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块放学
第二十二章一块放学
老容先到教室门口，清雨的教室在二楼，她刚走上楼梯没几步，突然又回头对老容喊道：“放学了一起回去啊，我的教室就在最外边。”
“好，放学了我去找你。”
一想到放学又可以和清雨一起，老容顿时又心花怒放。
第二天上课，虽然没有了第一天的那种不适应，可还是多少有点坐不住。尤其是这里小学的课基本都是千篇一律的语文数学，大概一个月会有一次唱歌吧，还是数学老师教的。虽然今年发了《自然》书，不过还不知道有没有老师上呢。老容印象最深的是去年上《自然》课的时候来的美女老师，虽然只教了自己短短一个学期，但是在老容心中已经是深深地扎了根。
记得那是去年的开学后不久的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学校里玩。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校园，紧接着从里面下来一位二十来岁年轻貌美的女子。老容和自己的小伙伴们都看呆了，因为那时很少会有轿车来村子里的，更别说进学校了，最多也就是面包车。此时不但来了车，还来了美女，这在学校里绝对是学生之间争相谈论的头等大事。而且这名女子无论是从穿衣打扮上还是自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上来看，都与平常见到的其他女子不同，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估计是哪个老师的女儿吧。”
“是城里人啊，还坐小轿车过来的。”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叮铃叮铃……”上课铃响起，大家又一窝蜂地跑回到教室。
就在大家拿出语文课本等待老师的到来时，老师迟迟没有出现。几分钟过去了，大家等得不耐烦了，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整个教室像热闹的菜市场一样。
突然，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学生立即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声音没有及时收住，但在整个安静氛围下也很快熄火了。首先进来的是班主任，紧随其后的就是那名神秘女子。
“从今天起，就由金老师带你们的《自然》课。”班主任的介绍简洁明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了。
老容都忘了她那天说了什么，只记得从那以后，每周一次的《自然》课成了自己最期待的事。每个星期的那一天，翘首期盼着黑色轿车也成了一种惯例。本身自己对科学的东西就比较感兴趣，再加上碰到令人赏心悦目的老师，世间最幸运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一年过去了，她讲课的内容老容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他还对其中一件事印象特别深刻。有次，金老师找班里一个不怎么爱学习的平时比较痞的学生来黑板前回答问题。这个家伙平时就是爱调皮捣蛋的那种，那次不知怎的，拿粉笔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老师的杯子碰掉在地上，摔碎了。她的杯子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名贵的，在农村很少能见到的。这时，金老师说：“你看，你把我的杯子也弄烂了，今天你要是能回答上来就不跟你计较杯子的事了。要是答不上来，就给我赔个杯子吧。”
老容也不知道她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也忘了最后结果是怎样的，反正觉得这老师挺有意思的。不过老容没想到的事，那竟然是她给自己上的最后一节课了，而且那时还没到学期末。没有任何的征兆，从那以后，老容再也没有见过她。
农村的学校本来老师就少，所以除了语文数学之外的课基本就不上了，一天到晚都是语文数学，任谁也会烦。基本上第二天老容也是在盼下课铃中混过去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老容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刚跑几步，他突然想起清雨还要自己去找她呢，他便折回头，向楼上走去。
其实老容心里还是有点胆怯的，那时脸皮薄，而且同学之间特别容易说闲话，老容在学校还是比较老实的，正由于老实，也经常被人欺负。
有次，他来到教室，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堆满了花生壳，他便随手一辉把花生壳推到了地上，这时旁边几个女的边吃着花生边哄堂大笑：“好吃嘴……好吃嘴……不讲脸”老容当时羞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次，老容不知怎的得罪了几个女生，老是被他们欺负。老容就告诉自己哥哥，让他下课后来教训那几个女生，谁知哥哥来后竟然由于不好意思而不敢上前，老容气得不行，完全和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可是又没办法。
