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秋猎

每年的九月份，皇帝都会举办一场秋猎，来参加的都是些王公贵族，以及他们家里的儿子们。

这场秋猎十分重要，虽然一开始就是个大家聚在一起，沟通沟通感情，陪皇帝散心的活动，但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皇帝选拔人才的重要方式。

国家虽有科考，但那都是平民百姓，或小官小吏家中子弟想要入仕的一个途径。而王公贵族们通常更希望自己家中的子弟能够得到陛下的垂青，从此能够进入权力的中心地带，或者哪怕在陛下面前混个脸熟，将来想平步青云，也容易得多。

先帝英年早逝，当年他在位的时候，就常常喜欢和大家一起围猎，如今的小皇帝更是爱极了这项运动，有时候玩得忘形，甚至和这些纨绔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小皇帝如今算是进了温柔乡，简直无法自拔了。前些年后宫空虚，他随行也不带女眷，如今却带齐了后宫所有妃嫔一共十二人，说是怕她们在后宫闷坏了。

大臣们也无话可说，带不带嫔妃都是陛下的家事，毕竟从太祖直到明宗，一直都是带嫔妃的，只有先帝习惯不带嫔妃独自出行。但另一件事，小皇帝就做得有点不合规矩了。

他竟然让嫔妃也一同参与围猎。

从来没有嫔妃参与围猎的，她们来，从来都是伴驾侍奉，怎么能跟这些世家子弟一同围猎？树林茂密，若是男女齐齐钻进去，在里面谁见了谁，谁与谁私相授受，又怎么说得清楚？天家颜面不容有失，更有甚者，甚至牵连到皇家血脉，更应该慎之又慎。

但小皇帝听了之后却说：“嗯，说得有理，这样吧，今年围猎，每人都可带个随从，就从内侍当中挑选。朕今年带了不少会骑马的宦官，都是前两年着人精心调教的。”

大臣们听完一脸懵逼，谁能想到皇帝还会训练宦官骑马？自古以来，宫里的的宦官都是越没文化越好，陛下宫里侍奉的，全都得是些不识字的才行。那些奴婢终其一生只有一个使命，就是侍奉好各宫主子的日常起居，学骑马，能有什么用？

但是没人敢问这个问题。有两个不甘心的，还想接着规劝小皇帝，不能让妃嫔上场围猎，结果被小皇帝狠狠剜了一眼：

“出来玩还这么多废话！秋猎是什么？太祖定的规矩，是要世家子弟莫忘了当年先祖以武立国的事迹，也是要让大家强身健体，何时说过只有男人才配参与秋猎？昔日太祖也曾问过姜皇后，是否要一同狩猎，是姜皇后回绝，后宫诸人不敢僭越皇后，才没人上场。今日你们倒好，太祖的话都就饭吃了？”

于是后宫妃嫔们以嘉淑仪为首，李婕妤，刘才人，三人均会骑射，正式围猎那一天也参与进去。有些纨绔子弟私下偷偷开了赌盘，大多都押李婕妤胜出，也有几个押的是刘才人，这两位一个父亲是当朝名将，一个母亲是将门之后，胜算都很大。至于嘉淑仪，父亲虽然是镇北侯，陈国内外都是威名赫赫。但京城谁不知道，唐家独女自由体弱，送去乡下养病，虽说是被个“神医”带走的，但御医都治不好的病，旁人能有办法？

所以唐免现在的赔率是一赔三十。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刘才人打了两只野兔，唐免打了三只野鸡，甚至还有一头小鹿，可是李婕妤却迟迟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刻钟，一匹马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有人上前去拦住它，却发现它背上还驮着一个人，正是李婕妤。李婕妤此刻昏迷不醒，身上沾满泥土，腿上有很长一条伤口，手上和脸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痕，像是被树枝划伤的。

皇帝大惊，连忙叫兵士吹角，狩猎暂停。又叫了随行的医官来查看，结果发现李婕妤身上有两处骨折，其中一处在腿部，还有一处在肋骨，须得正骨才行。另外腿上的伤可能会留疤，万幸的是，脸上和手上的伤只要小心将养，连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皇帝十分震怒。李婕妤究竟是怎么伤成这样的，没人知道，于是他派了人出去寻找李婕妤的随行太监，结果人刚出去一盏茶的功夫，人就被带回来了。

“陛下！”太监一进屋就跪倒在地，“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你的罪朕当然会罚，现在且先好生交代，李婕妤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太监又狠狠地叩了几个头：“陛下做主，李婕妤她是被刺客所伤，为各位主子安危考量，还请陛下派兵清查围猎场吧！”

皇帝听了这话，差点把桌子拍碎：“你说什么？刺客，何样刺客，如何行刺？”

“奴婢并未看清是何样刺客，因为他躲在远处，用暗器伤了李婕妤的马。那马发狂，将李婕妤甩在树上，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当时便昏迷不醒。奴才没办法，只好将婕妤放在奴才的马上，让那马先将婕妤带回，也许还能保婕妤一条性命。”

太监边说边哭，声泪俱下，皇帝看得语气也软下来了，于是安抚道：“你做的很好，此事不怪你，朕反而应当大大地赏赐与你。老高，带他下去，好生照料，找个太医也给他瞧瞧有无受伤。既然他救了李婕妤，那就送他去李婕妤身边做个管事的吧。”

太监连连道谢，然后下去休息了。皇帝赶紧下令封锁整个围猎场，然后逐个排查，誓要揪出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皇帝都发话了，侍卫们自然是把围猎场堵了个水泄不通。世家子弟们在屋里呆了一会，突然觉得这是个在皇帝面前邀功的好机会，于是纷纷向皇帝请旨，全都跟着一起抓刺客去了。

皇家的围猎场甚大，为了保证皇室宗亲们的安全，周边本就颇多路障，刺客逃脱并不方便。再加上此次人人都想抓住机会在皇帝面前出风头，于是不到两日，就有了刺客的线索。

御前侍卫首领林封在李婕妤遇刺的地方找到了刺客活动的痕迹，仔细研究过后发现附近仅有一处小路能够逃脱。林封带着人往那小路继续探查，却发现刺客并非从这条小路逃脱，其余关卡也都说并未见有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