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说的是太子府门口跪着的那些道士？”
姜永仪点头，“你应该清楚，道教在北陆，既不被北陆帝国看好，又不被神门认可。此番他们来南陆，是因为他们在北陆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来南陆寻求庇护。为了留在南陆，他们给我透露了北陆四大神门的一些内部消息，招魂一事便是其中一部分。但……北陆有人一直在追杀他们，从北陆追杀到了南陆，一直没有放弃，我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所以现在也不敢轻易收留外头那些人，免得沾一身腥。”
红缇真予喃喃低语，“有人在追杀他们……”
“了真，我听闻，你和道教有交情？”
“不算交情。”红缇真予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太子府大门的方向，沉思片刻，他转身对姜永仪道，“外面那些道士，我替你解决。”
“嗯？”姜永仪抬头看他，“怎么解决？”
“你把领头的叫来，我会让他们自己离开。”
“好。”姜永仪拿起筷子夹菜，“先吃饭吧，吃完我叫人带他来见你。”
一炷香后，大风将人带来了。
红缇真予起身去迎，“曾道长。”
曾弘裕看见红缇真予，惊讶得瞪大眼睛，“红缇公子。”
姜永仪靠坐在软榻上，淡淡地扫了一眼曾弘裕。
红缇真予微微一笑，“是我。”
曾弘裕连忙后退一步，对他弯腰行礼，“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将他扶起，“曾道长不必多礼。”
“红缇公子，你不是……？”
“前阵子出了点事，现在已经无碍，倒是你们……怎会沦落至此？”
谈及此事，曾弘裕阖眼叹息，“红缇公子有所不知，神门本就不容道门存在，但一开始也仅是孤立道门，没想到他们后来竟然将红缇公子的死栽赃给道门，对道门进行大规模的屠杀，我们走投无路，所以才来南陆寻求一线生机，我们，我们……我们出来之时有数千人，被神门追杀至今，已……已剩这不到三百人……”
红缇真予皱眉，问，“追杀你们的是何人？谁家的？”
曾弘裕神情低落，摇头不语。
“可有红缇门之人？”
曾弘裕仍是沉默，但眼眸垂落，答案无疑是有。
红缇真予低骂一声，“这帮家伙！”
“红缇公子不必气愤，道门本来就不被世人接纳，沦落至今也是迟早的事情。”曾弘裕低声道。
姜永仪喝着热茶，眼睛死死地盯着曾弘裕。
红缇真予神情严肃道，“我遭人暗算，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即便有关系，他们也不应该以此为由如此对待你们。”
“哎……”
“我不会让道门覆灭的。”红缇真予拿出已经准备好的长剑，“这是红缇剑，你们拿着我的剑，去枭雨岛，你应该知道枭雨岛的位置，就在南北两陆之间，归属于红缇门管理的那座岛屿。”
“可枭雨岛那里都是红缇门弟子……”曾弘裕为难地看着红缇真予。
“我知道，所以你们要拿上我的剑，他们看到我的剑，一定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先在那里避避风头，等我回去。”
曾弘裕迟疑地接过红缇剑。
“但有一件事要拜托曾道长。”
“红缇公子请说。”
“麻烦曾道长不要跟他们提及我的事，也不要提及你们来这里找姜太子的事。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好。”曾弘裕对红缇真予鞠了一躬，“谢红缇公子。”
红缇真予扶起他，“不必谢我，我还得跟曾道长说抱歉呢，红缇门此次实在不该杀害道门弟子。此番我请曾道长去枭雨岛，虽然枭雨岛的红缇门弟子不会对你们动手，但我也不敢保证岛上的弟子对你们不会有偏见，如果岛上的弟子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到时候还得请道门弟子能够多担待一些。”
“红缇公子言重了，你愿意出手相助，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
姜永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曾弘裕离开，他才开口，“北陆神门不是容不下道门吗，你身为神门少主，按理说应该是水火不容，但……他们怎么这么信任你？或者说，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世人看来，我身为神门少主，理当一心为神门着想，所以我不应该帮助他们，但如果我不是神门少主呢？”红缇真予看向姜永仪，“如果我不是神门少主，我看到道门被神门栽赃，看到他们被追杀到走投无路，我选择帮助他们，算不算合理？”
“合理。”姜永仪稍稍坐正，缓缓道，“但是了真，这个如果是不存在的。”
“那我问，如果神门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身为神门少主，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们一起作恶？”
“当然不是。”
“那么如果我的理念与他们不同，我选择坚守自己的理念，错没错？”
“……没错。”姜永仪明白了红缇真予的意思，“但我说没错，不是真的没错，而是因为我认可你坚守的理念。你我的力量都太渺小了，光是我一人认可，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了真，你这种想法很可怕。”
“哪里可怕？”
姜永仪站起身，与他平视，“你这种想法会让红缇门觉得你吃里爬外，他们会对你有意见，会因此不认可你，你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很辛苦。”
“可是我顺从他们，就不会辛苦了吗？”红缇真予眸光微暗，“顺从这条路，我走过了，走不通……”
“你怎么了？”姜永仪拍了拍他的肩膀，偏头看他的神色，“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容易纠结的性子。”
“变了。罢了。”红缇真予振作起来，“不说这些了。对了，考考你，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剑给他们吗？”
姜永仪负手而立，点头，“知道，弃剑嘛，如弃命，这表示你即便没有死，也不再归属红缇门，对吗？”
“太子殿下真是学识渊博啊，多养我一口如何，不为难吧？”
“哪里敢说为难。”姜永仪站直身，轻咳一声，“不过呢，本太子，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