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天灵赛(五)
鼎天猎场,树林深处。
董箬踏着轻缓的步子向前走去。他身后的树丛忽然窸窸窣窣地发出一阵声音。
董箬瞬间停下脚步,有些无语地看向背后:“你要问就快点问吧。”
“哎呀,”树丛里钻出一个青年,墨发肆意地披散在肩上;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这么小心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董箬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他的这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不想发现他都难。
青年敛起了面上的嬉笑,正色道:“在下唐铭。敢问阁下可是天易宗之人?”
董箬道:“不错。你为何问起此事?”
唐铭严肃地躬身作揖,问道:“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位姓凌的公子?”
“天易姓凌的人多了去了,你且将他的名、字讲与我听。”
“这……”唐铭神色一凛,有些犹豫不决。
董箬勾了勾唇:果然是他。
他佯装怒状,转身拂袖,欲离去。
唐铭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也罢。他叫凌弈,字墨澄。你可认识他?”
董箬微微抬眸,双眼锐利地盯着唐铭,字字珠玑:“认识与不认识又有何区别?他,在三年前早已魂飞魄散!”
语毕,他潇洒离去。
唐铭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眸中黯淡无光,但却不再像酒馆中那酒徒浪子的模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也对。是因为我,他才……
凌弈消亡,唐杰亦灭。
我也……不再是唐杰了。所以自今日起,我们没有了关系,我也……不会再打听你的消息了。
走好啊。一路顺风。
定在原地顷刻,他朝董箬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眼角微红。
—— ——
“殿……北穆,你说,凌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对我们的事情一清二楚,还会用邪术!”谌昭屁颠屁颠地跟在北瑶身后,疑惑地望着他。
北瑶背对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的情绪:“我……也不知。”
“可是……对了!”谌昭低下头自顾自地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快步走到北瑶跟前,“他,也姓凌!会不会与凌……”
“住嘴!”北瑶一下子停了下来,面上已浮现出几分怒气,声线中沾染着颤抖、气恼,甚至还有一丝无可言说的悲戚。
他墨色的眸子有些黯淡,沉沉地,看不出什么色彩,也没有往日的光辉。
谌昭一愣,忽然想起那个名字是北瑶的禁忌,自知失言,也就住了口。
而后的一路,二人都默默无言。
不远处传来一阵属于人类的哭喊和妖兽的嘶吼声。
北瑶眼神一凛,脚尖轻轻一点地,便快速朝这声音的所在地跑去,欲与这清风同路随行,速度令人叹为观止。遂便至目的地。
谌昭心中也有些不祥的预感,赶忙抽出腰侧的佩剑鸣耀,快速跃上剑面,随即腾空而起,御剑而行。
二人赶至这里时,妖兽正欲离开。
四处都是血流满面的人,身上尽是抓痕,原本他们身上光鲜亮丽的服装,已经变成了一些专在热闹街市乞讨的人所着的破衣烂衫。
“谌弼骐,你先去查看他们的伤情。这妖兽,我来解决便是!”
北瑶紧皱眉头,拿下挎在肩上的长弓,将三支羽箭搭在弦上,看着这群因为这畜生倒下的人,心中已是气恼万分,狠狠蓄力,将弦拉至最紧绷的状态。
他对准了狂叫的妖兽,手指轻轻地松开弓弦。
刹那间,三支羽箭乘风飞去,带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从树林快速掠过。
其中两支羽箭将妖兽的双眼射瞎,第三支羽箭直直地对准了妖兽的胸口。
“嘣!”一支带着红缨的飞镖从树林深处射过来,,瞬间将羽箭的箭杆刺断,钉在了北瑶身后的一棵树上。
这飞镖明显是射准了目标,但却力气不足,没有更好地阻止北瑶。
虽然这羽箭只断了箭杆,箭行驶的轨迹没有偏离,但是这飞镖却使羽箭的攻击力大减,原本可一箭穿心这妖兽,最后却只浅浅射入妖兽的胸口。
妖兽受了惊,慌忙地逃窜至树林深处,再见不到一点儿踪迹。
“殿下!”情急之下,谌昭一下子喊了出来。他轻轻放下怀中他正照料的奄奄一息的伤者,快速跑到北瑶身边,“那妖兽,为何……?”
