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许七安入打更人
“这是?”姜律中看了看南宫倩柔手中的食盒。
南宫倩柔美目怒瞪,转身离去。
“给义父送吃食。”
“魏公?”姜律中望着走出老远才悠悠传来声音的倩影,“魏公心情竟如此之好?”
以他对魏渊的了解,那位打更人首领从不于浩气楼用膳。
而今天,这会正值午膳时分,南宫倩柔又往浩气楼送上了两大食盒。
以他老饕的鼻子,自是不难嗅出盒中香气扑鼻的美食皆为京都之最美味。
“与那少年于浩气楼共同膳?”
一瞬间,姜律中便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少年郎!
因为少年郎的出现,那位一向不苟言笑的魏公大展笑颜,慈爱有加。
查!
察查少年身份。
至于那被魏渊抱在怀里的小女娃,这位虎威金锣直接忽略了。
......
放下食盒,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听到自己义父命自己退下时,南宫倩柔心中仍旧忍不住生出一丝酸意。
“铃音不懂事,让魏公破费了。”
待南宫倩柔关门走出,许新年起身朝着对面的魏大佬躬身行礼。
莫看他面上一副为难恭敬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威名赫赫震京的打更人首领魏渊魏大佬,原来也没那么难套路的嘛。
“无妨,小铃音喜欢便好。”魏渊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以他魏渊的心性城府,又怎么看不出这一切。
不过......自己被套路又如何?
他是打心眼里喜爱怀中这小豆丁。
莫说什么烧花鸭,烧子鹅......就是要宫中皇帝的御膳,他都毫不犹豫为小豆丁弄一份出来。
......
毫不露怯的与魏大佬于浩气楼美美用完午膳,许新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突然正色道:
“魏公,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小妹其实并不适合打更人的武夫体系。”
许新年今日来见魏渊有两件事要做。
表明小豆丁并不适合武夫体系只是其一,至于另一件,则要根据魏大佬对小豆丁态度来决定是否有必要继续开口。
“还怕我打更人衙门的十大金锣保护不了她?”魏渊给小豆丁夹了一小块麻辣兔腿才悠悠抬头。
“啊?额......自然不是,小妹顽皮怕是......”
“我还能与她一个娃娃计较不成?”没给许新年婆婆妈妈的机会,魏渊直接抢断开口,“我清楚你心中所想无非‘等价交换’,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许新年:“......”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你个糟老头子,谁要在你身上干嘛啊。
魏渊继续开口:“小铃音入我打更人,我可以破例让你也进来,直接升银锣。”
“我?银锣?”许新年愣了愣,“魏公,以我的身份,做银锣,怕是不妥吧。”
小豆丁受魏渊喜爱要将之拉入打更人,他倒并不反对。
只是自己确实不太想入打更人。
若是能让许大郎入打更人,倒是能让他好好历练一番。
对......许大郎!
“魏公喜爱铃音,是我许家之福气,不过我的身份,属实不太方便入打更人,我大哥许七安是个纯粹的武夫,脑子也灵光,对断案之事颇有见解,若是魏公不弃,可令大哥陪铃音一同入打更人。”
“许七安?”魏渊呢喃一声。
许家所有人,他早就查人已经查过,许七安这人,他也是知晓的,确实是个纯粹的武夫,脑子也灵光。
只是.......
“既如此,那便如你所言吧,稍后我命人去安排。”
最终,魏渊还是妥协了。
当然,他的妥协不是因为许七安,也不是因为许新年,而是因为怀里的许玲音。
小豆丁无垢之心,他初见便欢喜得紧。
得知监正老头并未将之收做术士,便再无犹豫,一定要将其收入打更人。
“那多谢魏公。”许新年起身行礼。
“虚礼就算了。”魏渊抬手让他坐下,“说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从许新年的眼神中,魏渊不难看出少年心中还有事。
“嘿嘿...”许新年嘿嘿一笑,“还真有一件小事需要魏公帮帮忙。”
嚯。
魏渊讪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松口。”
“魏公此言可就折煞小子了。”许新年尬然一笑,继续道,“就是......就是小子有本书想要印刷成册,不知魏公能否......”
