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征战
噗——
好似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一道身影疾掠而出,先一步扶住了风雷门大师兄,从腰侧涌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半边身子染红。
“师父……”大师兄虚弱的叫了一声。
“闭嘴。风雷门主低喝一声,从身上摸出几根细长银针,往自己徒弟身上连扎几下,封闭几处大穴,暂缓了还在流血的伤势。
而后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将长剑缓缓抽出,复在伤口一抹,将伤口闭合。
如果擦去血迹,从外表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伤势,但是内里的脏器已经被洞穿个稀巴烂。
“这伤势太严重了吧。”一旁的牧武姗姗来迟,见状摇了摇头道。
风雷门主转头看了牧武一眼,眼中的愤怒几乎喷薄欲出。
牧武摸出一粒赤羽气血散,“来一个。”
大师兄迟疑一下,看了风雷门主一眼,“要不还是把这枚丹药给师父你吧。”
风雷门主虽然服了一枚,但也仅仅是暂时稳住了脏腑,不再有继续恶化风险,但伤势在身,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五成。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风雷门主训斥了一句,接过将一枚赤羽血气散,塞进自己徒弟口中。
丹药入腹,风雷门大师兄苍白的脸色一下就红润了许多。
“单靠这个,一枚治不好的,只能暂时稳住伤势。”牧武说道。
“阁下有什么高见?”见到自己徒弟脸色好了不少,风雷门主也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牧武道。
“不如去寻求县里道院的帮助,如何?”牧武建议道。
“道院吗?”
风雷门主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走这方面的路子。”
牧武闻言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此世道门以七十二福地为主,神霄道脉为首,每一处福地都有少则十数,多则数十的道院依附。
这样一来,北宋一千多个县,每一个县几乎都有一间道院长期开设,为道脉筛选弟子。
一千多间道院,自然不可能全是法师,大多数都是炼师主持。
一间县级道院,哪怕是现在的风雷门,门主拖着带伤之身,带着弟子打上门去,都能将其灭之。
“魏兄何出此言啊?”牧武问道。
“吾当敬鬼神而远之。”风雷门主道。
牧武闻言有几分想笑,你自己用的就是雷法,还什么‘敬鬼神而远之’
他刚想开口,见到风雷门主脸上的郑重其事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不对。
古人口中的鬼神,代指一切未知之物。
想到这里,牧武意识到自己又犯了知见障。
他来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经历过思想大爆炸的时代,又在第一时间从林灵素手中得到了神霄派的核心道经。
对于他而言,道法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只是一种现有科学体系暂时无法解释的技术罢了。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鬼神之说是真实存在,却又完全未知的。
对于绝大部分的武夫而言,气血能克制道法,就和黑狗血辟邪、公鸡血能驱鬼一样属于民间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用,他们自己都不确定。
真正让风雷门主恐惧的,不是道法,而是未知。
北地,松花江流域
草木稀疏的平原,一条支流横穿而过,支流旁边坐落着一个女真部落。
这个部落名为纳罗,是以部落第一任萨满的名字命名,男女老幼足以数千之多,在女真诸部也算排的上号了。
就在纳罗部落往东十里开外,数十人骑马而来,带起阵阵尘土。
这数十人马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但精悍的气息确实怎么遮掩不住。
为首的骑士全副武装,身上是厚重繁密的甲叶,从形貌样式来看,显然是大宋的步人甲,看样子还专门改造过,重量超过一百二十斤。
而他身后数十骑,同样身穿钢甲,全副武装。
在这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能拿出这样一队骑兵的显然只有完颜部落。
完颜阿骨打一挥手,身后数十骑当即勒马停蹄,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前面就是纳罗部落了,就是这个部落一直不愿意加入我们。”完颜阿骨打坐在马上远远眺望,言语间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酋长,我愿带兵前往,只需三十人,太阳落山前即可拿下纳罗部落。”
完颜阿骨打身侧,他的一名心腹骑士策马上前,声如洪钟的说道。
“不!”完颜阿骨打缓缓摇头,右手握拳,在胸膛上重重捶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们当中每一个都是完颜部落的勇士,有百人敌的勇武,但凡死去一个,我都像是死了亲兄弟一样悲伤,胸口就像被挖了肉一样痛苦!”
“你们的生命不应该被白白的浪费在这里,纳罗部落不过区区数千人,我一人便可破之!”
“酋长,这是不是太……”
心腹骑士正要劝阻,完颜阿骨打身子不动,脑袋却如鹰顾狼视般拧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看了过来。
一瞬间,心腹骑士只觉心脏都漏跳一拍,立刻住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么定了。”完颜阿骨打斩铁截钉道。
说完,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向西走去,众人只能远远跟在酋长身后。
“你是什么人?”
几名外出的猎人见到完颜阿骨打的身影高声问道。
完颜阿骨打没有回答,几名猎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人停下脚步,拉开弓矢,箭指完颜阿骨打。
剩下三人则抽出钢刀,似捕猎野兽般小心翼翼的围上前去。
近前看仔细了,两名猎人顿时心头狂震。
来人全副武装,身披全甲,背后斜挂一杆铁枪,枪身足有手臂粗细,通体漆黑,精钢打造,沉重无比。
这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座巍峨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你!”
