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算计

长夏公主精打细算，简办生日宴会，仅邀几人，可曹老太君却带着一大群唐家姑奶奶、老夫人、姑姑、公子夫人、小姐、少夫人，扶老携幼来到国公府。

老人孩子一大堆，热闹非凡，眼瞅着定额的钱不够用，长夏公主拿出嫁妆钱，吩咐使用，唐梅心中歉疚不安。

以前唐梅不是这样的，她认为恪守规矩是第一准则。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没什么好为难的。可现在她却嘀咕起来，结果被八小姐唐韵听到。于是唐韵讥诮道：你也有今天？从小儿你就这样，多分一文钱给别人，你就坐地蹬腿儿，非要回来不可。

众姐妹中，也就八小姐与唐梅关系还不错。听她出言揶揄，唐梅伸手去掐她，她也伸手掐唐梅，二人嬉笑分开。

宴席已经摆下，还不见苏瓶回来，唐梅让王锦儿去找。王锦儿说苏备选刚让一个小女孩捎话过来，说他公务去北市，晚饭不必等他。

唐梅说，今天是公妃生日，务必要来，于是让王锦儿坐车去北市，寻找苏瓶。

苏瓶此时正在北市，让张发奎寻找一个叫“铁臂谭”的人。当然，这是个外号。就是那日梅染在擂台上打倒一人之后，从后台走来说门派口令的人。也是擂台班主。可最近擂台班子不知跑哪去了，一时间张发奎也找不到他们。

“以前我就觉得他们那帮人奇怪，整日摆擂台，却不见他们如何赚钱，反而打输了还要赔钱。天底下哪有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那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寻找江湖高手，要成立什么帮派，可也不见他们队伍壮大。怪哉，怪哉。”中年秃顶的张发奎一连感叹地说：“如今刑部找上门来，看样子他是犯了大事。幸亏当初我们没与他们混到一起。”

听风阁雅间，苏瓶坐在椅子里没吭声。

张发奎挠了挠秃头，低声问道：“他犯什么事了？”

苏瓶道：“他没犯什么事，我只是想找他打听一些事。”

张发奎左右看了看，靠近，神秘兮兮地道：“咱与苏大人也算是熟人了，有什么事，咱不瞒着您。我发现最近不良人都在北市活动，而且南北两县的不良人都来了。他们想干什么？是不是与这铁臂谭有关？您是刑部老爷，一定知道信，给咱说说呗。”

苏瓶苦笑道：“不愧是北市的地头蛇，地面上的事瞒不过你们。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诚实一点，告诉我铁臂谭的位置，别跟我卖关子。”

“你瞅瞅，这说得什么话来？岂敢跟苏大人卖关子。我就是想问问，不良人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张发奎笑着问。

苏瓶打包票地道：“不是。”

张发奎之所以要打听不良人的目标，是因为他不信任韩斐。具体缘由，不此赘述。

在张发奎的号召下，北市地痞流氓小偷终于送来一些有用的消息，他们找到了铁臂谭的住处。铁臂谭不在家，他的儿子谭方鼎在家。

苏瓶走进北市偏僻小巷，在一间棚户小院里，见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看起来十岁左右。他就是谭方鼎，当时正在劈柴。

见一群人进来，谭方鼎木讷地坐在那里，苏瓶对张发奎道了声谢，张发奎一摆手，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那群地痞流氓走了，只剩下面善的苏瓶，和女里女气的刀吏。

看苏瓶那样，没人会觉得他是坏人，谭方鼎不害怕了，放下斧头问：“你们找谁？”

苏瓶从兜里掏出一些糖块，递给谭方鼎。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青涩地笑了笑，收了，很快就把一块糖块塞进嘴里。

“我们知道你爹是一位大侠客，号称铁臂谭。”苏瓶笑着说。

谭方鼎得意的一仰头道：“对，我爹是大侠。”

苏瓶皱眉问：“你爹哪去了？为何只把你一人留在家里，你如何生活呢？”

谭方鼎拍了拍兜说：“我不知道爹爹去哪了，可爹爹给我留了钱，允许我每天花十文。”

看他的兜，估计钱不是很多，苏瓶抓出一把铜钱，三十枚左右，塞给他，同时问道：“你兜里还有多少？”

如果直接问他有多少钱，他或许会提防。现在一边给他钱，一边问，他就破防了，说他还有四十文。

但他没收钱，而是反问道：“这位叔叔是干什么的，是爹爹的朋友吗？”

