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升温

庞老大正豪气的向我吹牛间，前方一个身影显得孤单的年轻人从舱里走出来，背着由布条缠绕的包裹，里面是个长方形木盒。他望着晨曦中的大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嗨，是你啊。”庞老大主动上前打招呼。

那人戴着眼镜，孤傲清冷的眼神顿时投过来，“是你啊。”他懒洋洋的回答，又打了个哈气。

我也向他点头问好，他也以同样的动作回复了我。

庞老大道：“我们正在讨论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听说。”

“你是说吸血魔？”田必争道。

这个词一说出，我跟庞老大两人身子不由得一惊，他我不清楚，至少我的后背开始发凉。

我道：“你知道什么？”

“别激动，”他说：“这只是我那层的家伙们这么叫的，我知道的也未必比你们多。”

庞老大道：“你那层？你住哪层？不是跟我们一层吧。这么说一晚上死的人就有两个？”

田必争道：“不，是六个。一层一个，二层一个，三层一个，四层两个，五层也就是最底层一个。”

“你怎么知道？你不说知道的不必我们多吗？”庞老大道。

田必争似乎懒得回答，张了下嘴却又把该说的话吐了出来：“我只是想到外面透透气一道路过而已，况且我怎么知道你们知道什么。”

庞老大气得涨红了脸，道：“你住在最下面，而且这么清楚，说不定这些事就是你干的！”

田必争瞪了他一眼道：“话不要乱说。你想找麻烦我可不想。”

照这样下去，我估计这二人还得打起来，赶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好了，大家换个轻松的话题吧，一天之计在于晨，想想早上吃什么吧。”

五点钟，简陋的餐厅里，我们三人凑在一桌，叫了几份简单的食物。这倒不是我们行为朴素，只因餐厅只提供这三样，水，煎蛋，鱼肉三明治。

由于我睡得晚，起得又早，我还真需要抽时间补一觉，吃着吃着我便泛起困意。但那二人却是精力充沛，也不知谁的一句话，他们又互相比试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吃早餐。也不知那二人吃了几人份的食物后，庞老得意的大喊道：“再来两个煎蛋，一个三明治。”田必争道：“我要四个！四个煎蛋，四个个三明治。”庞老大一听，怒了，拍桌子道：“我要十个，十个煎蛋十个三明治。”以此节奏向上，有曾无减，餐厅的工作人员充耳不闻，只管要多少送多少。

“你吃啊！”

“你吃啊，我肯定吃得下。”

“我承认你比我吃得多，不过这顿谁吃不了谁就是龟孙！”

“可以啊，龟孙肯定是你，因为我一定吃得下。”

后来那二人实在吃不下，也不知谁带头想的耍赖主意，竟要了个口袋打包带走，并留话：“坐久了屁股疼，老子回去慢慢吃。”

我看着这二人，一人提着一大包煎蛋加三明治，实在啼笑皆非。比我还大几岁的人，怎么一身的孩子气。打盹的功夫，就能搞出这种事。

可怪事还在不断上演。三天后，整艘船上人心惶惶，因为死亡人数又多了二十二名，夜间已无人再赶去活动，起夜等习惯全都想办法在屋内解决，搞的有些人苦不堪言。船上的那些工作人员依旧冷漠，只负责搬运尸体。吸血魔这个词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噩梦。可话虽如此，据我了解到，命案一般都在二十二点至凌晨四点钟发生，也就是这六小时内。

庞老大在床上嘟囔着，连看杂志的心情似乎都没有：“唉大冰，你说明知道晚上危险，为什么还那么多人出去。”

我道：“好奇呗，觉得自己牛逼。有人来考夜行者不就是为了冒险，寻刺激。”

庞老大道：“唉，那也太不值得了。对了，你来参加考试为了什么啊？”

“我啊？”我想了想，道：“为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一半也是为了冒险吧。”

“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你家穷啊？看着不太像啊。”

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告诉他，索性编了个寄人篱下的故事，我说自己三岁时父母双亡，领养我的是个有钱人家，是我爷爷那边的一个远方亲戚。但那户人家母女对待我们很不好，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在偶然下得知夜行者这种秘密职业后，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就这么来了。

“唉，想不到你还有如此遭遇。”这谎话我自己都觉得假，可庞老大却颇为感同身受，他接着说起自己：“要说我，也就是想摆脱一个麻烦家庭才跑出来的。尤其是我那父亲，利益熏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总之我们家几乎没什么好人，还特别无聊。”

