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惩罚
掌事嬷嬷了然：“既如此就罢了，族长莫忘了还有正事要做。你们若是想见老夫人，待她康健后再见也不迟。”
“哪能……”
“二族老，您当真以为侯爷会害了自己的亲祖母？”
掌事嬷嬷陡然拔高了音量，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却气势凌人。
她好歹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二族老，令二族老冷汗涔涔。
其他长辈也意识到皇后虽被逼派人来此，却不一定是来为他们撑腰。
三族老暗叹，到底是亲疏有别。
掌事嬷嬷见长辈们都蔫了，对霍北霆笑道：
“娘娘让奴婢传告您，《孝经》有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您今日之举有违孝道，不敬老不敬长，理应罚抽家法十鞭，可有异议？”
霍北霆态度恭敬：“听凭姑母处置。”
瞧两人都气定神闲，长辈们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叫什么事呢？
凭什么他们蹦跶来蹦跶去，最终就抽十鞭？
霍家祠堂中供奉的皮鞭上暗藏倒刺，一鞭下去就能皮开肉绽。
十鞭对于别人来说，肯定遭不住，但是对于久战沙场的霍北霆来说无异于小菜一碟。
如此惩罚，摆明就是做做样子糊弄人。
偏偏按惯例来看，这惩罚还很合规。
族长心里堵得慌。
外甥和姑母都使软刀子，合着就他们几个老不死的遭罪呗。
族长咽不下这口气，亲自跟去祠堂监督，若能揪出掌事嬷嬷偏袒霍北霆的罪证，他必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可惜，霍北霆从不屑于弄虚作假。
他往祠堂中央一跪，解开腰带，脱掉衣袍。
上身袒露在外，肌肉线条紧致流畅，本该是极具美感的画面，却被纵横交错的伤痕破坏了。
那些伤痕最长的从后脖子延伸到后腰，最凶险的贯穿心脏。
啪！
第一鞭，鲜血淋漓。
啪！
第二鞭，在霍北霆胸前的箭伤上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啪！
第三鞭，恰好抽在刚裂开的伤口上。
……
十鞭止，身前再无一块好肉。
……
“怎么外面没有动静了？”
院外的嘈杂突然消失殆尽，李小满久久没能听到声音，预感很不妙，于是径直往外走。
翠菊想起霍北霆的暗示，赶忙劝道：“姑娘且放宽心，侯爷毕竟是霍家的家主，族长他们奈何不了他。再者，老夫人气若游丝，更需要您照看，奴婢斗胆，请您留在松寿堂中。”
“他们不是把皇后的人都请过来了？”
李小满焦急地望着院门，双脚踟蹰不前。
显然正左右为难中。
大概是因为李小满看起来就不是固守陈规的人，翠菊敢稍微谈论起主人的事了。
她小声道：“娘娘是侯爷的姑母，待他如亲儿。”
仅此一句，就能令李小满悬着的心落回原位。
霍老夫人的病发展至今，绝非喝一两次药就能康复的。
李小满数着打更声，隔一段时间给老夫人喂一次药，随时测量她的体温，观察她是否有卡痰的现象。
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
冷意从后背蔓延，李小满狠狠打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原来，她不知何时靠在床边睡着了，翠菊替她盖的薄被意外滑到地上，清晨的低温趁机入侵，将她冻醒了。
李小满将薄被披到身后，刚感受到一丝温暖，就伸手去探霍老夫人额头。
万幸，老夫人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翠菊端着一盆温水，从屋外走进来：“老夫人是否已经好转了？”
“她好像快要醒了！”
李小满看到霍老夫人紧闭的双眼在频繁动弹，反复挣扎着欲要睁开，心中生起无限的期待。翠菊赶忙把铜盆放到盥洗架上，匆匆来查看。
果然！
要醒来了！
翠菊常年在霍老夫人身边照顾，近半年来看着无论太医开出何药方，却都未能改善老夫人的病症，早已不敢抱任何希望。
没想到李姑娘一出手，就能在短短一晚的时间里，让老夫人几乎没有咳嗽，呼吸也逐渐平缓，高热渐消。
近半年的恐慌，终于化成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老夫人！”
霍老夫人逐渐听清呼唤。
一道声音带着哭腔，另一道很陌生却饱含期盼。
是那个姑娘吗？
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看到的陌生姑娘，霍老夫人迫切想要确定这件事。
她涣散许久的意识逐渐汇聚、凝实、冲破重重屏障。
霍老夫人悠悠转醒，感受到久违的轻松，头不疼脑不热，喉咙不粘，呼吸也不困难了。
“是你救了我。”
这句话是陈述句。
李小满明白老夫人虽然生病，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比那些古板的族长、族老聪明多了。
“算是吧，我不会医术，但我那儿有治疗您这病的药，您孙子请我救您，我就带他去找了我那儿的大夫。”李小满动作轻柔地将老夫人扶起来，“您喝口温水润润喉。”
说着，她接过翠菊递过来的温水，将其喂到老夫人嘴边。
霍家家世显赫，上承祖宗荣耀，下有霍北霆战功卓著，还是皇后娘家，想要巴结奉承老夫人的人不计其数。
霍老夫人任由李小满伺候，目光却上下打量她。
明晃晃的，让人无法忽略。
不过，李小满看过不少古装剧，能理解霍老夫人这种位置的人身边都是算计，所以对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都保持警惕态度。
换作她是霍老夫人，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唯一一个孙子身边的女人，也会如此审视。
“您还需要再喝两天药就能病愈，无需太过担心。”
喂完水，李小满问翠菊要来手帕，替霍老夫人擦拭嘴角上残余的水。
细心周到且温柔。
霍老夫人突然抓住李小满的手：“孙媳妇儿！”
李小满心里一咯噔。
之前浑浑噩噩的时候认错人也就算了，怎么烧都退了，还能认错人？
莫不是把她给治出后遗症了？
李小满战战兢兢问：“您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霍老夫人：……
这句话和直接说“你脑子有病”有什么区别？
如此耿直的孩子，能替北霆应付得来那些城府深厚的官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