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阴毒（下）
第71章：阴毒（下）
良妃深叹了口气，不敢再深思下去，皇上此番做法，别说南楚从未有过此举，放眼整个天下，也从未有过哪朝哪代的君主，为专宠一人，而将其余妻妾遣散的先例。
太后定不会答应的。
良妃深以为然，不禁抬眸望向皇上身侧若有所思的太后。
她知道，姑母定不会让她们姐妹二人被遣散的，更何况……
良妃暗自轻抚了下腹，嘴角微斜，如今肚子已有孕象，若是皇上真要将她遣散，她便将这最后的王牌抛出，想必皇上即便是遣散了所有人，也会将身怀皇嗣的她留下的。
良妃如是想，嘴角渐渐轻扬了起来。
“皇上，哀家先前就说过，哀家是相信皇上血灵蛊已解的。如今又有奕真道长亲言证实皇上灵蛊已解，皇后并未修习灵术，且是个心灵澄静的女子。”太后轻扫了殿下依旧跪着的众妃嫔一眼，缓缓坐在皇上侧首，笑道，“现下皇后身子内幽灵神行已被奕真道镇裂，再无邪魅侵体，哀家也放心了，想必宗族和朝廷众人也安心了。”
皇上侧头望向太后，淡淡道，“奕真道长亲自前来驱邪降厄，如今蔺欢无恙，也不枉母后为蔺欢之事操劳多时了。”
“皇上哪里的话，皇后岂是外人？”太后笑叹道，“也多亏得先皇与奕真道长旧时结交，不然哀家怎请得动这位终南山的半仙道长呢？如今后宫之中已无邪灵，大家也可安然无忧了。”
皇上淡笑，轻睨向殿前，“皇后虽被邪灵附体，朕却并未见邪灵作恶。”
太后闻言，敛了笑意，凝神望向皇上似笑非笑的脸，“皇上言行之意是……”
皇上转头看她，淡淡道，“母后，今日既是驱邪除厄之日，朕便将这宫中邪祟作恶之人一并清除了罢。”
太后微怔，皇上话语虽淡，言语中却似有千钧之力。
不禁凝望着日渐成熟的皇上，曾几何时，皇上已成长为如此独立果断的南楚之君，俨然已不是之前那个诸事需要自己过问的幼年皇上了。
太后凝眉开口，“不知皇上口中所言，是指何人？”
皇上淡看了太后一眼，未语，躬身立在皇上身侧的刘培庆骤然开口，朗声道，“禀太后娘娘，后宫诸嫔妃宫中，都使用了兰贵妃所制一款名为安宁香的熏香。此香经查，均含有避孕之效的子息草。故兰贵妃有作恶下毒，致使龙嗣无出之嫌。”
太后闻言，身形俱震，殿下更是一阵议论纷纷。
兰贵妃看似柔弱谦和，原来私底下竟是个蛇蝎女子？
那些曾侍寝过的女子，更是悲愤难填，无不目光如利匕般剜向跪在身前的兰贵妃。
若不是被兰贵妃暗自下了子息草，说不定自己早已母凭子贵，岂是这等低位身份？
太后望向一直垂首跪在殿前的兰贵妃，至始至终她都未发一语。
“宓兰，此事可是你所为？”太后微擒着眉，问道，“若是有人陷害于你，你大可告诉姑母，姑母定会为你做主的！”
太后此话一出，兰贵妃缓缓抬眼凝眸，幽幽开口道，“姑母，宓兰此生对皇上的爱，并不比任何人少，可为何皇上却偏偏不爱宓兰？”
良妃侧眸低声暗语，兰姐姐一向聪明机敏，怎么姑母有意给你退路，你不顺势而下，此时偏要怨自哀叹，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兰贵妃恍若未闻，只直直凝向皇上，泪眼零落，“皇上，臣妾自幼与你相识，便将一颗心托付于您，您可有看得过臣妾对您的真心？”
“真心？便是将朕让朕没有子嗣？”皇上冷凝道，“宫中没人比你更懂草木，你难道要说你不知常年受子息草熏香，女子恐难再孕？你是想让朕无子继承南楚皇位吗？”
“臣妾自然知道子息草的药效。”兰贵妃冷冷一笑，犹如寒风掠过冰霜，“皇上，臣妾在熏香中下的药量十分微量，臣妾不过是希望能为您先诞下皇子，何曾想过要断您的后？”
听闻兰贵妃亲口承认了罪行，殿前众人皆是满目惊惶。
人人自忧，不知自己是否能再孕，更是怨憎昔日温柔贤良的兰贵妃，竟是这般蛇蝎狠毒。
“皇上，若非兰贵妃下此狠手，臣妾说不定早已为皇上诞下了皇子……”有胆大的贵人在殿前哭诉，言语中颇见对兰贵妃的怨怼。
皇上斜睨了那贵人一眼，质向兰贵妃，“你道对朕一片真心，便是不得其他女子为朕生育，堂而皇之的妒妇行径，竟被你粉饰至如此？”
那贵人见皇上瞥了自己一眼，更是壮了胆子，奏道，“皇上，兰贵妃身为高位后妃，下毒暗害，致使皇嗣难孕，此等狠毒女子，臣妾恳请皇上从严处置。”
皇上淡淡一笑，“兰贵妃，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兰贵妃凝眉望向皇上，凄怨道，“皇上为了夏蔺欢，竟真舍得发落了臣妾？皇上对臣妾即使无夫妻之情，那这些年来的夫妻之义，也要全数抹去吗？”
皇上微眯了眸子，淡淡道，“兰贵妃下毒在先，休怪朕狠心无情。”
“呵……臣妾确是有错在先。”兰贵妃挫败地跪坐了下来，佝偻着的身子显得异常瘦弱，她红着眼眶回身望向跪在她身后的十几个同为皇上妃嫔的女子，惨淡笑道，“皇上……这些人并没有做错什么，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呢？”
众人闻言，虽不知兰贵妃何意，却隐隐间有种仓皇的错觉。
皇上要处置她们这些人吗？
可她们向来被置于地位，有些甚至连皇上龙颜也是第一次见，而今皇上便要将她们处置了吗？
一时间殿前众人皆是惊心惧怕，又不敢发一语。
太后微皱了眉，不解问道，“宓兰此言何意？皇上为何要处置那些无措妃嫔？”
“此话姑母应该问皇上了。”兰贵妃嗤笑一声，瘫坐在御前，全无往日静谧神采。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了。
皇上为了夏蔺欢，真的要将后宫众人遣散……
子息草？皇上既然早已知晓了子息草一事，又何须在此时公之于众？
唯有先将位于高位的她打发了，才能为夏蔺欢扫除一切危险。
唯有如此，那单纯无害的夏蔺欢才能在后宫中生存下来。
这些才是皇上的真心。
往日里的体贴敬重，不过是逢场作戏，皇上对夏蔺欢的守护，才是真心。
兰贵妃痴痴地笑着，眸子从未离开过皇上。
她不甘心，自幼便跟随在皇上身侧的自己，皇上的一切喜怒，哪怕是一个眼神，她都懂。
却为何会被一个无邪无知的夏蔺欢给夺了真心？
她真的不甘心！若不是血灵蛊作怪，皇上怎么爱恋她至此番境地？
她偏就要看看，皇上究竟是如何为夏蔺欢扫平整个后宫的。
太后见兰贵妃已失了昔日神色，犹如一个痴儿般瘫坐在地，不禁皱了眉，转头望向皇上，问道，“皇上，你是否有话要与哀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