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还是说，你想逃？
翌日晨间。
般野迷糊糊醒来，楼悯正安安静静的趴在她床边，一米九二的大个子蜷缩着，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与平时的楼悯反差感很大，莫名米。
她移动视角，昨晚医护推来的那张床明明还好好摆在房间里。
一场车祸，竟把楼悯撞退化了。
猛兽化作只小奶狗。
楼悯向来觉浅，听到般野与枕头之间的摩擦声，呼吸略重了片刻，而后将自己的手精确移动覆在般野的手上。
楼悯的体温比般野高，他每每握上她的手，都会让人有一种被炽热包裹着的感觉。
般野也不例外
——温暖、干燥，安全、可靠。
哪怕与楼悯再也不见，这些触感也会烙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吧。
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楼悯以前切切实实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到般野和他一起感到治愈，才会追求他。
但般野从不做好奇的猫，她只知道遇见豺狼要跑，碰上虎豹要避，贸贸然凑上去，只有被吃掉的下场。
事情的原委是什么，不重要。
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楼悯，三月为期，三月之内无论云家的事解决与否，她都跑。
不过思考片刻，意识便又模糊起来。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楼悯还是在她床边坐着，只是神色有些阴郁。
般野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很干，床边拿着静音笔记本办公的楼悯一言不发，从位置站起来，动作小心的喂了些温水。
然后又面色阴沉着，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
般野：“？”
楼悯不说话，般野也不打算开口，不然有些意图还是太明显。
更何况刚手术完，她总是又困又乏，本想闭上眼再睡一会，身体四处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疼。
开始勉强还能忍，短短一会功夫，疼痛渐加，剧痛持续作用在身上，引的她呼吸都艰巨起来。
般野睁开眼时直挺挺撞入楼悯的眸子里，她被这可怖的眼神吓了一跳，可人躺在床上，就是想躲也没处可去。
而楼悯则神情莫测的凝望着她，他薄唇轻启：“疼么？”
般野额头渗出薄汗，苍白无力的点了点头。
楼悯转身走出了病房，片刻之后，一个中年医生跟着他走了进来。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般野的身体，然后拿起下给般野的药单，一边看一边说：
“晚上的止痛药换了另一种，麻醉效果差大概40％，但对身体没太大伤害。”
“之前的止痛药注射超过五天对大脑有影响，比如记忆减退，反应迟钝，停药后调节……”中年医生语气不自然的一顿：“调节一、两周左右也可以完全恢复。”
楼悯的目光落在般野面上：“你自己选。”
般野考虑片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轻声问道：
“止痛药要点几天？”
中年医生看了看楼悯，见他面色如常才接话：“大概一周，你小腿断了，我们打了石膏，考虑到你肋骨也断了4根，可以迟两天下床。”
“但最迟是三天后，不然长期在床上肌肉会萎缩，对身体有害。”
“你已经躺两天了，这两天上的止痛都是副作用较强的那种。”
般野敛下眸，片刻后再抬眼却是看向了楼悯：“听你的。”
楼悯几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眸中融开一片，他没怎么犹豫，还是依照原先的打算：
“先用这个挺一挺，受不了再换。”
主治医生应了句好便出去了。
楼悯没再和般野说什么，关灯后躺在了病房里另一张床上。
黑暗中，般野发现自己越来越痛，明明很累，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甚至有时要迟一刻再呼吸才能保证不被痛的叫出来，她猜想大概是上一个麻醉的药力已经全过了。
不仅仅是肋骨与小腿处，总觉得其他位置也跟着痛成一片，仿佛骨头的每一寸都被人反复撕裂、研碎。
般野压抑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浑身上下没一处敢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实在不行就换药吧，般野有些挣扎。
那个医生说的看似有理有据，可疼痛的跨度这么大，后遗症真的只会跟随她一两周么？
回想起楼悯有些阴郁的神情，她估摸着又是楼悯这狗犯病了。
跑路，绝对不是一个坏选择。
谁家好人喜欢往自己身边放个雷啊，还是无限次爆炸的那种。
楼悯听着空气中不均衡的呼气声，不受控制的瞟了般野好几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他干脆直接下了床：“睡不着？”
一声微乎其微的“嗯”，传入耳朵。
楼悯打开自己床头的小夜灯，摸起腕表。
“刚过5分钟。”
般野听到这个时间间隔有点想死，她疼都快过去了，才过了五分钟……
睡不着觉的她情绪很焦躁，眉头蹙的更死了。
狗日的云钟，傻帽的何辙，都tm给她去死！！
去死！
楼悯借着微茫的光源看清般野紧蹙着的眉头，他伸手上去想抚平它。
般野本就烦的不行，楼悯还上手，一时间她更加烦躁，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没让表情失控。
楼悯也给她去死！
都憋活！
楼悯见她实在难受，语气温和的像条毒蛇：
“忍不了我们就换药吧，反正恢复期也没多长，而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是吗？”
楼悯第一个死！！
般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艰难的断断续续：“我先忍、忍，我怕、后遗症。”
般野语毕便闭上了眼，自然也没看到楼悯那阴瘆瘆的眸子。
虽然她暂时还摸不透楼悯会根据什么点燃引线。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之前用的麻醉剂，后遗症绝对不会几周便好，不然楼悯才不会是这个态度。
般野以为这一夜会很快过去，但并不。
这一夜很漫长，她只能在疼痛的间隙晕晕欲睡，可疼痛未给她留下丝毫间隙，甚至她还要控制着别疼的叫出声来。
般野只能在心底疯狂爆口粗转移注意力，根本想不进一点正事，而挨骂最多的人当然非楼悯莫属。
般野不知意识还在不在人间，耳中钻入一句阴凉刺骨的话。
“为什么要忍着呢，明明我在。”
——“还是说，你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