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消散(上)
第72章:消散(上)
皇上垂眸扫了殿前众人一眼,淡淡道,“母后对兰贵妃所作所为,可有懿断?”
“宓兰对皇上的心思,哀家多年来皆看在眼中,只是宓兰近年来暗中做下此等荒唐事,以致使皇上现下仍无所出,实乃罪恶至极。”太后望向自己的亲侄女,痛心疾首,“宓兰触犯宫规,着夺去封号,降为答应,迁出兰芙宫,打入冷宫,无召不得出。”
太后说完,重叹一声,掩面而泣。
兰贵妃呆滞地坐在殿前,任由禁卫将其拖出殿去,不争不吵,只唇角微微勾起,抬眸望向身前故作镇静的良妃,幽声道,“……芷良妹妹,姐姐已经被打发了,接下来……便是你了……”
良妃闻言,身子不由簌簌而抖。
装饰在面上的镇静,如遇了水的泥块,软塌了下来。
昔日娴静沉稳的兰姐姐,她曾以为皇上最疼惜的兰姐姐,顷刻之间,竟被打入了冷宫,良妃心里头顿时颤惊不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抚向小腹,凝神将心神稳固一番。
如今她有皇嗣作保,恐皇上也会对自己留下一缕恩情吧……
望着兰贵妃不泣反笑的模样,太后甚是心痛。可她实在是想不到,昔日柔弱的宓兰,竟会为了满足心中的爱恨,将整个后宫嫔妃迫至未孕。这么狠毒的心思,为了专得皇上宠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太后深叹了口气,扶额道,“皇上,哀家头痛得紧,余下的事便劳烦皇上处理了。”
说完,邯嬷嬷欲搀着太后起身,皇上低声开口,“母后不等朕处置了良妃再走吗?”
太后半起的身子猛然一震,骤然跌坐回了榻上,她凝眉望向皇上,面上尽是隐忍之色,“皇上,哀家就剩这一个侄女了,皇上也不能容下她吗?”
皇上冷睇了殿前的良妃一眼,淡声道,“母后,若是她能安分守己,朕或许会留她一命。”
“什么?”太后身形俱怒,“皇上,你要杀芷良?芷良究竟犯了何事?你竟要杀她?”
跪在殿前的良妃闻言,身子止不住地瑟瑟而抖,她未等皇上开口,哭诉道,“皇上还在误会臣妾吗?臣妾姨夫已然伏法,皇上还认为臣妾与姨夫谋逆之事有关吗?”
太后闻言,怒不可遏,“皇上,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你在事发之时未曾追究,如今又迁怒,意在何为?”
“母后息怒,朕绝不会冤枉了任何人。”皇上缓缓起身,轻睨了良妃一眼,冷笑道,“良妃,朕问你,御花园行刺蔺欢一事,你可知是谁主使?”
良妃微怔,御花园行刺一事,都过去了这么久,从未有消息说追查此事,她本以为此事早就不了了之了,未曾想,皇上此刻竟问起此事……
“禀皇上,臣妾不知……”良妃微蹙了眉,眼框红红的,犹带梨花泪。
假扮太监的那名刺客早就被赵小赟处置了,又有谁知道此事是谁主使的呢?
良妃笃定,只要一口咬定不知,皇上便是拿自己没有办法!
太后盛怒稍缓,犹疑望向皇上,“怎么皇上以为此事与芷良有关系?”
良妃跪直了身子,声泪俱下,“姑母,芷良并不知此事,那日芷良正与在慈安宫陪姑母下棋,姑母可以替芷良作证的,对不对?”
太后望着我见犹怜的良妃,一向娇溺的芷良,从来都是她放在掌心的宝贝,再想想已被打入冷宫的宓兰,太后心下更是不舍,陡然促眉急道,“皇上,芷良是哀家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她虽是骄纵了些,但也不至于敢做杀人夺命的事情,哀家敢担保,芷良与此事绝无半点干系!”
皇上凝眉望向太后,默了一会,轻笑道,“母后对良妃如此信任,只怕接下来的话,要伤了母后的心了……”
太后怔怔望着皇上嘴角笑意,心下莫名揪心一痛,芷良,难道……你真的要让哀家心伤吗?
“宣芷澧宫领头宫女霓虹进殿。”
刘公公骤然高声一呼,惊得良妃心神俱震。
良妃回头望去,霓虹满身是血,被两名太监拖了进来,扔在了良妃身前。
“霓虹……”
霓虹一身破裂的浅红宫衣被染成了鲜红,良妃望着皮开肉绽的霓虹,触目惊心。
刘公公轻瞥了霓虹一眼,朗声道,“若是不想牵连你的家人,便将良妃所犯罪行,如实招来。”
霓虹望向良妃,张了张口,却未见又声出。
良妃望着咫尺之遥的霓虹,这个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宫女,被鞭刑得体无完肤,心伤不忍又怕她将事情招供而出,只愣愣滞在原地,流了一地的泪水。
太后早被这殿前血淋淋的宫女惊得脚下不稳,头风之症大犯,邯嬷嬷紧紧搀着太后回了榻,替她揉按着头上穴位,减轻太后的痛楚。
只是这身痛可医,心痛无药可灵。
太后紧紧闭了双眸,霓虹一出,她便知晓,良妃绝难善退,若她此时离席,恐怕连良妃的命也难以保全了……
宁是忍着头痛欲裂,太后也端然危坐在塌,她知道,此刻能保下良妃的,也唯有她这个日渐无用的太后了。
在刘培庆的厉声责问下,霓虹渐渐出了声,完整交代了御花园行刺夏蔺欢一事。
良妃难忍皇上专宠欢嫔,便要霓虹传话赵小赟,想办法将欢嫔除去。赵小赟知兰贵妃用了毒未能有效,提议安排刺客入宫刺杀欢嫔。可刺客竟失了手,刀子难近欢嫔的身,便转计将欢嫔推入了御河之中,意图制造欢嫔失足落水而亡。
太后闻言,缓缓睁开了眼,失笑道,“若非夏蔺欢识得水性,这会恐怕早已化作地府亡灵,何来其入主皇后之位?”
皇上斜眸望向太后,“看来母后是相信此事为良妃主使了。”
太后抬手制止了邯嬷嬷的揉按,叹了口气道,“哀家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皇上说此事乃良妃指使,哀家绝不说二话。”
皇上轻笑,“母后言下之意是?”
“无论事情是怎样的,最起码夏蔺欢依旧完好无损,且已册封为后,并未受到半分伤害。”太后稳了稳心神,垂眸叹道,“皇上,芷良父母早亡,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哀家只求皇上能留下芷良性命,好让哀家百年以后也能对兄长有所交代。”
“母后,良妃指使刺客刺杀蔺欢一事,证据确凿,若是母后仍不信,这里有赵小赟手书一封,请母后过目。”皇上缓缓起身,接过刘培庆奉上的一封信,递与太后,接口道,“母后若还是不信,朕可以将刺客传来,或者将赵小赟召来当面对质,亦可。”
太后扫了一眼赵小赟的手书,看至最后,面色骤然凝重,横眉怒将手书重重扣在案几上,久久才发一语,却是苦不堪言,“作孽啊……”
良妃直了直腰身,意图强辩,却教太后怒目一扫,惊得噤了声,不知所以地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