，再度轻轻摇头，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洒脱的笑容，说道：

“此言差矣，今日之事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况且，此等宝物一年之内仅能服用一次，我一人多余。

我并不是和你客气，事先已从那两只巨蛇身上取得毒囊，其价值亦是不小，你就是找我讨要，我也不会给予……这就是你的偿还。”

对于具备涅槃回生之力的莨菪来说。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反而是失去反抗之力，被旁人囚禁更可怕。

所以上次对其才显得更加危险。

而这次。

哪怕没有王伊祁出现。

对方被潜伏着的另一条巨蛇咬死毒杀，其实也并无大碍。

在先前那一夜的推算之中。

未来的轮廓虽然依旧模糊，但他从中却也肯定了不少猜测。

比如。

“凤鸣”之疫。

与“凤血”有着巨大的关联。

想解决“凤鸣”，就必须要先搞清楚“凤血”，而莨菪这个“风血仆役”就是最大的切入点。

对方想以利益，或者在之后以利益请他出手，去完成某些事件。

这一点很容易察觉。

王伊祁对此其实也喜闻乐见，但事先他要先获得对方的信任，并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非又一次次陷入被动之中。

莨菪似是终被王伊祁的真诚所打动，微一侧首，轻声道：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但此恩此情，莨菪必铭记五内，秘籍接下来我会为你抄写，且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她此刻也认识到了这点。

明明这番话，自己是想让对方来说的。

毕竟涅槃不死的神异，能让其做到很多旁人难以想象之事。

但眼下却是旧债没还，又填新帐了。

莨菪从王伊祁手中接过那只晶莹蛇胆，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道：

“在这江湖中，若是其他妖物之遗留，我或许还会顾虑三分，但蛇胆不同。

鸟食虫，本就是天经地义，最多也只是让我再多承受一番痛楚罢了，何足挂齿。”

言罢。

她竟毫不犹豫地将蛇胆直接吞服而下。

然而。

刹那间，风云突变。

莨菪的面容骤然扭曲，仿佛有万千毒蛇在体内肆虐，噬咬着她的骨骼，痛楚之剧烈，超乎常人所能忍受。

她身形一颤，竟不受控制地蜷缩于地，秀美的脸庞上汗水涔涔而下，与方才的洒脱大相径庭。

此刻。

山谷间仿佛响起了阵阵悲风。

而王伊祁凝视着痛苦中的莨菪，他那双碧眼方瞳中光芒陡然大盛。

他竟似隐约从对方的身周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气运流转，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命理之象。

宿命、造化……

王伊祁沉声一叹，从袖中同样取出一枚蛇胆，毫无犹豫之态，亦将蛇胆送入口中，动作间尽显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