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肖子孙
若是治得好，一切都好说。
若是治不好，甚至让霍老夫人的病情恶化，霍老夫人会更凶险，今日霍北霆带人强闯松寿堂一事，也未必能善了。
“咳咳。”
没一会儿，霍老夫人猛地咳嗽起来，咳嗽声明显有力许多，甚至还能咳出一大口痰来。
霍北霆眼含期待：“祖母，是否顺畅些了？”
咳嗽声缓缓停下，霍老夫人靠在霍北霆怀中虚弱喘息，浑浊的眼动了动，眼前的场景模糊地映入眼中。
她知道日思夜想的孙儿就在身边，视线却捕捉到一张绝美的容颜。
“孙，孙媳妇儿！”
霍老夫人突然用尽全力，捉住李小满的手。
“您误会了，我不是您的孙媳妇儿！”
李小满将手往外抽，却愣是没能从那只枯瘦如柴的手中抽出来。
而此时，霍老夫人又昏昏沉沉的，眼皮几乎合上了。
李小满不忍心强行抽手，无奈俯身，在霍老夫人耳旁低声诱哄。
“孙媳妇儿要给您做好吃的，您先松手，成不？甜口的桂花糕，咸口的豆腐脑，还是酸甜的山楂条？”
这几样小吃平时不见得喜欢，但生病的时候嘴里寡淡无味，体热干燥，就会觉得极为开胃。
果然，霍老夫人喉咙滚了滚，紧握李小满的手逐渐放松。
李小满没急着立刻抽手，仍慢慢哄着老人，在不知不觉中把手抽了回来。
“你快把她放下，她现在不能再着凉了。”
李小满动作没停，将热水灌进热水袋的时候，还吩咐翠菊，“翠菊，你找两床厚棉被来给老夫人盖上，她刚吃了药，捂一下，出一身汗后就能好了。”
霍北霆看李小满如此忙碌，倏地低头苦笑，身上的紧绷感也骤然消散。
是他魔怔了。
因为一句明显是哄骗祖母的“孙媳妇儿”，就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霍北霆暗暗自我唾弃一番，依言把霍老夫人放回原位，忽然耳朵动了动，神情冷淡了几分。
李小满装好热水时，看到翠菊抱着两床被过来，顺口解释：“老夫人这种病叫做感冒，要是那口痰没能吐出来，一直堵在喉咙里会出大事的。”
“老夫人福泽深厚，才能在这种时候遇见您。”翠菊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小满只觉得她的眼神太过炽热，有些让人不自在。
突然有人将院门拍得震天响，叫嚣的声音越过墙头，清晰地传到李小满的耳朵里。
“老夫人奄奄一息，你还如此乱来，是生怕气不死她啊，你可还有一点良心吗？”
“我霍家家风清正端肃，教儿郎顶天立地，忠君爱国，敬老爱幼。你今日与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纠缠不清，故意激怒危在旦夕的老夫人，殴打恐吓太医，桩桩件件皆不可饶恕。”
……
“呵，这群人没完没了了？不知实情就如此责怪你，他们配得上‘清正端肃’四个字吗？”李小满撸起袖子，“你等着，正事都办完了，我替你去怼翻这群老东西！”
这回，轮到霍北霆拉住李小满。
他看了眼久久没有咳嗽的霍老夫人，温和道：“我能应付得来，祖母许久没能睡得这么安稳，我想让她多睡会儿，你替我照看她，好吗？”
“外面那群人是谁？”李小满问。
霍北霆：“宗族里的族长、族老和其他长辈。”
李小满更不放心了：“辈分摆在那儿，你若与他们硬刚，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要压下来了，最后吃亏的铁定是你。”
“想拿捏他们容易，如今的霍家能如此风光，全靠我一人撑着，他们还不敢真把我逼急了。”
霍北霆直直地望着李小满。
满眼真诚，没有一丝躲闪。
李小满看过很多宫斗剧，深知那些所谓的“族长”有多迂腐古板认死理，绝不像霍北霆说的那么容易对付。
但她信他。
他远比她想象中要强大得多，他说能“应付得来”就肯定能。
“我等你回来。”
“不会让你久等。”
霍北霆临走前，给翠菊使了个眼色，还命两个府兵守在霍老夫人屋外，不许任何人入内。
院外的族长叫嚣不止。
霍北霆拉开院门时，已经想好要如何将人忽悠走，却意外看到一个才见过的熟人——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
原来，族长和族老听说霍北霆连太医都丢了出来，便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轻易不会认错。于是先将此事汇报给宫中，让皇后主持公道。
皇后对霍北霆的做法惊怒交加，却仍有心要偏袒他。
奈何族长和族老都年过花甲。
光是坐在皇后面前，这个一句“北霆无子，令老夫人忧思成疾”，那个一句“我等见到那女子都怒不可遏，更遑论老夫人了，北霆如此执着地将她带到老夫人跟前，恐居心叵测”，再一个哭诉“我终究是老了，管不动咱霍家的儿郎了”，就够皇后喝一壶的。
无奈，皇后只能派掌事嬷嬷来小惩大诫。
霍北霆接收到掌事嬷嬷的眼神，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得配合着把族长给应付过去，于是放弃挣扎。
“不肖子孙霍北霆，恳请诸位责罚。”
正义愤填膺的族中长辈：？？？
不是，霍北霆那么乖顺，直接躺平任宰，那他们刚才又是进宫请旨又是隔墙破口大骂，是在干嘛？
是他们闲得无聊，到处惹事吗？
长辈们都已经磨刀霍霍了，见此情景，那把“刀”想亮都亮不出来，竟一个比一个憋屈。
仍有不甘心的人故意说教两句，句句都在打压霍北霆，但霍北霆面不改色地回一句“受教了”，令他们狠狠体验了什么叫作一拳砸在棉花上。
越说越憋屈，不说又难受。
眼看着长辈们要被气晕了，掌事嬷嬷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侯爷，老夫人如何了？”
“已有好转。”霍北霆言简意赅，似有所隐瞒。
族长揪住这点不放：“既如此，你且让开，我们亲眼去瞧瞧。”
“她歇下了，诸位不便去打扰。”
霍北霆阔步往前，将几个要进松寿堂的长辈逼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