猎人话音未落,完颜阿骨打就重重一踏,钢靴陷入泥土数寸,身躯借力冲出,狂猛劲风掀起,长枪疾抡而出,势大力沉,扫过一道半弧。
啪啪啪——
宛若劈柴般的声音连环响起,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腰部骤然一痛,好似腾空而起。
三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们的躯体被干脆利落的拦腰截断。
下半身还停在原地,断口如喷泉般飙血,上半身已经飞了出去。
剩下一人见此情景,心神大震,手指下意识一松,箭矢射出,打在完颜阿骨打的头盔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被弹开了。
完颜阿骨打一都长枪,甩掉沾染的血液,一边目送最后一位猎人慌忙逃走,一边慢慢悠悠的向纳罗部落走去。
女真人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同样分为不同部落,完颜部落也只是附近部落中最强的一支。
完颜阿骨打今日前来,就是打着压服纳罗部落的打算,因此他故意暴露行踪,任其回部落报警,就是为了让纳罗部落有时间准备迎击。
——他要正面杀服纳罗部落。
纳罗部落,因为完颜阿骨打的到来,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呜呜呜——
号角急促。
无论是在溪中捕鱼,还是在山里打猎的青壮年,听到号角声立马放下的手中的猎物,向着族中汇聚。
哪怕是年过四十,气力衰竭的老人,只要还能拿的起武器,同样拿出弓箭,出门迎敌。
至于听到号角的女人,则纷纷带着自己的孩子,躲回屋内,禁闭木门。
咚。咚。咚。
完颜阿骨打身披铁甲,步履沉重,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敲打在纳罗部落众人的心头。
纳罗部落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极为贫穷,整个部落凑不出一套铁甲,面对完颜阿骨打,族中的猎人只能躲在木制的简易围墙之后高声喊话。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我们纳罗部落的地盘,你来这里干什么!”
铁甲人扶起面罩,露出自己的脸孔,高声喊道。“吾乃完颜阿骨打,完颜部落酋长!”
“什么,是他!”
“完颜阿骨打!他怎么在这,完颜部落不是在按出虎水(地名)吗?”
“据说他是喝熊奶长大的,一千个勇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听说过他,他在十二岁那年的时候,徒手打死了一只阿穆尔虎。”
人的名,树的影,完颜阿骨打的名字在整个女真部落都算是如雷贯耳,纳罗部落的人闻言先是惧怕三分。
“完颜酋长,你披着铠甲,拿着武器,来我纳罗部落想要来干什么!”纳罗酋长壮起胆子,大声吼道。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请纳罗部落臣服于我,成为我完颜部落的一员。”
“只要加入我完颜部落,就能有厚衣服穿,能吃饱,不用在饿肚子。”
完颜阿骨打的话语很直接,很粗鄙,但对于常年生活在死亡线边缘的纳罗部落的人来说,却很有诱惑力。
“听起来不错。”
“能填饱肚子。”
“有衣服穿,我阿娘去年就被冻死了。”
纳罗部落众人闻言皆窃窃私语起来,对于还处于封建时代早期,连自己文字都没有纳罗部落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家国情怀。
对于女真人来说,部落之间相互吞并是再正常不过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
纳罗部落酋长见状火冒三丈,作为统治阶层,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权利加入完颜部落,他顿了顿手中的法杖怒斥道。
“你们真以为完颜阿骨打会那么好心?他都是骗你们的,把你们骗去了部落,再把你们打成奴隶!”
纳罗酋长是一个身高两米,肩宽背后,手臂奇长,披着兽皮的中年男人。
女真部落一向是政教合一,酋长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巫术傍身,平日里积威甚重,严声斥责之下,众人都闭上嘴,只是心中的不满越发滋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使是以捕鱼打猎为生的纳罗部落,酋长和酋长的亲信,一样能保持相对富足的生活。
代价就是每年冬天,纳罗部落都会饿死、冻死一批人。
只是酋长作为超凡者,众人只能将不满强压下去,但当另一个选择出现的时候,心中的情绪就会如野草般疯长。
“咻!”
一只箭矢疾射向完颜阿骨打裸露的面孔。
酋长的亲信,不知何时抄起弓箭,对着完颜阿骨打冷箭偷袭。
咔!
完颜阿骨打目光如炬,张口一咬,两排牙齿竟然生生将箭矢咬住。
霎时,纳罗部落众人皆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咬住飞射的箭矢,此真为人力所能及也?
“这……这还是人吗?这完颜阿骨打莫不是鬼神转世?”
见此情景,纳罗部落士气一落千丈,惊慌骚乱起来。
如果不是纳罗酋长手段残忍、铁血,经常亲手处决挑战他权威的男性,此时早就有人逃走了。
“呸!”完颜阿骨打一口吐掉箭矢,神情冰冷,暴喝开口。
“好啊!我好心来帮助你们,你们却拿箭射我,那就别怪我!”
“放箭!”纳罗酋长闻言惊骇万分,大吼道。
箭矢如雨,上百弓手齐齐开弓,向着完颜阿骨打射去。
只见完颜阿骨打,合上面罩,迈开脚步,向前奔去,如犀象冲锋,钢靴踏地,发出如擂鼓般的重响。
虽孤身一人,却如千军万马同时冲锋。
铛铛铛铛铛铛——
无数箭矢打在完颜阿骨打身上,全被盔甲抵挡弹开。
面对厚重的木墙,他不闪不避,脚掌蹬地,屈膝一跃,如炮弹般射出,一鼓作气撞碎木墙,杀入人群当中。
砰砰砰——
只见一杆大枪斜挑横扫,大开大合,随意一荡,就扫开大片人群。
宛若一头黑蛟翻江蹈海,劈波斩浪,血肉横飞,如满天水花激扬。
“哈哈!再来,再来啊!”
完颜阿骨打杀的兴起,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左冲右突,长枪盘旋挥舞,破空呼啸,好似绞肉机般将挡者砸成肉泥。
部落内,酋长站在人群之后,口中念动着晦涩难懂的古怪咒语,手中法杖高举直天。
法杖末端迸射出一道红光,照射在纳罗部落战士身上。
被红光照射到的人,无不筋肉鼓起,皮肤青黑,双目赤红,眼中充斥着疯狂之色。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