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祸福
第三十六章祸福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老容感到身体冷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挣扎着。他用力蹬着腿,想要跃出水面,就在他奋力一个蹬腿的那一刹那,突然一个激灵,老容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原来是个梦啊,虚惊一场。可是很快老容就发现了这不仅是个梦,屋里没有风,自己的身体在发冷,同时浑身没劲,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他回想了一下,该不会是昨天淋雨着凉了吧。昨天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老容想着反正离家近,没等家里人来送伞,直接跑了回去。等到跑一身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再加上一层秋雨一层凉,老容当时就冻得直哆嗦。他又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当晚无事,谁知今天就受凉了。
着凉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尽管他把被子裹紧了一些,可是那种寒冷好像是在骨子里一样,外界的温暖根本无法感受得到。
老容又想起了刚才的梦,他一直觉得梦是非常神奇的东西,经常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让人们无法区分。
比如有时候自己经常会梦到梦里被尿憋得不行到处找厕所,而被憋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想要去厕所;更离奇的是,梦到自己找到了厕所,正准备尿的时候,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尿,这里不是真正的厕所。又比如自己做梦要掉下悬崖的那一瞬间,猛然惊醒才发现是自己正在床边快要滚下去了。还有梦到自己在水里游泳被水草缠住而动弹不得,醒来发现是被子上缝的线断开了缠住了脚。
老容一直很想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先有的梦还是先有的现实,是先做了要掉下悬崖的梦还是自己先滚到床边,而且从梦看来,这两者好像是同时发生的,无缝衔接上了,这不能不令人拍手称奇。
今天这个梦倒不是很离奇,不过这倒令老容想起了前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那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季节,自己刚从南地里回来,心情很好,哼着小曲。不知怎的,他突发奇想,觉得闭着眼走路应该是件好玩的事。刚开始他只敢闭一小会,然后睁开,试了几次之后,发现也没什么危险的,最多是走到别人的地里,于是他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在他最后一次闭眼的时候,竟然忘记了时间,他感觉这次闭眼的时间太长了,想要睁开看看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半空中了。原来前面是个沟,这条路在通向沟的时候分了叉,老容闭着眼走路没看见,直接掉了下去。不幸中的万幸,里面有水但是又不多。当时正值枯水期,沟边距离水面大概有一两米的落差,而沟里残留的水又有一米深左右,这样老容在无意中掉下去的时候既不致于摔到也不致于淹到。
当时老容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冷,彻骨的冷。不只是肉体上感受到的水冷,更是惊吓。说实话,老容其实并没有怎么受伤,水也没有冷到受不了,但是却被吓得不轻,感觉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当他像只落汤鸡一样回到家中,当然不敢告诉妈妈是因为自己闭着眼走路才掉进去的,只是告诉她自己在另一处码头边玩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妈妈给自己洗个热水澡后,就赶忙带着自己到了事发地,还再三向老容确认是不是从这里落下去的,老容虽然很心虚,可还是说是。然后老容的妈点着一张纸扔进水里,对着水里说了一通,像什么“孩子快来家吧”、“别怕别怕”、“孩子不懂事”等等。老容当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听老人说,这是叫魂,如果小孩子不小心落水了,就要去掉水的地方把吓掉的魂叫回来,防止被水里的水鬼勾了去。
老容现在想来觉得好笑,妈妈为自己叫魂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自己落水的地方,如果有水鬼的话,自己的魂还是会被勾走了。
刚才的梦境倒像是那次落水后身体完全处在水中的时候,四周全是水,冷得让人发抖。不过这次是受凉,除了冷还浑身酸软无力,老容决定起来后去六叔那拿点药吃。
“妈,我估计是受凉了,身上没有劲。”
“肯定是昨天淋雨冻着了吧,我摸摸你的头发烧了没有。”妈妈说着用下巴在老容的额头上蹭了蹭,说道,“我瞧着感觉像是有烧,我带你到你六叔那看看吧,要是有烧还得打针呢。”
“啊,又要打针啊,我不打针……”一想到针头锥进屁股的感觉,老容就觉得心里发憷。
尽管老容百般反抗,可是在妈妈和六叔的威胁利诱下终于还是乖乖脱了裤子,在屁股上挨了一针。
发到家,老容吃了点药,越发觉得发困,正想去床上再睡会,清雨来找他玩。
