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仙师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贫道只想提醒施主,我这些徒弟个个都对这唯一一个小师妹当掌上明珠一般爱护有加,加上我鹿鸣山有个护短的毛病,故此这七位师兄都不会对免儿的事情善罢甘休。为施主安全计,贫道奉劝施主一句,何不避其锋芒?”
白寻听完就笑了,他手指敲了敲桌子,笑着道:“仙师可否记得,这个徒弟是谁送与仙师的?”
“你如何知晓此事?”苦无道人听闻此话大吃一惊,胡子差点薅掉两根。白寻笑着看着他:“管好你的弟子,若此事闹大,届时就连那位仙君怕是也收不了场。”
就这么着,白寻轻松搞定了鹿鸣山大小几十号人。虽然苦无道人只收了八个徒弟,可是这些徒弟们也各自收了徒弟,还带了些朋友回来,苦无道人的小院当晚挤得满满当当。
唐免因为刚知道了唐悯之的死讯,故而一整天都哭个不停。唐肃仍然对白寻冷言冷语,唐免更是看见他就是一副难受至极的表情,因此白寻也不敢往身边凑,只得坐得远远的。
原本白寻计划带唐免在这住上三五天,然后回别院再住两日收拾收拾,就要一起启程回京了,可没想到唐免竟住下不肯走。白寻几次暗示均被无视,祝融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搞得唐免如今更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于是白寻想了半天,只好端起皇帝的架子,以往唐免最吃这一套了。
于是他趁着人多,特意走到唐免身边,咳嗽了一声道:“爱妃在此已经盘桓多日,朕朝中还有诸多政务,不若我们早日回京吧。”
唐免见他把身份架子都端起来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第二日早起便跟着白寻一起回了别院。
路上,唐免一言不发,两个人默默地走了半个多时辰,白寻终于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怪我,但这事也不是我故意为之。”
“……”
“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我当时派了暗卫一路保护,但事情发生太快,救援不及,我也无可奈何啊!”
“……”
“要不然,我将那几个办事不力的暗卫全杀了给你出气?”
“……”
“你总不能杀了我给唐悯之报仇吧!”
唐免猛地拉住缰绳,停在原地,眼睛盯着白寻道:“陛下言重了!”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如何,如何能让你不生气了?”
唐免低下头盯着地面,问道:“陛下为何如此?”
“你说什么?”
唐免猛地抬起头盯着白寻:“陛下为何如此?若是疑心家父,陛下手握天下权柄,直接杀了便是。若陛下没有疑心,又为何大费周章,让臣妾假死,让臣妾的父母兄弟流放,又把他们接进山中隐居?臣妾如何也想不通,陛下演这么一出大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寻虽然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得后槽牙直发酸。于是他手摸了一把腮帮子,说了句皇帝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我自有用意,你莫多问。”
唐免点点头,又落下泪来。她用袖子摸了一把,口中说道:“陛下所思所虑,臣妾不懂,也无权过问。既如此,陛下又何必在意臣妾的看法呢?”然后她双脚轻轻一夹马肚子,手紧了紧缰绳,一路再没理过白寻。
白寻带着唐免回了京城,把她安置在新建的昭华宫,封了个美人的位分。起初皇帝把唐免捂得严严实实,还改了个名字叫林语娴。大家都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小小的美人住远超规格的寝殿,故而宫内宫外一片反对之声,说要让皇帝吸取教训,万万不能重蹈嘉淑仪的后辙。
结果没想到皇帝想了想,说:“众爱卿说得有理!”
然后转身就把昭华的品级给升成了昭仪。
大家又开始说,刚入宫短短几日就升作昭仪,一无家世,二无子女,这样不顾宫规的晋升,如何能够服众啊?
皇帝又点点头:“众爱卿说得有理!”
于是把养在贺昭仪膝下的两个孩子送到昭华宫,给新晋的林昭仪做了儿女。还逼着宫里把记档改了,将唐免的名字抹去,一律改成林语娴,愣说她就是皇长子和公主的生母。等皇长子满周岁,皇帝就要立他为太子,还要加封林昭仪为德妃。
文武百官气得够呛,又像当年皇帝要立唐免为后时一样,跪得皇帝寝宫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皇帝这次没把自己关在屋里砸东西,而是满院子转了一圈,连叫三声:“好,好,好!”
然后摘了帽子随便往一个大臣手里一塞,然后道:“朕如今这个皇帝越做越回去了,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得了。不如这样吧,从今往后这天下你们说了算,朕今日起便长居后宫,也好叫你们省心!”
说罢,皇帝转头就走,从那天起还真就没出过宫门。皇帝不上朝,朝政大臣们只好自己看着办,实在办不了的,把奏折往后宫一送,但大多数奏折皇帝却瞧也不瞧。
一开始有人还想借着这个机会除了秦洄,但没想到满朝文武,皇帝只见他一人,也只有他一人面圣问政,皇帝能答复一句半句的。故而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秦洄反而成了朝上炙手可热的贵人。
唐免一开始还劝皇帝两句,可皇帝却神秘兮兮地说:“凡事自有天命,我这就是在顺应天命。”
唐免气得没法子,后来也不管了。
忽而有一日,祝融路过京城来看她,席间唐免突然变得神色怪异,而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到了晚上见到皇帝,唐免欲言又止了半天,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拉着皇帝又问道:“陛下可否回答臣妾一个问题?”
“说吧,我知无不言。”
“陛下当年费了那么大功夫,把臣妾父母偷送上鹿鸣山隐居,究竟是为什么?”
白寻没想到她这么久了,还纠结这个问题,于是还搬出老一套来:“此事我自有缘由,你莫要多问。”
“陛下拿这句话搪塞臣妾,还要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