“嗯?”魏渊眉头微皱,“此事你寻李玉春便好,他会帮你。”
原本还以为这小子会要求打更人帮他干多大活,没曾想就这么点事。
怎么......在这小子心里,自己就只能干这种事?
......
长乐县县衙。
刚从外巡街回来的许七安刚坐下,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长乐县快手许七安可在?”
一道洪亮声音从门外传进。
“宁宴,何人寻你?”王捕头摇着翩翩大腹来到许七安面前,疑惑问道。
许七安也甚是疑惑:“王捕头,卑职也不清楚。”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年轻衙役,匆匆来到两人面前。
“捕头,宁宴,门外来了两个差役,身穿黑衣,胸口还绑着奇怪铜锣。”
王捕头手一抖,无声的望向对面还端着茶杯的许七安,眸中满是凝重。
任职长乐县捕头十余载,王捕头自然清楚,门外那两个身穿黑衣胸口绑铜锣的差役是何人。
同样。
许七安也很清楚。
打更人!
再不敢有任何迟疑,王捕头连忙起身:“快快将人迎进来。”
在大奉王朝,打更人这三个字,并不是什么好寓意。
能被打更人盯上的,不是贪污,就是犯罪。
因此,每每有打更人出没,所代表的基本都与问罪、入狱、抄家等字眼挂钩。
如今,打更人突然造访县衙,还点名道姓要找许七安。
王捕头心底升起一丝担忧。
很快,两位打更人便被迎了进来。
两人身着制式黑衣,身后坠着披风,胸口纹着一面刻满复杂符文的铜锣。
两人年纪不大,皆是二十左右的年纪。
左边那位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右边那位恰恰相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脸上带笑的铜锣目光扫过县衙众人,眯眼笑道:“哪个是许七安?”
许七安跨步上前:“我是。”
眯眼微微笑的铜锣打更人微微颔首:“跟我们走一趟。”
王捕头眉头一跳,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上前拦人,只是躬身抱拳:“两位大人,宁宴可是犯了什么事?”
许七安入职时,许平志曾特意找他喝酒,拜托他特别关照。
如今,许七安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打更人带走,他不问出点缘由怕是很难与许二叔交代。
面色严肃的铜锣打更人皱了皱眉,显然很有些不悦“夜半不做亏心事,白日不怕打更人!”
嘶!
严肃冷冽的声音一出,王捕头顿感脊背发凉。
以打更人的行事风格,若是有人拒捕,怕是直接就会当场诛杀。
王捕头讪讪后退半步,低头不再言语。
许七安看了眼王捕头,转头又看了看对面两位打更人:“好,我跟你们走。”
打更人上门,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完全躲不了,干脆勇敢上前。
其实,许七安也仔细思考过。
以自己小小快手的身份,自是不可能招惹来打更人。
能让对方亲自上门,极有可能是因为二郎。
整个许家也就只有身为云鹿书院学子的二郎,能引动打更人。
毕竟,前几日因二叔被诬陷,自己也跟着入狱,便是二郎找来打更以及云鹿书院大儒才将自己救出。
所以,除了自家二郎,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等能耐。
以当初二郎与那银衣打更人的谈话,想来关系应当不差,自己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跟着打更人走出县衙。
县衙大门外,有一驾马车早早等候在地。
一脸和煦笑容的打更人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马车,示意许七安上去。
......