虽然很困,也很想睡觉,可是更想和清雨玩。他拿出了自己昨天的“发明”——一个自制的“除草机”。其实就是个从天线上拆下来的马达,在转轴上安了个刀片,马达转动起来的时候带动刀片飞速旋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老容就用这个除草机四处寻找着,家里花盆里的花、野草都成了自己的目标,一些多余的枝叶或者杂草在刀片转过之后,四处飞溅。清雨则跟在后面,看着老容用旋转的刀片剪枝除草。
不过老容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听大人说感冒受凉的药里面都有安眠药的成分,自己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了。他想剪完最后一株月季之后就跟清雨说明情况,自己先睡会,尽管很想和她玩。
这盆月季已经长得非常高了,根茎都很粗壮。老容发现有段枝叶已经枯死了,就想用“除草机”把它除掉。可是就在旋转的刀片碰到那段花枝的时候,竟然停住了。老容心想,这肯定是因为本来电池电就不是很足,再加上花枝有点粗,阻力太大自然就转不动了。
老容把电断开,重新接了一下线,还是不行,他决定用手帮着启动。就像电视里放的用手拨飞机的螺旋桨帮助启动一样,老容用手拨起了刀片。先前他也这样拨过,只需要轻轻拨动几下,刀片自然就会转起来了。可是今天,老容生病了,不在状态,拨的时候突然手一滑,食指用力向刀片拨去。
虽然刀片是老爸刮胡子用钝了的,可是毕竟是刀片,就算刮不动胡子一样锋利到可以划伤皮肉。老容这一手指下去,只觉得手指头一凉,他以为只是碰了个小口子,等到他把手指头拿起来一看,立马大吃一惊,顿时精神也一下子振作起来。
由于刚才太用力,刀片在手指上留下了非常深的一个口子,甚至隐约能看见白骨,没等他俩反应过来,血已经向泉水一样冒了出来。
“啊……你割到手了,咋办?”清雨看到这么深的口子,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老容这时候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多疼,更多的也是惊吓,他甚至在想,手指头会不会断,自己会不会失血过多,有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在清雨面前,肯定要表现得勇敢一些,于是他忍着痛,攥着流血的手指头对清雨说:
“俺爸妈屋里有一盒云南白药,就在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你帮我拿一下。”
“哦哦……”清雨赶紧跑进屋里,一刻也不敢耽搁。眨眼的功夫,她就回来了,拿着药说:“直接涂上面就行了吗?”
“嗯,直接倒吧。”
云南白药粉对擦伤、划伤、割伤的伤口还是很有奇效的,老容以前顽皮,经常会磕着碰着,涂点药粉在伤口,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清雨的手颤抖着,将药瓶的药往老容的伤口上倒,由于紧张,一大把粉末撒了出来,把整个手指都覆盖了。清雨给老容上了药,又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细心地给老容包扎伤口,殷虹的鲜血立即把雪白的手帕染红了一片。
老容把手指完全交给了清雨,看着清雨为自己着急,为自己忙碌的样子,一点都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反而感到阵阵的暖意袭上心头。
“你没事吧。”清雨把一切弄好之后,关心地问老容。
“没事,不疼。”老容笑着说,显得很坚强。
“还没事呢,都快割到骨头了,我看你现在脸都蜡白蜡白的,要不要去俺六叔那看看啊。”清雨还是不放心。
“不用,清雨,我真的没事,你看,现在已经都不流血了,过几天就好了。”老容虽然受了伤,却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有喜欢的人关心和照顾,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啊?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啊?”清雨仍是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清雨,有你给我包扎伤口,肯定好得快。”老容这话刚说出口,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真不知自己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他不太会奉承人,尤其是对女生。
清雨突然脸红了,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才冒出一句:“我去给你倒点水吧。”不知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关心老容。
“要是以后都能够和清雨在一起该多好啊。”老容喝着清雨端来的水,心里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个上午,清雨一直陪着老容呆在屋里看电视,还时不时看看老容的手,直到中午吃饭了才回家。
那个上午,老容觉得是自己这段时间来最幸福的时刻,能够和清雨单独相处,清雨又对自己关怀备至,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虽然是割伤了手指,但是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谁说这不是因祸得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