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 什么是爱?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七点。
苏哲胸口莫名沉闷,像是有块巨石压在他心尖。
他做了个梦,做了个...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梦。
故事的大概是一个男人有着漂亮的女朋友,却在一次与朋友出去喝酒后出轨了。
出轨后的日子他忐忑不安,每天都在负罪感满满中度过,望着那活力满满的女友,他终于忍受不住,将来龙去脉讲清,并提出了分手。
女友很震惊,在那场梦里,苏哲大概能体会到她的情绪,愤慨,失落,痛苦,郁结,像是在最深的海底中,唯一的光线只有透过海平面的光线,但那光线却在慢慢离自己远去。
她最终还是喘过气了,虽然眼泪还在流。
二人决定在分手前去看一场电影,他们选了部冷门的爱情片;那部片子真的很烂,烂到电影院中除了他们二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依旧坐在一起,只是中间距离很开,一个靠左,一个靠右。
双方都是用自己所靠方向的手撑着脸,十分认真地看着电影,仿佛半小时前的悲伤完全不见。
浅红色椅子被光照的很亮,用手抚摸上去,能够感觉到些许磨砂感,很粗糙,但这是苏哲那时唯一记下的感觉。
电影也随着梦结束了。
其实这个梦很普通,故事情节也不值得让人深刻的记下来,换在一本小说中这可能只是一段故事情节。
比如叶藏与良子,渡边与直子;这只是很普通的故事情节,甚至有些老套,并不值得让人注意。
但故事和当事人还是不同的。
他能感觉其中的所有情绪,所以他才如此的印象深刻。
那情绪是多变的,有存在一丝女友会原谅自己的幻想,也有对朋友为何要劝他那么多酒的怨恨,但更多的还是痛苦自己为何没管住欲望的自责。
复杂程度苏哲几乎没法评价,他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也从未得知感情是多么痛苦,哪怕他已经将他们妖魔化了,但那胸闷到快要死掉的感觉,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原来真有人会胸闷到快要死掉,原来真有人看到亲人逝去不会哭,原来真有人麻木到对一切都没有了知觉。
原来这些是真的存在的。
梦结束前,男女主还有一段话让苏哲记忆十分深刻。
那是女人先开问的,用着平静到极致的声音问道
“你会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吗?”
男人停步,停了很久,一直到电影的片尾曲都放完了,才开口说道。
“不会”
他的声音依旧醇厚,但带上了颤音。
“我们是不同的个体,可我们一样在这段感情中付出了真意,我,无法去评价一个人的痛苦,或许我的比你深,或许你的比我深,但二者认识的痛苦其实是不一样的”
“抱歉”他回过头,眼里流淌着泪水,“我其实真的很爱你”
之后的话或许还有一些,大概就是还能不能成为朋友,但男人拒绝了,梦到此就结束了。
醒来后的他心脏跳的飞快,哪怕到现在还没有停止下来。
他不由得去发散思绪,去幻想之后故事会发生什么,但无论怎么幻想,都不能把它们幻想到幸福美满上面去。
哪怕他们会遇到一个比之前更爱他们的人,但那段记忆,就会像依附在骨头上的顽疾,怎么都消除不了。
才十八岁的他不由得去感慨,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去评价什么,因为没有人能去评价另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那是礼貌。
但有时也不由得去思考,亦或是在心中想一想,啊,这难道不是一个纯粹但结局不圆满的的爱情故事?
所谓爱的元素又包括那些呢?有人说过,青春元素是:连带与孤独,开朗与感伤,追求与失落,坚定与仿徨,奔走与守望,无奈与救赎,忏悔与迷茫·····
青春离不开这些,但这些也不全是青春的。青春是离不开爱,这是毋庸置疑。
但身体与爱又是否是不可分割的?梦中的男性明显认为二者是不可分割的,不然就不会提出分手,女性也是这么认为,但最后一刻却又因为爱将俩者分割了,向男性提出了挽留。
那种更伟大?那种是错是对?