苏瓶没正面回答，而是指着梅染说：“看，这官差也是练武的，希望与谭大侠学习几招武功。”

“哦，是来找我爹学武的呀。”谭方鼎放心地收了铜钱，揣进兜里。

言谈中得知，铁臂谭名叫谭忠武，这几天刚把儿子从乡下接到北市，安排在这间小破屋里。给孩子些钱，让他每天花十文。谭方鼎兜里还有四十文钱，因此判断谭忠武四天内就会回来。

谭忠武干什么去了？谭方鼎也不知道。苏瓶觉得谭忠武的安排有些奇怪。可如果把这件事与万隆帝的游戏联想起来，又不觉得奇怪了。

谭忠武和陈千缶一样，都是给皇帝办事。

现在皇帝要清除墨党，也就是要清除谭忠武在江湖上招揽的那群人。

可这件事万隆帝不用谭忠武去办，而是让不良人去办，而且还增加了难度。比如，童引和鲍安并不知道谭忠武是皇帝的人。或许，皇帝还让谭忠武再设置难题，考验童鲍二位。

那么谭忠武把孩子留在家里，八成是他故意安排的诱饵？

苏瓶觉得，万隆帝玩得有些过了。或者说，是谭忠武的布置有问题。他这样安排，很容易造成误伤，甚至误伤到孩子。

品咂间，不禁心中感叹：“万隆帝与司马镜倒是很像。万隆帝贪权，好色，爱玩人；司马镜贪财、好色、爱玩人。其实可以把他们归为一类人。如果是他们的朋友，玩耍起来非常有趣。可如果是他的敌人，那可就惨了。”

想到这一切都掌控在皇帝手里，又想到万隆帝乖张狡诡的性格，苏瓶就一皱眉头。可很快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下被万隆帝耍得团团转的是童引和鲍安，自己何必费脑子去想太多呢。

苏瓶笑着对谭方鼎说：“最近北市有抓小孩的，而且专门抓小男孩，尤其是你这种又机灵又强壮的孩子。”

谭方鼎惊呆模样眨眨眼。

苏瓶拍了拍谭方鼎肩膀说：“不要怕，叔叔我是刑部官员，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谭方鼎天真的笑了笑。

显然苏瓶是想把谭方鼎诱骗走，可还没等他得手，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是一群不良人。为首一人身材不高，但很结实，是个铁轴汉子。穿着不良帅的官袍，肩后背着一对骨朵，一定是北市不良帅鲍安了。

鲍安盯着苏瓶走过来，苏瓶站起身。

距离一丈远，鲍安站住脚，抱拳道：“万安县不良帅，鲍安。”

苏瓶还礼道：“刑部监察御史，苏瓶。”

都是八品官，倒也不用太客气，互报姓名后鲍安就问：“苏御史来此，所为何事？”

苏瓶一笑道：“高级机密案件，容苏某不便相告。”说话间，苏瓶把手搭在孩子肩上，低声告诉谭方鼎“抓小孩的来了”。谭方鼎一缩肩膀，躲到苏瓶身后。可很快他又探出头来，恶狠狠瞪向鲍安。

鲍安指着孩子说：“你要把他带走？”

苏瓶道：“是的。”

鲍安苦笑道：“巧了，我们也在办案，也要这个孩子。请苏大人先让一让，等我们的案子办完，再把孩子交给你。”

苏瓶道：“抱歉，不行。”

鲍安道：“办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已在这里布置蹲守三天。”

原来鲍安早就来到这里，是苏瓶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苏瓶撵了撵手指道：“我在办的是，皇帝钦批机密要案，你是想跟皇帝讲先来后到吗？”

现在童引是1比3落后，如果这孩子再落入鲍安手里，估计就是1比4了。

苏瓶倒不是为童引拼命，因为鲍安不可能因为这个孩子跟苏瓶动刀子，除非这小子疯了。

可鲍安也不肯放弃，堵在门口不让苏瓶走。

此状，如果苏瓶想出去，就得打出去。显然这不是苏瓶希望看到的结果。

就在这时，又听到一连串脚步声，和一阵口气不善的吆喝声。

童引带着兄弟们来了。

童引非常不客气，把北县不良人推开，闯到院中，怒目瞪视鲍安。

因为盗取弩机的事，童引视鲍安为仇敌，鲍安自知理亏，不与他对视。

苏瓶笑了笑说：“童帅也来了，不过童帅来了我也不能给面子。这孩子我要带走，等我把案子办完，会通知你们接人。”

苏瓶给童引使了一个眼色，童引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