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烈火扑原
一只烟头，像天外陨石，从崖间坠落，穿过灌木的枝桠，掉在枯叶上。
这只被人抛弃的低档香烟，本应在高速下落的过程中熄灭，此时却在烟头核心深处保留了丝丝火种。
正常情况下，这丝火种在落地之后，将由于周围灰烬密布造成的缺氧阻燃环境，悄无声息地自行消散。但不巧的是，撞击地面过程中，香烟外壳的纸皮被撞碎，火星直接蹦到枯草上。
一般而言，悬崖脚下的灌木丛常呈现阴暗状态，火星碰见潮湿的枯草就会熄灭，然而适逢数周晴天，此地凹洼，干燥无风，落叶轻多易燃，腐物化淤，沼气横生，点它便着，引发爆燃，瞬间传播到洼地外的斜坡。
昼夜交替，温度巨变，山风突起，涡逆错杂，嚣张的烈焰借助上升气流，呈扇形迅速扩散开来。
种种巧合因素作用之下，紫烟幽升，红光渐盛，炎炎事态正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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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上方二三十公分处，伸入了三支略带弯曲的木叉。
木叉上串了馒头块，大小不一，被烤得金黄香脆，令人眼馋。
小吾和石铭再也忍不住，张开大嘴便咬得满满当当，却因食团巨大卡在硬颚与舌根间挪不动，烫得直哈气，一边呲溜一边快速咀嚼，外酥里软的馒头干粉在口腔与唾液混合而沁出甘甜，热气卷携这麦香撩动鼻尖，味觉和嗅觉同时得到极大满足，不禁大呼爽快。
在食物匮乏的森林里，有白面馒头和火堆，使三者免受饥寒侵扰，何其有幸。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湖蓝公馆啊，按照之前说定的，应该早就该到了吧。”长途跋涉下，纵使石铭再如何忍隐少言，现在也端不住叫起苦来。
“天地良心，已经很快了好不好，大少爷，”小吾嗤之以鼻，“我们这些做好事的都没啥怨言，反倒是正主要挑上刺儿了。”
等食物变凉的南华道：“按照之前的说法，的确在黄昏的时候就应该到的，由于我们在盘虞村多费了些功夫，耽误了不少时间，我载你再飞过三个峡谷，再算上中间的脚程，紧赶慢赶，差不多就剩六个钟头了。”
石铭看着昏黄的天色与黯淡的树林，突然察觉到一丝冷意：“照你的意思，我们今晚是要赶夜路吗？”
“没错，”想到任务快要完成，南华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所以现在先吃点烤馒头填填肚子，别低血糖没力气爬山喽。”
“可是我看不清路啊，”石铭犯起愁来，“树荫底下全是些杂草碎石，尖刺沟壑，万一磕碰出事故怎么办。”
“唉，胆小之人。”小吾长吁短叹，为石铭过于谨小慎微而可惜。
听到难处，南华反倒笑了，不紧不慢地把火熄灭，说道：“不要着急，你再仔细看看周围。”
周围？周围有什么看头？
石铭四处观望。
没有了焰火强光，夜色浓到一定程度，地面忽然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银黄玉绿互相交织，隐隐约约勾勒出地貌与植被分布的轮廓，仔细看去，却是一丛丛、一簇簇的发光苔藓与菇类，静静地发幽柔的冷光，偶有萤虫，在草丛间星星点点。
原来就是这些平凡的小生物，在人们看不见的岁月流年里，悄悄点缀山林的夜。
南华招手，萤火虫们又聚了过来。
“此人夜视能力差，看不清路，你们能帮个忙吗？”南华问。
石铭连忙请求：“请帮帮我。”
萤火虫萦绕石铭舞动，似是认可，便停在他的肩头与靴面上，以微弱的光，照亮身边的景物。
“既然问题解决了，我们就继续走吧。”小吾在自己的毛皮上蹭了蹭吃完饭的手，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便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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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发胶男饿醒了。
刚一醒来，便闻到炊烟味。
只是这炊烟味有点大，特别呛人，好像睡在灶房隔壁，他难受地皱起眉头。
“唔……孩儿他妈，饭好了吗？”发胶男喃呢道。
“没呢……没饭……”一个含糊的男声回答。
昏昏沉沉中，烟变得更浓了，发胶男开始咳嗽不止，比躺在烟囱管里掏鸟窝还要煎熬，于是他挣扎着抬头，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不要紧，吓得立马站了起来，顺便叫醒身旁死睡的两个同事。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火海。
火海腾起大片橙红色烟墙，将藏蓝天空映出绀紫，将山川照得如同白昼，万星皆隐，唯有长庚星，透过灰黄的云烟，依然闪耀清晰。
