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有序（3）
“帝王之相？”依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初见宋律的时候，虽然不太会相面，但是他身负龙脉，血液殷红，是最正统的帝王之相，而你再看他，眉目下垂，哪有一点的帝王之相？”
因为太过吃惊，依素勒住了马，看向下了判定的景声。
“我，我眉眼下垂，是因为，因为…”
“因为这两个伤口”景声指着宋律的眼睛“这两个伤口，让他的眼皮下垂，才彻底遮盖住了他的帝王之相。”
“怎么可能？”依素看着这个，被宠爱坏了的大少爷，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可以成就大事的帝王“那如果宋熠是帝王，宋律也是，天上岂有两个太阳的事？”
“那你说，另一个太阳，会是什么结果？”景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给了她一个假设。
“那师叔，你觉得谁会赢？”
“赢什么？怎么了？帝王之相是什么？我跟我大哥是堂兄弟，长得像也是可能的啊。”说着，宋熠拍了拍自己的脸，依素和景声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依素说出了关窍“所以，要治好他的眼睛，他的帝王之相，也会显现出来？”
“倒也不必，他的天眼一张符就可以恢复，可是他的帝王之相，是个最大的问题。”景声伸手，按了按宋熠的眉骨“我又不能用刀，把他这高耸的眉骨给削掉。”
依素不死心的问“如果我就把他留在我身边，他是不是会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依素，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懂命运这回事吗？你觉得，小小的你，是天道的对手吗？”
“那你一直在求仙问道，不也是想要超脱天道吗？”依素从未跟景声顶过嘴，但这次是真的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依素啊，你就是不信吗？”景声明白依素此时的急切，他伸手入怀，拿出一片白色的纸，伸手从依素头上，摘下一根头发，系在白纸片上，用指力将依素的头发，按出符文的轮廓后，伸手想要贴在宋熠的眼睛上，但是就在碰到宋熠的皮肤前，手却没有力气似的，落了下来，又伸手，递给依素“你贴吧。”
依素看着这张符纸，看着好似一下子甚是疲倦的师叔，开口问道“师叔，你让我，怎么办？”
“你不要忘了降溟阁的祖训”
“不得参与朝政之事，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的。”
“恩”景声点点头。
“不过…”就当依素失落的垂下了眼睛，思考对策的时候，景声有开口了“不过，祖训只是说天上的，和地下的，可没说天下，地上啊。”
“师叔？”依素没明白景声的暗示，但宋熠却开口“您真觉得，我能斗的天道？”
“不是”景声摇摇头“你真觉得，咱们三个小人物，能改变天道？”
“那您是…”依素想了想“您说的是，我能改变宋熠？”
“天道不可违，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你还是很有法子的。”说着，景声拉起依素的手，把她中的符纸，贴在宋熠的眉间，随后微微闭眼，轻念咒语后，宋熠突然觉得眼中一热。
而依素怀中的玉阙，也有了反应，依素伸手捂住怀中的玉阙，它就要从她的怀中越出，可是从心底而出的不舍之感，让依素的内心一阵不适，她强忍着，将玉阙取了出来，用灵力，经由符纸，传入宋熠的眉中，补齐了他因为伤口，而缺失了一块的天眼。
宋熠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睛，等强光过去后，他试着睁开眼睛，只觉得眼中一阵发白后，依素就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景声一把抱住头就要摔在地板上的宋熠“他的眼睛都已经睁开了。”
依素四顾，景声也看了看周围“这里已经出了燕州了，而且有我们在这里，没有宵小敢冒进的。”
“师叔，我心里有点慌，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依素低着头，一开始并没有实感，但是她看到宋熠的眼中的焦点聚拢的时候，才体会到了那种，剧烈的内疚感“我师父，教了我一身的本领，但他，没能教我，如何，如何过我这一生。”
“你的一生，难道是别人教的吗？这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之下，过渡而来的人生啊。”景声伸手，心疼的摸了摸依素的头发“你呀，若是再等几年，多见识经历一些事情就好了。”
“师叔，别看我这样子，多亏了玉阙的驻颜有术，我也有一把年纪了。”依素不去想自己的年纪，而她就一直是现在这样，双十女子的模样。
“你在下面的城镇把我放下来吧。”景声无法再与依素同行，他心中的情绪，让他不能再与依素多待一点点的时间。
“您不是要和我一起回降溟阁，给师公过冥诞吗？”
景声听后，笑了笑“那都是些，无所谓的身后事了，我的师父，早已经化成一把灰了。”
“师叔，你还能感觉到，我师父吗？”这个问题，依素在湖州的时候，就问过他，那时候景声只是摇摇头，但是景声看着依素的期待的表情，实在说不了谎了“你，你师父，在降溟阁等你。”
“什么？”依素起身，却被景声按住了“上次，你来湖州，你师父就趁你疗伤的时候，来看过你，我问他以后怎么打算，他，他说会在降溟阁等着你。”
“他，他还活着？”景声见依素的脸庞，先是苍白，随后好似花朵一般，绽放出迷人的光彩“是，他还活着，还是原本的样子。”
“他没有变老？”不由得，依素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景声笑了出来“你这小妮子，怎么如此的肤浅，他若是老了，难道就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不是，我自然不是…”依素正要说出心中所想，却发现景声居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在隐藏已经无用“您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能有多深的心计？”景声看着目中有光的依素，他已经将一切都放在嘴边了，随后却全部咽了下去“依素，你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也仿佛总算是摸到了你师父的皮骨，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知道你现在的心已经全然都飞到了降溟山，可是你不要忘了正事，那就是好好地教好你的徒弟，将我们降溟阁，继续发扬下去。”景声垂目，看着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傻小子“你就不要，再把他拉到你和你师父的事情里去了。”
