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原来是你做的
安静的别院中,浅绿正安静地喝着药,瞧着进来的独宜,忙不迭坐起来了些,眼神询问她发生何事了。
这个时辰,并不是独宜来看望她的时候。
独宜朝着她走过去,见着她精神又好了两分,心下觉得林太医说得很对,浅绿应该已康复了,所以,是可以说些刺激的话给她听的。
要是刺激一下,能让她露馅,也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独宜想定,咬着唇露出慌乱神态,“浅绿,时守鹤出事了……”
浅绿发出沙哑的一声什么。
独宜目光一缩,果然!
浅绿侧过头。
喂药的婆子眼带欣喜,“浅绿姑娘能说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林太医了,老身这就让林太医过来瞧瞧!”
婆子放下汤药急急地出了门。
浅绿看朝她走过来的独宜,忽而坐起来翻身跪在床榻,俯身朝着她磕头,浑身都开始发抖。
见此,独宜非常笃定。
果然。
病已经好了。
“还请姑娘责罚。”浅绿抬头认错。
独宜并没有苛责心思,有什么说出来解决就可以“别着急,浅绿,你是主动朝我投诚的人,我对你是独一份的信任,你跟着我身边,替我做事,我也始终放心,这一次到底是发生何事了,你只管开口。”
平静充满宽慰的话语,让浅绿仰起的脑袋眼泪涌出来。
独宜望着她,再次鼓励她开口,“你说我就信。”
浅绿摇摇头,抿紧了唇,而后尝试地开口,嗓音虽然喑哑,实则她说话已经毫无问题了,“实在是奴婢没有证据,又想保住性命所以才一直装病。”
独宜摸出汗巾子递给她。
浅绿犹犹豫豫,“姑娘可知道,穗叶身份?”这句话是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独宜眼底闪过愕然,不过遮掩得很好,“什么意思?”
浅绿额头有些冒汗,“她不是普通丫鬟,是时家人。”她专门在时家人三个字加重了声音。
独宜凌空递过去汗巾子的手微微捏紧。
浅绿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浅绿见此顿时明白了两分,正色说:“姑娘既知晓,想来也走了明路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
独宜目光带着询问。
“是那日奴婢半夜起来口渴,发现没水了,就想着别麻烦人了,自个静悄悄出去。”浅绿摸着嗓子,轻轻咳嗽了两声,“且当时奴婢发现好像能说话了,想要去告诉穗叶这个好消息,让姑娘也开心开心……”
说着,浅绿眼神露出惊恐。
“奴婢就发现穗叶和时楚在说话,大概说了许久了,奴婢只听着时楚让穗叶想清楚,说时家从未苛待过她,即便她不能恢复时家血脉的身份,依旧会得到时家庇佑,身份不重要。”
“穗叶就骂了几句,奴婢从未想过穗叶的嘴里会说出那些话,时楚说着行行行,奴婢害怕就跑了回来。”
“奴婢不敢告之真相,是怕姑娘更信穗叶,同时万一姑娘也不晓得穗叶身份,眼下又是多事之秋不能再生出别的事端,因此只能静默下来,想要多多收集些证据。”
“只是,自那日后,奴婢就再未看到穗叶和时楚往来说话,只是婆子打趣奴婢以后能成您身边左膀右臂时,又带来一嘴穗叶能多清闲时,奴婢瞧着穗叶眼底有恨意。”
浅绿飞快地说完,拉着独宜胳膊,“姑娘,大公子出事,肯定,肯定和穗叶脱不了干系的,要是大公子出事了,那么,那么时家的血脉……”
独宜笑了笑,“你想多了,太太、老爷还年轻,时守鹤真的没有了,也能再生一个,穗叶并非过了明路的时家血脉,时家要认回她,早就认下,自是出于别的考虑。”
独宜捏着汗巾子给浅绿擦泪珠儿,“原来你是这样才不敢张口,我还以为是周围有人监视你,那日在湖边,你可还记得什么?”
浅绿摇摇头,“奴婢只记得一个男子出现,就没了意识。”
“一个?”独宜问。
“是。”浅绿说,“后面没人,而且,他是大大方方走过来的,身边没有跟人,公主身边的人瞧着他,都是愣了下……”
说着,浅绿又回忆了,“没有了。”
“若是能够再见,你能认出哪个人吗?”独宜问。
浅绿用力点头,“能,他跟回自己家一样!”
独宜嗯了一声,浅绿又问,“大公子怎么了,穗叶,穗叶查了吗?”
“你好好休息。”独宜摁住她的肩头,“有你告诉我的这些,我大概知道发生何事了。”
“我其实真的大好了,姑娘现在肯定需要人帮衬,奴婢、奴婢跟着你吧!”浅绿说。
独宜想着林太医的话,也没有拒绝,“你若是觉得可以,就跟着我来。”
独宜走出门,见着王府的管事在等她,“怎么了?”
“是王妃叫奴才来的,怕底下人说不清楚,时大公子接下来几天好好照顾就无碍了,王妃吩咐,让今日接触过时公子的人,都单独关押审讯,穗叶姑娘似乎很得姑娘和时姑娘重视,因此——”
独宜打断管事的话,“正好,我就是要找她,劳烦管事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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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宜深吸口气,跟着的浅绿见她准备好了,对着守门的两位婆子点点头。
门嘎吱打开。
独宜迈步进去。
穗叶听着响动就朝着门口跑,看着是独宜,眼底立刻浮现出泪珠儿,“穗穗姐,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将我关起来?我——”
穗叶哭泣声一凝,她的目光落到跟来的浅绿身上,“浅绿姐姐这是太好了?这,这是怎么了?”