北瑶打断了他,沉声道:“勿言。这里有埋伏。你先走,去寻唐铭和凌霄。”
“殿下!我不能丢下你独自一人应对!”谌昭有些急了:连自家殿下这么厉害的人都这么严肃对待,那对手岂不是……!
北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快走。否则,今日我们二人都会葬身于此。我感觉到了,那是与我同等之人的气息。而且,我还要照看这些受伤的人。他们已经丧失了行动力。”
“可是……”谌昭倔强地跟在北瑶身后,双眼满是迫切,“殿下,我,是你的侍卫啊!”
“今后便不再是了!”北瑶狠狠瞪了他一眼,额上青筋暴起,直呼谌昭姓名,“谌昭,给我滚!”
谌昭右手紧紧地握住鸣耀的剑柄,双唇紧抿,脸色苍白如纸,不含一丝血色:“是,我知道了。”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去。
“啪!啪!”树林深处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景,显得极其突兀。一个男声响起:“好一出生离死别的兄弟情谊!我都快被你给感动了。”
“墨寅宗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北瑶看着这从树林缓缓走出的青年,脸上尽是寒气。
这青年与北瑶年岁相差应是不大,身着一袭镶着彩色亮钻的白色狐裘,与北瑶身上的白色素衣相比,算是华丽至极。
他同样俊美过人,只是在北瑶面前,还差了几分秀逸。
“不,你错了。”青年看着北瑶的眼睛,笑道,“今日围堵你之人,不全是墨寅宗的。还有一半啊……”
他忽然停住不说了。
北瑶冷笑:“怎么,怕我知道,以后去抖出你这些事儿?”
青年缓缓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会啊,毕竟,不久你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了。你认为,死人……能说话吗?”
说话间,北瑶身后的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影,持着大刀刺向北瑶的后背。
北瑶好似早就知道他这一举动似的,微微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那人影本以为会一击必胜,所以便用尽了全力刺向北瑶,却不想被北瑶躲过,落了个空。他一下子没刹住脚步,栽倒青年背后的树林里。
北瑶冷哼一声:“怎么,这是你的风格?”
青年见这偷袭的计划失败,也不恼,依旧笑道:“哎呀,被发现了呢。小五子,你还是太心急了呀。不过……”青年顿了顿。
他的身边立刻出现一个青年,身着浅浅蓝衣。说起杀手,他更像是一介文弱书生。
“这,才是今天的主菜。你好好享受吧,我那亲爱的北殿下。”青年故意将“殿下”二字咬得极重,似是想刺激北瑶。
北瑶并不理会他,面对着向他冲过来的青年,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霜月。
霎时间,树林中响起“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撞声,伴随着时不时冒出来的火星子,刺耳至极。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北瑶微微蹙眉:这人并未依靠蛮力,而是……深厚的内力!果真是与我同等!
观看着现在二人僵持的局面,青年装作想起了什么,佯装歉意道:“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不是太子殿下了啊。抱歉。”他的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北瑶有些恼怒。
就在北瑶分神的一秒钟内,青年已经知晓了他的弱点,弯刀狠狠地往下一钩,带着一股内力。
北瑶的右肩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极粗极长的伤口。他的素净白衣,也染上了几朵鲜艳的梅花,红红的,傲然挺立在枝头,格外显眼。
“你现在已经不能再持剑了吧?”狐裘青年笑了笑,有些嘲讽,“乖乖束手就擒吧。”
北瑶拭掉嘴边涌出的血流,冷笑:“呵。既要杀我,想必也该了解我才对。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啊……”
话说了一半,北瑶忽然以左手持剑,剑尖直指狐裘青年,泛着森森的寒光:“就是双手皆可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