说完，景声觉得心中郁结，等不到下一个城镇，掐诀一刻都不停的离开了。
依素看着兀自不见，话都没说完的景声，想要四处寻找他一下，让他把话说清楚，但是一想到师父就在降溟阁中，她就再也等待不了一刻，拿起放在一边的马鞭，挥鞭而行。
宋熠也在剧烈摇晃的车厢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的吭出声来。
而还在想自己事情的依素，浑然不觉。宋熠伸手，想要触碰依素，但再碰到她前，因为无力垂了下来“依素，依素我身上疼。”
依素这才听到宋熠的声音，赶紧把车速降下来。直至完全停下后，转身查看宋熠，见他浑身颤抖，用法力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后，依素了然“你躺好，不要动，你还没有办法承受天眼的能量，身体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正好天也要黑了，我们在前面的城镇休息一晚，你好好修养。”
“我…”宋熠话没有说完，就大声的尖叫了起来“啊…啊…依素你的身后是什么？”
依素回头，了然宋熠说的什么，伸出手说道“介绍一下，这是周公子。”
“周屁啊，他，他是个…”
“恩，是个鬼魂。也是我曾经要嫁的人。”依素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跟在自己身边的周绍染了，也觉得他跟在自己身后，已经是一件非常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等他想明白了，或许他就会离开了。
“他，他的头…”宋熠紧紧的捂着自己的眼睛，不然自己看到眼前的鬼魂。
“他是被槐木的门匾掉下来砸死的，被这种木头压着的人，魂魄也会跟着破裂受损，所以，他才会现在这个样子，你，你看习惯了，也就好了。”周绍染本来是个极其英俊的男子，家住在降溟山下不远的玉州，是玉州城中，首富的儿子。
少年中举后，专心在家准备会试，这年正值春日，他与朋友出门踏青，正遇见依素提着桶，汲取常河上游的至清之水给禁伽泡茶。
可是依素突然手中一滑，桶被湍急的水流卷了下去，被周绍染一把抓住后，还给了依素。
依素道谢后，就准备离开，却被周绍染拦住，他青涩又勇敢的问了依素的名字，又问了住处，依素自然不会告诉他，只是多加致谢后，扬长而去。
正巧那段时间，依素每隔三日都要下山取水，常河源头的水，不仅是用来泡茶的佳品，禁伽也需要这水，清洗久治不愈的伤口，也是奇效。
周绍染就在这初见的河边，等了依素三日。
“后来呢？”宋熠依然是双手捂着眼，但他还是听见了依素，正在轻声的告诉他，自己与周绍染的故事。
而周绍染也侧身，坐在了依素的身边，除了那裂了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的头外，他穿着艾青色的长袍，是个稍微有些透明的翩然公子。
“第二见面，他一把抓住了我，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自然可以一下子就挣开，用力过猛，还把他一把推到了河中，但他还是不肯放弃，几步跟上了我…”
“姑娘，姑娘，在下并不是坏人，在下是玉州城中，周家的独子，名绍染，字泊寓，在下，那日对姑娘一见倾心，此来在下的家传之宝，特禀明了父亲和宗族，拿来特作为聘姑娘为妻之礼，请，请姑娘收下。”周绍染一边说，脸一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磕磕绊绊，手却一点也不放松的抓着依素“我又不会跑了，你用这么大的力气抓我干什么？”
依素赶紧到手腕的疼痛，周绍染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松开了依素的手，依素也在这时，瞅准空隙，提起水桶，几步就跃身到了一侧的密林之中。
三日后，水桶中的水用尽，依素特意等到天黑，才下山取水，但远远地，就看见三日前的地方，有一簇火光，而火光之后，周绍染依然等在远处。
山涧清泉之侧，就算是春日里，也有陡增的寒意，就算是有火，这水边的湿意也是了得的，依素看见了他，他依然也看到了依素，立刻跑了过来，依素再一次想要逃，身后却传来周绍染的声音“姑娘，在下知道前两次，唐突了姑娘，还不知姑娘姓名，也不知姑娘是否婚配，就如此，如此没有章法的，冒犯了姑娘，在下是特意等在这里，给姑娘赔罪的。”
“我倒也不需要什么赔罪，只是，你到也是个其人，怎么能想到，对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求亲呢？”
“姑娘，在下饱读诗书，但也无法形容，初见姑娘时的那种惊艳与恍然，在下的心里，当时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若不能与姑娘相守一生，此生也就是白活了。”
想到这里的依素，流下了眼泪，她看向了周绍染，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周绍染自死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然的，跟在依素的身后，依素与他说话，他也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但这次，他却哑着嗓子，淡淡的说道“我，实在不值得你的这两滴眼泪啊。”
“你做了什么？”宋熠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那时候，禁伽身上的伤势，一直不好，他怕自己会突然死去，而让我失去了，继承玉阙的时机，于是想要让我继承玉阙。我，我怕他失去玉阙，就很快的死去，于是跟他说，我没有办法继承玉阙，我要与在山下认识的人成亲，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我嫁了人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