穗叶看着独宜那双冰凉凉的眸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了些,还是用那副天真懵懂的神情看她,“穗穗姐,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她伸手握住独宜的手,“你说话啊穗穗姐。”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浅绿上前一步,将穗叶的手打开,将她朝后一推,“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执迷不悟?大公子出事不就是你撺掇时楚的吗?”
浅绿是时家的家生子,一直都极为感激时家。
“公子对你的好,府邸上下谁不知,你虽是大丫鬟,说是小姐尊贵都有了,时家那个大丫鬟是可以去和主子们一张桌子吃饭的?你怎么敢害公子的!”
穗叶愣住,“我没有了,浅绿姐姐你胡说什么,你是病糊涂了吗?”
独宜终于开口,“时守鹤吐了东西,是烤猪肉,和你的口供对不上,时楚已经被抓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他为你所用,王府的重刑下,他一定会开口。”
独宜捏紧了手。
或许前世时守鹤的死,也是这样造成的。
“时家已经在尽可能地补偿你了,老太爷将你带回去,老爷也始终庇佑着你。”独宜顿了顿,“若是时老太爷心狠,你只能一辈子待在庄子。”
穗叶猛然哈哈大笑,再无昔日天真模样,目光骤然冷冽起来。
“凭什么我要做一辈子丫鬟,我都知道了,我都听到了,那日我也想去哄太太,没承想被我听到自己的身世了,原来我和老爷是一样的辈分,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被时家当做丫鬟,凭什么这是凭什么!”
“你想不到吧,我真是蠢得很,和你们一样把时家当做自个家,想着老爷、太太夫妻有些不和睦,也想去偷听墙角吧,你们,你们都听到,居然都不告诉我。”
“说到底,我在你们心中,就只是个奴婢罢了!”
“即便我是时家血脉,也是时家不想认的私生女,我和老爷平辈又如何,时家的钱我可以花,可不是我的!”
“分明我可以做小姐,明明我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去选一个我想要的夫君过一辈子,拿着一份丰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嫁妆,可以享受时家的一切富贵,不过你们一句话,都要我一辈子都是奴婢!”
穗叶说着笑得发抖起来,“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一切都是我的了。”
独宜愣住,“你是疯了吗?”
除开疯了,独宜想不出任何别的字眼来形容此刻的穗叶。
“我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的!我真的好恨你们,你们分明都知道我是谁了,依旧选择隐瞒着我,还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我,就看着我给你们卑躬屈膝,看着我教你们主子,你们真的该去死!”
“颜独宜,我对你掏心掏肺,把你当作亲姐姐尊敬,你呢?”穗叶眼睛猩,自嘲地笑出声,“时守鹤对我好,他不过是用我当个逗趣的,养着我给他做一辈子的丫鬟?”
独宜冷声,“时守鹤从未这样想过,他明面暗里对你都是没有变过,只想要你好好的。”
怎么敢的。
你是时守鹤最信的人。
甚至,曾经时守鹤对你的信任超过了我。
“我做错什么了,要被你们这样呼来喝去,但凡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对我客气两分,我也就罢了,可是你们呢,还是想的找个下人把我许配了,或者是让我在时加做一辈子的丫鬟!你们从未真的替我考虑过!”
“该死,时守鹤就死该死!我当时就应该给他一刀!”
独宜反手一耳光摔到她的脸上。
独宜沉声,“穗叶,你怎么敢的!这天上你杀谁,害谁我都不管,时守鹤是真的把你当亲妹妹,她知道你的身世,也是真的将你当作小姑姑喜爱,你说将你呼来喝去,远的我们就不说了,这段时间,你吃喝玩闹,我们可有说过一个不好!”
浅绿拉住独宜,“既已经问出始末,姑娘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等着公子好了,再商议怎么处置她就成。”
独宜气得心口都要炸开。
“你们大不了就是杀了,我死了,就一定要下去好好地问问老太爷,为什么要这般假惺惺地对我!”
浅绿听着炸脑袋的话,反手一巴掌给她丢到脸上。
这一巴掌让穗叶呆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你该打!时家对我们有恩,你不想着报恩,还要动公子,穗叶,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要是没有时家,你现在怕是一碗白米饭都吃不上!”
“我打你,你就恼羞成怒,姑娘打你,你便是不敢吭声,不就是个奴才心思吗,觉得这样激怒了人,你就舒畅了,我告诉你,以后你一定比任何人都过得惨,时家或许还会留着你的性命,但是,也只有留着你的命了。”
浅绿丢下话,使劲地咳嗽了两声,对着独宜说,“姑娘,走吧,不用再和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多说一个字,她不配!”
主仆二人走出门,都是深吸了口气。
“姑娘不要生气,气大伤身,眼下最重要的是公子,可要给家里写信告知一声?”
独宜思索了片刻,“这事儿我不能做主,等着时守鹤苏醒了再说。”
浅绿跟上她,“这件事不是姑娘的错,姑娘千万不要自责,没人能料到是身边的小白兔变成了蛇。”
独宜停住脚步,“其实,我还蛮庆幸的。”
浅绿不懂。
独宜看她一眼,“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