没有答案。
多数事情没有对错正确之分,这种时候就只能凭借主观决定。
思考完后他晃了晃脑袋,强行不去想那心中的一抹忧伤。
他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沁凉的空气顺着喉管进入肺部。他看了看隔壁的房间,发现能够透过门下那一抹缝隙看见光亮后,便出了门。
出了门的他抬头看去,左边的窗户是黑的,右边是亮的。
他朝着街上走去,路过地铁口,那边到处都是小摊,卖烤火腿,烤冷面,红薯,玉米的。
冰冷的气温将他们裹得像是熊,脑袋,脖子,手,都裹上了粗棉织成的围巾或手套;苏哲双手插进银白色羽绒服的口袋中,耳朵冻得红彤彤,一边哈着白雾一边向地铁里面走去。
他一路坐到青空商场,商场里开着暖气;他搓了搓手,将羽绒服脱下挂在手臂里,并用另一只手扯了扯黑色的高领毛衣
感觉微微有些扎脖子。
他挑了家自助餐,一天没吃的他自然要先填饱肚子,在付了钱选了位后,他便开始一盘一盘地将食物堆到自己眼前。
粉嫩的三文鱼,硕大的青虾,看起来就热量爆炸的芝士生蚝,还有一堆可以享用的美食与饮料。
店里放着不是那种大众热歌或是轻音乐,反倒是摇滚乐。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你会不会也伤心”
“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
“我已经透不过去”
“在这冰冷无情的城市里”
“在摩登颓废的派对里”
“每当吉他噪音又想起”
“电流穿过我和你”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他随着音乐大口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
在喝了几口饮料后,他总算停下来了。
倒不是他想停,是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苏哲停下动作,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俩位极其陌生但的确是见过一面的人。
一男一女。
那男的见到他,便将视线收了回去,只剩下那位的少女一直在倔强地盯着他。
很矮,嘴很笨,不服输,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叫许迎暄的女孩,辩论赛上认识的,之后还见过一面。
上次与沈佳瑜逛街时也见过,二人是在谈恋爱?
苏哲脑中充斥着疑问,但目光却渐渐收了回来。
他不习惯与别人一直对视,熟人也是一样。
那二人见到他不在看他,也收回了视线,转头倒是开始讨论起来。
路洺一直陪着笑,很腼腆的样子,厚大的眼镜片下的双眼因为笑变得像是眯起来一样,而许迎暄则是相反,肢体动作与脸上语气都很夸张,像是在迫切的说些什么。
苏哲看了一会,倍感有趣。
二人的相处方式很有意思,一个说,一个听,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厌烦。
不会枯燥吗?他颇有些好奇。
店内歌已经循环了一遍,又回到了刚刚那首摇滚乐。苏哲起身拎起棉袄,打了个嗝,准备离开。
二人还在那边说来说去,中途根本没有向他投来任何一次的视线,仿佛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倒也没有失落感什么的,他并没有这么强的自我意识。
在离开她们身边的时候,偶然听到二人的对话。
“我下次一定能赢他!”
赢谁?他好奇的瞥了眼,结果却对上路洺的视线,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向着他点了点头。
苏哲脑海中想起路洺那理性到接近冷漠的发言,顿时对着不好意思的笑意感到意外。
他只得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你知道吗?”路洺在苏哲走后,终于第一次打断了许迎暄的说话,他笑着说,“在你刚刚说要打败他的时候,他本人就站在你后面”
许迎暄顿时浑身紧绷起来,她回过头,像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一样,左顾右盼。
“人走了,放心吧”
“走了吗?”她像是确认一样重复了俩遍,并拍了拍胸口。
但在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诶,我可不是怕他,只是上次让他侥幸嬴了而已”
她又重新翘起鼻子,重复起半个小时前的话。
是的,整整半个小时她都在说这个,但路洺并未出声打断,只是一直保持温和的笑意应和。
他手中的动作也一直没停,一直在剥那些带着壳的东西,并时刻注意桌面上的火锅。
“喂,听我说了那么久,你总该,咕咚,说点什么吧”
许迎暄一边从路洺手中接过饮料,一边喝一边说道。
路洺发了会愣,眨了眨眼:“我觉得你说的对啊”
“对吧!就是嘛”她像是得到了证明,又继续抱怨了起来。
“而且上次啊,要不是他旁边那俩人太可怕了,我绝对,绝对不会输的”
“啊,一想到那个就好后悔啊,你是不是也很后悔,明明为我加过油的,我应该带着你那份加油一起成功的”
“好烦好烦好烦,下次一定能赢”
她如此喋喋不休,根本没有讲述的概念,更像是在抱怨。
二人也很快结束了这场晚餐,他们起身收拾东西,一直到柜台结账时,许迎暄还在说些什么。
她其实并不是在说什么,那更像是一种无意义的自语,像是在打游戏的抱怨,看书时的感慨。
但路洺依旧全回了一遍,哪怕没有得到回音。
二人终于走出商场,夜色呢喃,许迎暄终于不在说话了,因为空气中冷的让她不想开口,她不舍得将喉咙中的暖流呼出。
“需要我把外套给你吗?”、
路洺也被冻得缩起脖子,但依然问道。
“不不不不要”她摇摇头,将下巴戳到了胸口处。
“好吧”路洺很自然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许迎暄看到了,也很自然的将手搭上去。
二人像是做过了无数遍那样,双手紧紧地握着。
“路洺,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也很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现在才意识到我话好像很多”
她露出哭脸。
路洺渐渐直起身,瘦高的身形并不宽阔,他带着些许笑意说:
“呆或许有一点,但烦是没有的”
“你不会骗我吧”
“没有,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谎话”
许迎暄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信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她缩起脸颊。
“好的”
他再也没有了那理性到冷漠的态度,也不会在摆出一副任何时刻都平静的表情,他现在的表情,倒是十分温柔。
那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