“你们家做什么的？”

“一些买卖，都是家族产业，具体什么细节我也不清楚。”

“想不到你还是有钱人。”

“嗨，但我从小在普通的生活条件下长大，甚至比有些人家还苦，也没享受过什么富家待遇，因为我爸说这样才能锻炼出他的接班人。”

我有些羡慕道：“但你至少不用为了生活而发愁，父母不会因为日子吵架，也不用考虑升学的事。”

庞老大摇着头道：“前面你说的不错，可最后一点说的不对。像我，高中毕业，根本没去读大学。先不说有没有那本事，而是我根本不想去。”

“为什么？”大学可是我憧憬之一，今天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这令我十分不解。

庞老大把杂志合起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极端。除了这么点，”他向我比划着小手指的指甲，“剩下的全是杂碎，包括哪些所谓牛逼的教授，校长什么的。”

我有些不高兴道：“是有些极端，可你都没去过，怎么就产生了这些想法。”

庞老大道：“其实我读过半年，然后就退学了。那也是一所不错的学校，至少从名气上来说。可到了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才感到什么叫生命的虚度。抽烟，酗酒，滥交，抱着电脑的网虫，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拼劲全力才得到可以自由放纵的生活。可有一点，或者说几点我无法理解，比如为什么一个满嘴喷粪，满脑子猥琐至极想法的家伙会来这里，他甚至看见路边的弃婴都会嘲弄一番，说‘知道吗，你就跟你妈拉出的屎一样’，而看到女人就会说，真是个骚逼，总之我形容的不到位，因为我无法用那种思维来说话。还有另一种，就是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混蛋，他们已经混到骨子里，脑子里只想着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名声，女人什么的，其中有一种特别受到那种傻乎乎女人欢迎，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多么优秀，仗着另一种杂粹的崇拜飘飘然的那种，可最后她们多数都沦为一种器官而已，只有少数能走出去。还有一种，”他拿起印着美女封面的杂志道：“伪君子。他们明明在想某些事，可是出于维持无用的脸面，他们往往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现，压抑自己的欲望，怒火，将自己兽性的一面完美的隐藏起来，可他们一旦遇见合适的时机就一定回去做哪些事，而且做得比别人更加疯狂。对了，还有第四种，沉迷于某种负面状态或是欲望中的杂碎，如地下流淌的脏水，这种人或是消极暴躁，或者就是欲望的奴隶，生存对他们来说除了享乐便是制造垃圾，不光是生活垃圾，还有情绪垃圾，跟他们在一起久了你都觉得自己身上尽是垃圾味儿。况且后来我也想通了一点，这种杂碎能拿到的资格证根本没有任何含金量，而我也再不能忍受那些肮脏的东西，所以我选择了退学。至于那些极少的，垃圾中的一点金子，抱歉，我实在找不到他们在哪儿。我承认自己贪玩，也会有欲望，可那些都被控制在一个正常的范围，我是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一个灵魂被扭曲的人。但最后，我发现了一个特别讽刺的结果，我也是个杂碎。可即使是杂碎，我也要做一个凭自己意志去活着的杂碎。”

听了他的长篇大论，我道：“也许你该学会眼界放宽，这没什么，任何地方都有坏的一面，可也有好的一面。而且你说的那些人他们也恐怕在渡过人生中的某个阶段吧，就像青春期，那些蛋疼的冲动终有一天不也是消失了。”

后来，我们又就这个话题聊了许多，我总是充满希望的，可庞老大的言论总是带有些偏激的。但至少从谈话上，我感觉他的人并不坏。

第四天，吸血魔的受害者只有两人，因为整个夜里没人敢再去外面闲逛，而那两个人是凌晨四点钟后天已经微亮时死的。这条讯息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当天，一个女人申请了船上使用一次广播系统的权利，开始发起征召：

各位，吸血魔的事件已经连四天，未来还会有人因此而死去。但大家也许都跟我的预感一样，吸血魔就来自我们当中，所以为了避免再有人死去，我想了个可以找出它的办法。下面我会让我的同伙去准备一个投票箱，投票的内容仅有赞同跟否认按照我的方法去做。至于具体方法出于周全考虑我还不能透漏。这里我先提醒各位，这个方法也许会有地方影响到大家的正常生活，也可能还会继续发生些意外，但我保证一定能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平安度过在船上的这段日子。我叫天使，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