虽然先前一直希望能够和清雨一块上学放学，但此时真正实行起来，老容心里有点犯嘀咕了。老容此时怕的是，他在教室门口等清雨，然后两人走在一起，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他在楼梯拐角的平台处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勇敢地走了上去。因为他觉得清雨人生地不熟的，既然自己答应了她去找她，那就一定要做到，不能让她失望。
走到教室门口，清雨正在拿着扫帚扫地呢。
“你怎么第一天就扫地啊？”
“我是坐第一排的，今天轮到我。”
老容只好站在门口等着，旁边走过的人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老容看，看得老容心里直发毛。当时很少会出现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等另一个人的情形，除非是他们说的“有情况”。
那时传的最多的“情况”就是谁和谁谈恋爱了，如何一起走，如何拉手，等等。当时年纪也小，加上脸皮薄，染上这样的绯闻无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老容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记得上二年级和三年级各有一次，班里几个调皮的同学不知怎的就开始传自己和某某某在谈恋爱，老容已经想不起来事情因什么而起，好像是女生向自己问过几次问题吧。更有甚者，有次竟然在黑板上写下了“施容喜欢某某某”几个字。那个女生自然是红着脸低着头，非常害羞，老容也不知该怎么办，承认吧，根本没有那回事，否认吧，又怕伤那个女生的自尊。不过还好，上课之间，那个捣蛋的学生终于把这几个字擦掉了，估计也是怕老师看见了追问起来对自己不利。
老容在门口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清雨终于打扫好了卫生，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老容终于长舒一怄气，终于不用在门口傻傻地站着忍受各种异样的眼光了。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从清雨的教室到学校大门口的这段路上，老容和清雨走在一起，旁边则是各种各样的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手画脚，仿佛在看外星来客一样。
老容看了看清雨，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发生那么大的动静，清雨不可能不知道，老容很想知道清雨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走着。走到大门之前，他们俩基本都没说话。
终于出了校门，越往家走人越少，老容终于忍不住了，他对清雨说：“刚才有好多人在看我们呢。”
“我知道。”清雨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
“管他们干什么，随他们怎么说。”
老容一想，也是啊。既然清雨都不怕了，自己还怕什么呢。先前自己一直盼着和清雨在一个学校，可以和清雨一块上学放学，可是真正到这一天了，自己又畏首畏尾的，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亏自己还是个男子汉呢，这样像什么话。
想到这里，老容也就释然了。是啊，管那么多干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他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清雨，你今天上了什么课啊，是哪个老师教的啊？”
“就是语文和数学，语文是徐老师，数学是刘老师。”
这个徐老师和余老师老容都知道，本来学校就不大，而且大部分老师是住在校园里面的，基本上学校的老师都能认得，而且学校小，消息很容易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无孔不入。徐老师是个大胖子，体型很壮，看上去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据说有次去卖西瓜，有个小痞子买了瓜准备不给钱就跑，愣是被他拿着西瓜刀把钱给追了回来。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经常拿粉笔头扔那些上课不听课或者说话的学生，他替别的老师给老容上过几次课，因此老容印象特别深刻。有时候没扔准，误伤了其他同学，他还会来一句“哎呦，亏了”。他的老婆也是个大胖子，曾经在老容二年级的时候教过自己数学，就是老容画小棒解题被她扇脸的那个。刘老师不住学校里，每天骑个自行车上课。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罚钱，学生不听话或者作业没写好，就会被罚钱，每次5毛或1块，然后他再用这些钱买豆芽。
“那你要小心了呀。”老容把这两个的老师的故事讲给了清雨听，清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会吧，我感觉他们上课还行啊。”
“估计是第一天，没表现出来。”
“不会吧，听你讲的好吓人。”
