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天灵赛（六）
“呵，”方才伤了北瑶的蓝衣青年忽然冷笑，不屑地看着他，“就算你没有受伤，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北瑶并不理睬他，左手持剑向狐裘青年飞奔而去。
“砰”，蓝衣青年迅速冲到狐裘青年面前，仅留下一个残影，横刀挡下北瑶这一击。
这一击本就是猝不及防，蓝衣青年尚未站住，往后退了十几步，激起阵阵烟尘。
蓝衣青年随手擦掉嘴角边溢出的血，微微站定，看着正不停喘息的北瑶，嘲道：“这么快就不行了？本来今天还想和那什么英豪第一血战一场……”
他转头看向狐裘青年：“喂，你确定是这个人吗？这也能叫第一？”话语间是满满的轻蔑。
北瑶并不恼，用霜月支撑着上身站起来。此时他右肩的伤口因为他方才的重击再次裂开，汩汩地冒出血流，令人触目惊心。
狐裘青年回答着蓝衣青年的问题，眼神却不停瞄向北瑶：“可能吧，我好像真的找错人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仿佛他们身边根本就没有北瑶这个人。
一股寒气忽然袭来，北瑶的血被冻得凝固，破开的衣裳挂着些冰凌子。
说话间，蓝衣青年忽然转过身，抬起大刀，狠狠一挥。
“哐当”一声，他身后不知何时凝起的冰山缓缓倒下。
蓝衣青年挥刀之后忽然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呕出些许的血沫。
少时，他又把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狐裘青年微微蹙眉，看着满地的寒冰以及如刀般割在面上的寒风，沉声道：“看来……是有点儿小看你了啊。冰烟诀……啧啧，不错，是块好材料。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了吧！”
说罢，他拿起身旁蓝衣青年的大刀，表现出一副歉意的样子：“宁生，不好意思咯，借下你的伏魔。”
北瑶勉强地站着，身形摇摇欲坠，他满身是血，却带着微笑：“来吧。一决胜负。”
狐裘青年快速冲过来，带来一阵强风。
北瑶本来还想佯装着没事撑一会儿，但现在却已经达到了人体的极限。在这大刀还没挥舞到他身上之时，他的身体就已经缓缓地开始晃荡了。
在这名为伏魔的大刀接触到他胸口的前一秒，一颗灰黑的小石子飞过来，弹走了这庞大的伏魔。
“谁！？”狐裘青年双目圆瞪，面上满是怒气。
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凌霄缓缓将自己推到他身边。
狐裘青年冷笑：“我当是什么英雄豪杰，结果是你啊。”
“好久不见了。”凌霄看着身边已经昏迷的北瑶，面色有些不太好，“赵睿衡，你这么对我的棋子，有点儿不好吧？”
这狐裘青年原来叫做赵睿衡。赵睿衡，当今赵晋的三皇子，是为皇长子，文武双全，但不知何因，并不那么受晋仁帝的喜爱。
此刻蓝衣青年也调整好了气息，走到赵睿衡身边：“三皇子，这……”
“无妨。这位啊……”赵睿衡顿了顿，看向凌霄，嘴角的笑意味不明，“是我的朋友。”
凌霄也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你就算要威胁我也用不着伤我最重要的一个棋子吧？”
“那怎么行。”赵睿衡紧紧盯着凌霄平静无波的双眸，“毕竟，你都‘死’了三年了，要不是如今的变故，你肯出山？”
凌霄冷哼一声：“变故？三皇子言外之意在下不太懂。”
赵睿衡笑着摇摇头：“你还是那么犟。”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不大，在三人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耳。
凌霄耸了耸肩，佯装无奈：“你看，不是我不帮你，我其他的棋子来闹事了，那我也没法子了。你那什么交易啊，择日再谈吧。”
赵睿衡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去，还向他挥了挥手，并未因为此次“交易”被人阻断而气恼：“那就，后会有期了。”
蓝衣青年意味不明地看了凌霄一眼，再未多言，随着赵睿衡离去。
“殿下！”
来者果然是谌昭，还有，唐铭。
谌昭跳下正浮在空中的鸣耀，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北瑶，将他扶起来。
昏厥中的北瑶似乎是感觉到了谌昭的动作，微微皱眉，缓缓睁开双眼，温声道：“谌弼骐。”
谌昭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殿下，对不起，我……我没能保护好你……”
“无妨。”北瑶挣扎着起身，轻轻拍了拍谌昭的肩膀，“方才的话，伤到你了吧？我不该那么气的……”
“……瘸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儿碍眼？”唐铭站在二人身旁，问道。他的脸色有些青，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脸黑线。