不苟言笑的打更人驾车,一脸和煦微笑的打更与许七安一起坐于车厢内。
走出长乐县所属的外城,来到内城。
许七安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面额十两。
这已是他全部家当。
原本他是不准备掏钱的,但打更人找自己原因未明,虽有二郎的关系兜底,但终究不保险。
外加之二郎曾与他说过的那些官场上的事。
什么遇事不决,银钱开道。
什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终他决定,还是先从身旁这只‘小鬼’口中探出一星半点的风声,以便于后续的应对。
许七安朝打更人挪了挪屁股,贴近后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塞了过去,谄媚道:“大人,小人只是个长乐县快手,平日里奉公守法,从不欺压良善,仰慕打更人衙门的高风亮节,特奉上薄礼,请大人喝茶听曲。”
“大人若是能告诉小的发生何事,小人感激不尽。”
面露微笑的打更人斜眼瞥了眼许七安手中银票,眯着眼笑了笑。
“打更人规矩森严,受贿超过十两,杖责五十。”
“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了你的十两银子挨板子?”
闻言,许七安尴尬讪笑一声,准备将这十两贿赂银收回。
却是突然觉得手中一松,而后身旁便传来打更人的悠悠声:“但,既然是请我喝茶,那便算不得贿赂。”
“嗯?”许七安虎目猛睁,随后瞬间谄媚,“自然,自然,此乃请大人吃茶听曲,算不得贿赂。”
“那大人能否告诉小的发生何事。”
“何事?”始终挂着笑容的打更人面色一凝,“外人打听打更人办案细节,可当场腰斩!”
许七安:“???”
什么意思?
白嫖?
拿钱不办事?
“大人,吃茶听曲的钱......”许七安弱弱开口。
“嗯,吃茶听曲。”打更人微微一笑,而后转头不再言语。
许七安:“???”
然后呢?没了?
许七安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胥吏的可恶。
曾经当差巡街时,他见胥吏欺压商贩,也只是同情商贩,憎恨胥吏。
如今,竟感同身受了。
胥吏......真该死!
......
打更人衙门,浩气楼。
“叨扰许久,既事已定,那便不过多叨扰。”许新年起身再次躬身抱拳,“小豆丁,与魏公辞别,咱们该回家了。”
“哦,二锅,咱们真的就要回去了吗?”小豆丁有些不舍,最终还是无奈朝着魏渊招了招手。
对于这个不长胡子的老爷爷,小豆丁也是甚是欢喜。
目送两人下楼,魏渊才转身又站回了浩气楼阁台外,望着远处的京都。
“义父,平远伯的案子,咱们不是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吗,您为何还要让他一个云鹿学子插手?”南宫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皇城中的那位人宗道首,最近可有出关?”魏渊不答转问。
“据探,暂未有出关的迹象。”南宫倩柔不明白义父为何会突然问这个,老实回答。
关于那位人宗道首与自己义父之间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当初那位生得极美的人宗道首初入皇城,陛下为求长生欲将其奉为国师,魏渊便不同意,并大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也因那句话,人宗与打更人这些年关系都不太好。
魏渊喃喃自语:“未出便好,监正说的没错,有些事我们确实该加快进程。”
......
春风堂。
“什么,邀请我入打更人?”
一脸懵逼被带入打更人衙门的许七安,在听到这个身穿银色制服的银锣打更人肯定的回答后,整个人惊了。
所以......自己的十两贿赂银,白花了?
“魏公亲点你入打更人。”李玉春再次点头,“一会你便随他们去测资质。”
“他们?”
顺着李玉春手指的方向,许七安看到了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两位铜锣打更人。
“以后你们就是同僚。”
“同僚......”许七安咬牙切齿,小声嘟囔。
同僚见面先黑十两银子?
走出春风堂,许七安愤愤的跟在两人身后。
“许七安是吧,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始终面带微笑的宋廷风,嘿嘿一笑,“我叫宋廷风,旁边这位是朱广孝。”
“好啦,不就是十两银子吗,晚上带你去教坊司打茶围。”发现许七安始终幽怨的盯着自己,宋廷风只能无奈道,“现在先带你去测资质,魏公还等着你的测试结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