发胶男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此景与地狱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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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虞族人早在一个小时前，便发现南方天色不同寻常，命人查看，竟发现火海通天，虽然村落处于逆风向地带，且中央有悬崖相隔，但今日火势之大，乃虞人数十年所未见，烈火与村落距离过近，正如唇齿之间，倘若妖风大作，恐遭祸及，不得不防。
警钟激鸣，全村动员，锅桶瓢盆皆搬将出来，于溪水池塘取材，人人持杖提水，穿梭于山头林间，镇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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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麦嘎，”思琪美小姐眼中倒映着黄光，浑身簌簌地抖了起来，勉强抓住滑落的手机，握在胸口，“前辈，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开拍吗？”摄像小哥回问。
思记者立马转身准备：“马上，森林火灾，级别未知，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新闻了。”
“别紧张，放松点。”摄像师架好相机轻声提醒。
“我知道，我只是激动，”思记者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将电筒侧照向自己的脸，一次深呼吸后就不再发抖，目光锐利，“我们拍完赶紧返回，时间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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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助石铭飞行的小吾和南华，遭遇一阵强风，仿佛从风中接收到了什么讯息，神色突变，急急迫降下来，把石铭放在地上。
“小吾你送石铭回去，我先走了。”南华说完，准备升空离去。
小吾目光热切，欲追上前去：“老大，我和你一起。”
“你不必来。”南华留下四字，便去的无影无踪了。
“哎！”小吾有些气恼，跺了跺脚，再次身型变大，“石铭，快点坐上来，我跑着送你回去，省点时间。”
石铭照做，行进速度果然快了许多，好在他反应迅速，一路上避开许多拦路的树枝石壁。
看着焦急的小吾，少年沉思片刻后开口：“南华离去匆匆，有什么急事吗？”
“有火灾，”小吾严肃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大火灾。”
果然是大事，石铭马上说：“火灾可不得了，南华一定需要你的帮助，不如在附近找条山路，我自己走回家吧。”
“不行，”小吾拒绝，“我答应南华要送你。”
“那就把我放到最近的公路上吧，孤星森林的公路，不是只有一条吗，你告诉我往哪边走，我总是能走到的。”石铭退而求其次。
小吾想了想，有些犹豫：“真的可以吗？”
石铭立马答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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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青林一灰烬，云气无处所。入夜殊赫然，新秋照牛女。风吹巨焰作，河棹腾烟柱。势俗焚昆仑，光弥焮洲渚。”
所见所闻，满目疮痍，哀鸿遍野，神州大地，万物萧条，生灵涂炭。
南华恨不得自己，在火灾刚发生的时候就到场。
可惜植物传递信息的速度很慢，动物着慌胡乱逃窜，死伤无数，没有及时将警报发出，才会落得这般惨状。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将预计受灾区域内的动物们尽快疏导驱散，为正在承受烈火焚烧的植物们诚心祈祷，替已逝去的生命默默流泪。
然而她不管怎么做，都对火势的蔓延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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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四格）千分之一哈姆雷特
1.深夜里，故欣祠内，济慈与不拘仍未入睡，于走廊上静坐，赏明月秋夜景。
2.今夜庭院远景不同以往，风起云涌，黄光大盛。
3.不拘指着天边：“师兄快看，是地龙翻身！是财宝现世！是仙人渡劫！”
4.济慈摇头：“不拘，快去休息吧，那边或许只是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