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牧童遥指杏花村9
众人紧张起来，而江野同样看到了族谱上的那一处不对。
方知：“为什么这个名字被划掉了？”
只见书页中央，一块浓重的墨迹遮盖了原本的字体。
“不知道。”陈胜男指着上面一个叫陈小牛的名字，“这应该是村长年轻时的事，那会儿我还没出生。”
族谱上被划掉的名字。
又多了一个疑点。
继续往下看都没有什么问题，直到方知看见陈胜男的名字上方。
陈大柱和……陈贱女。
和陈大柱姓名相连的只可能是他的妻子，陈胜男的母亲。
“那是我娘。”陈胜男解释：“我的名字是我娘取的，我爹不同意，她就闹着要上吊，村里女人少，讨媳妇不容易。”
许愿只觉脸上发热，她本以为胜男娘是那种典型的旧社会母亲，没想到……
“为什么你娘也姓陈？”柯槃抓住名字的重点。
陈胜男：“用外面的话说，他们是近亲结婚，整个村子都是近亲生子。”
方知：“近亲不是有很大概率会生出畸形儿和唐氏吗？”
“嗯，畸形或者先天不足的孩子都被他们扔进后山的乱葬岗了。”陈胜男停顿片刻，“所以哪怕杏花村延续了那么多年，人丁也并不旺盛。”
江祕坐在人群外围，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指甲与金属碰撞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乱葬岗么，看来要去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提问！”许愿好好学生一样举起右手。
“怎么了？”
“既然村子里的人都不识字，那族谱是怎么写的？”
陈胜男表情奇怪：“村长是识字的，他们一代传一代，不说多有文化，但简单的字都能写，而且现在的这个村长不仅会写字，还会画画。”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事，“而且画的很不错。”
……
夜色降临。
陈大柱破天荒的跟玩家们坐上了同一张饭桌。
因为他的加入，桌上很安静，都各自吃着碗里的饭。
方知瞄准了盘中的一颗青菜，他正要向绿油油的菜叶伸出筷子时，胜男娘突然出声：“当家的，前两天你跟福子上山打的那块兽皮放哪了？我明天给它收拾收拾。”
全神贯注的方知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菜叶子公主成功从筷子恶龙嘴里逃到了桌上。
“嗬嗬！”陈大柱清清嗓子，“自己不会找吗？老子要你是干啥的啊。”
“行，那我吃完饭去找找，收拾一下过几天送下山卖了，好日子总会来的。”
胜男娘的嘴巴吃着饭也不耽误说话，中午剩的冬菜被她端到自己面前，其他人吃的都是新做的。
陈胜男看不下去，“娘，冬菜不能放，这都坏了，别吃了。”
妇人咬了一大口馍，嘴里的话含糊不清，“没事，吃死了算。”
许愿听着她说话，口中的食物仿佛一点味道都没有。
苏渐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许愿：“没事儿，就是突然想吃我妈做的饭了。”
胜男娘身上有着一个普通妇女所有的特质，唠叨子女，勤俭节约，踏实能干和永远对明日抱有期待的坚韧。
好日子总会来的，这句话太残忍了。它给无数人希望，又让无数人磋磨着死在等待的路上。
她们认为，好像只要自己再多刷一个碗，多穿一天的旧衣服，多锄一块田就能过上好日子。
胜男娘为了没由来的一句话，在这破旧的屋檐下生活了几十年。那落在身上的拳，嘴里馊了的饭和空荡荡的胸前，一起织成了房梁上扫不尽，理不清的蛛网，将她缠绕在大山的角落。
许愿也见过大城市里呼吁内衣自由的勇敢女性。
她想，女性什么时候可以不再需要用外界的目光来决定自己是否要穿内衣。
她也希望陈贱女的胸前不再空荡荡。
不因束缚，只因为那是女性的权利，自由。
……
饭后，方知和柯槃随便洗漱一下准备休息。
方知趴在床边，看着往脸上涂润肤乳的江祕，小声嘟囔一句：“精致男孩下副本……”
那边的少年目光似剑扎向他。
方知立刻收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立刻道歉，“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网络上的这个梗……”
江祕没有暴怒，而是对他扯出一抹微笑，方知莫名感觉后背发凉。
少年慢条斯理将手上的润肤乳涂匀，滑着轮椅来到方知的床边。
江野无声地站到她身后帮忙推。
江野心里知道，对江祕来说润肤乳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她就是单纯心情不好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好不容易才把这大少爷伺候完，谁知道方知主动惹事。
在不涉及二人利益与安全的情况下，江野愿意稍微纵容她一点。
江祕温柔地伸出手，在方知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又揉，而后手掌探到他的后脑勺。
方知从不明所以到惊愕，等他想逃离的时候已经晚了，后脑勺的手如钢铁一般难以撼动，牢牢控制住他的脑袋。
江祕空闲的右手打开润肤霜，不紧不慢道，“你也想当精致男孩吗？”
奶白色的乳液稀稀拉拉落到方知的头上，脸上。
空瓶子“哐啷”落地，一只柔软却充满力量的手覆上他的脸，揉、捏、搓……
方知的脑袋在江祕手里像一块面团，任由她搓圆捏扁。
柯槃早就抱着被子蜷缩进了角落。
看着少年清隽的五官被蹂躏的不成样子，江祕心情大好。
往一张完美无瑕的画卷上泼墨，看乌黑的墨汁蔓延在洁净的纸张……这种快感是难以言喻的。
方知终于逃脱魔爪，慌不择路跑出厢房去洗脸。
江祕接过江野递来的湿巾，好整以暇地等着方知回来。
良久，湿漉漉的小狗出现在门口，头发是湿的，眼睛亮的也像水洗过。
“对不起，现在你消气了吗？”
他像是无奈像是讨饶，站到江祕面前再次道歉。
江祕含笑的目光在方知通红的面颊和眼尾流连，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真可怜啊。”
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
尾音落地的下一秒，一块干净的毛巾扑面盖住了方知的头。
“擦干净，生病会拖我们后腿。”江祕说。
江野像是察觉到什么，把她推回折叠床边，“很晚了，睡觉吧。”
柯磐不解，怎么会有方知这么好欺负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