凌霄憋住笑，勉力将他拉到边上：“知道你还问。”
静静地看了远处一会儿，二人同时开口：“我……”
唐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你先说吧。”
凌霄轻轻地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略有靛蓝的天空，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有何种猜测，我，都不是那个人。”
唐铭一愣：他方才便是想问他这件事。
他苦笑，也随着凌霄望向天空：“这么笃定？”
凌霄不语，勾了勾唇角。半晌，他轻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铭不再回答他的问题，沉沉地叹了口气。
凌霄转身向北瑶那边移去。
唐铭紧紧盯着凌霄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你知道吗，那个人，也喜欢如你一般看着天空。他说，他不想齐天，他只想，胜天。
“狩猎的时间不长了。谌弼骐，你先陪北稷梁去休息，我与唐铭先行一步。”凌霄看着北瑶的伤口，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他时，忽然紧皱眉头，冷汗直流。
北瑶面色不太好，有些苍白：“你也受伤了。”
凌霄并未回应，继而转身与唐铭离去。
“殿下，他……”谌昭将北瑶扶着走向猎场门口的方向，有些担忧。
“由他去吧。”北瑶突然有些头痛欲裂，用大拇指按压着太阳穴，“现在离开，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
“好。”谌昭眼见北瑶的伤势愈来愈重，也不再思前想后，抛开其他事情，心无旁骛地照顾着北瑶。
—— ——
“瘸子，你说，我们这半路上怎么一个妖兽也没遇到啊？”唐铭推着凌霄往前行。
这是一条勉强容得下二人并肩同行的林间小路。
落叶扑簌簌地往下飘零，显得本就空荡荡的小路越发寂静。
凌霄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捂嘴，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前方一百米，五百年木族妖兽。我观战，你上。”
“蛤？”唐铭忽然停了下来，满脸惊疑地盯着他，“凭什么啊，你的伤明明不重哎！”
凌霄挑了挑眉，缓缓启唇，吐出三个字“金克木。”
唐铭扶额，无可奈何地拾起身旁的弓和箭筒，将凌霄留在这里，大步向前走去。
待唐铭走远，凌霄立刻正色，向身旁空旷的竹林勾了勾食指：“出来吧。”
一名高大的壮硕青年身着青衣，从林中走出来，作揖道：“公子。”
这是夜影四卫中的老二，宁靖。
三年前，他创建了夜影这个杀人机构，足以与天下第一且杀手云集的冥幽相匹敌。只是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夜影，只有寥寥四人。
老大，是凌霄的表姐，夜影中唯一一个女性，花柔。
老二，就是眼前这位，人如其名，宁静得过了头的宁靖。
老三，便是生性冷漠孤傲的黎赋。
老四，为年龄只有十四岁，修为却是四人之中最强的阮舟。
“何事？”凌霄问道。
“冥幽也有所动作了。”宁靖言简意赅地答道。
凌霄紧皱眉头，狠狠地咬紧了牙，面上却带着一丝微笑：“很好。没想到，他还这么看得起我。”
“还有，三弟他昨日传书过来，说……”宁靖顿了顿，“晋仁帝，快不行了。”
凌霄双手紧紧握拳，闭上眼叹了口气。
少时，他缓缓开口道：“你走吧。他来了。”
宁靖顿时转头，闪身在这竹林之中，瞬间消失。
“喂，死瘸子！”唐铭小跑过来，揉了揉酸痛的腰，“你真是坑死我了！”
凌霄睁开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换了一副笑颜。他眼角微弯，调侃道：“怎么，才五百年的妖兽，你这九等都扛不住？”
“去你的！”唐铭笑着给了他胸口一拳。
他继续往前推着凌霄走。
趁唐铭不注意，凌霄低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已被汗濡湿的掌心。
方才他的拳握得太紧，太用力了。
此刻他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破了皮，隐隐露出些殷红的印记。
凌霄苦笑，双手撑在后脑勺上，叼着刚摘的狗尾草，一路摇摇晃晃。
这江湖，又要刮起血雨腥风了。
那姓赵的，还真不让人省心。
好吧，那我们就再分一次三国吧。
当年的南北战役，我会让它重现的。
赵晋这个名字，将从史册上划去。
而江湖上，将会永远留下我的足迹！
凌霄想着想着，忽然扬起了嘴角。
唐铭白了他一眼：“做白日梦都能笑醒，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