“不过也没事，你好好听课不就行了吗，女生应该还好。”老容安慰道，其实他知道，女生并没有占多少便宜，这两个老师发起飙来可不分男女，不过此时还是要给清雨一点点希望。
“对了，清雨，你老师布置家庭作业了吗？”
“恩，布置了，语文数学都有。你呢？”
“我也布置了，要不我们回家了一起写作业吧。”
“好啊。”
伴随着火烧云的霞光，两个小孩走在放学回家的乡间小路上，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纯真无邪。多年以后，不知他们可否还记得曾经的某个傍晚，踩着夕阳的余晖，那一起走过的青春年少的岁月。
由于离家近，他们没过多久就到家了。路过老容家的时候，看见大门锁着，老容估计妈妈是去打牌了。
“你家锁门了，不如去我家写作业吧。”清雨见状对老容说道。
于是老容便跟着清雨一起去了大娘家。大娘家也没有人，不过大娘就在门口的地里忙活着。老容和清雨搬来一只大椅子，然后又搬来两只小椅子，把大椅子当成书桌，两个人就趴在上面写起作业来。
由于是第一天上课，作业也不会太难，老容很快就写好了。但是清雨还没写好，估计是高年级的作业更难一些吧，老容不想打扰清雨用功，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施容，你看这个怎么写？”
老容一愣，他没想到清雨会问他问题，因为清雨比自己高一级，清雨不会的估计自己也不会。不过他还是看了下清雨的问题，原来是一道关于珠算的题，清雨说自己学校老师没有教过珠算。老容心中暗喜，珠算自己可是比较在行的。他记得非常清楚，第一节珠算课的时候，老师拿了一个超级大的算盘，不过只是教学用的模型。上面的细杆外面又套了一圈麻绳，算珠上孔很小，在杆上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拨动，而不是像普通的算盘珠那样能够噼里啪啦很容易拨动，这是因为给学生演示的时候算盘要竖起来，这样就能防止算珠在重力作用下落下。老容上珠算课的时候是非常认真的，对于新奇事物的学习老容总是充满了无穷的能量。老容学习珠算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爷爷那有个古老的算盘，被老容拿了过来，整天研究。没过多久，他就成为班里的珠算高手，甚至能指出老师的一些错误。不过那个陪伴了老容一学期的算盘，在老容学成之后就被当成滑板了。
此时，老容把以前学过的东西大略回忆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便滔滔不绝地跟清雨讲起来。清雨听得非常仔细，老容也讲得很认真，他觉得既然清雨能够放下身份来问自己，而自己又恰好会，就一定要尽到责任把清雨教会。本来老容还想把家里的算盘拿来，那样会更好理解，可是一想到算盘长期被自己当滑板在地上滑来滑去，珠子都已经掉得七零八落了，拿过来只会让人笑话，而且现在家里还没人，还是算了吧。
不过好在这一块的知识也不是很难理解，没过多久，清雨就明白了。于是她继续做题，老容继续看书。
这时，大伯从外面进来了，见清雨趴着写字的姿势，就对清雨说：“清雨，你别趴得那么近啊，你看你的脸都快贴到桌子上了，这样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近视，你看看老容，要坐直。”
清雨听了脸一红，她抬头看了看老容，老容脸“刷”地一下也变红了。老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被表扬，而清雨被批评，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清雨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坐直了身子，眼睛远离了桌面。
终于，清雨也把作业写完了。正在二人收拾书包的时候，老容突然想起了清雨的尺子还在自己那，便掏了出来准备物归原主。
“清雨，我现在可以闭着眼就能让珠子走出迷宫。”老容有意想要在清雨面前卖弄卖弄。
“你吹牛吧，我闭着眼都要弄半天，你才玩了一天啊。”清雨有点不大相信。
“不信你看。”
其实昨天老容就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今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又玩了一会，已经是很熟练了，当时他还在同学面前表演过呢，同学也被他的技术给震惊了，纷纷投来崇拜的目光。
老容先将珠子滚到起点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凭着感觉上下左右晃动尺子。迷宫路线早已在心里记下，眼睛闭上了，脑海里却浮现出来了，再配合上珠子碰到迷宫墙壁时发出的“滴答”声，没用十秒钟，老容停了下来，他感觉到已经到终点了。
老容睁开了眼睛，果然，珠子停在了迷宫出口的位置。
清雨都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完她还接过尺子，自己左摇右晃，可是珠子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就是不按照迷宫的路线走。
“嘿嘿，就是练手熟了啊。你要是多玩玩你也能做到。”老容得意地说道。
“我恐怕永远都练不好了。”清雨又抖了几下尺子，看着珠子的运动轨迹，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