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璋 苦大仇深起来
看完最后烟火的百姓各自回家,福星苑显得格外清寂,屋檐下挂着灯笼随着陡峭寒风东摇西摆,仆从们都三三两两在后面聚在后头吃饭喝酒摇骰子,值夜的丫鬟小厮也凑在一堆说着闲话。
回来的独宜静静坐在床边发着愣,直到急促敲门声响起,她才下意识回神,“怎么了?”她被时守鹤拽回来,就头也不回地自己回屋了,满脑子都是前路分支如何抉择最为宜。
汤嬷嬷掌心狂拍着门,对着门里头急吼吼,“出事,出大事了,你快去瞧瞧!”
独宜快步过去推开门,对上汤嬷嬷惊骇眸光,忍不住脸色微变,“怎么了?”依照她对祝词青了解,他不知敌我实力之前,不会贸贸然登门。
汤嬷嬷张口几次欲言又叹气,干脆拽着独宜胳膊,“你快去看看!前面出事了!”
“前面?”独宜不解,反拉着汤嬷嬷要请她进来说,“外面冷——”
话被直接打断,“是崔家兄妹,不知怎么——”汤嬷嬷给她个不能说的眼神,见独宜眼底毫无慌乱,又补上一句致命的,“总之你快去看看,太太气得晕过去了,公子怕你担心,还不许我们来说呢,我刚刚听着又晕过去了呢!”
听着崔静晕又晕,独宜心中顿乱,越过汤嬷嬷直奔上房去。
目视独宜消失夜色,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几次朝着屋内独宜的一亩三分地望去,最后牙关紧咬着,大步进屋子,飞快从独宜的衣柜拿出一套她常穿衣物,又将她梳妆盒子的香粉香膏一并拿走。
独宜跑到上房时,就察觉院子已被侍卫小厮婆子围的蚊子都飞不进去。
瞧着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刘嬷嬷,独宜大胆走上去,“太太如何了?”
话都没说完,就被几个侍卫拦下。
刘妈妈瞧着是她,赶忙让侍卫不许阻拦,招手让独宜过来,压低声音与她说:“这事我也不敢乱说,总之是要人命的,太太和表姑娘在里头呢,你快去看看。”
崔静早有明言,家里上下明里随便人知晓的背地谁都不能说的,但凡独宜问,知无不言。
内院没有闲杂人,风雪交杂冷得厉害,独宜跑得急,未曾穿厚外袍,搓手呵了口气自个摸着脸暖和,借着动作遮掩,朝路过的正堂里看。
就见时守鹤正在亲自给人递茶,时固源则是满脸赔笑,有些卑微。
独宜神色颇有些惊诧。
直到时守鹤移开身子,独宜眯眼才看清楚了人。
屋内,宁箫华冷着脸端坐着,赵西月站在她旁边脸臭得很。
独宜心中划过不对劲三个字。
刘嬷嬷替独宜撩门上暖帐,对着里面说:“穗穗过来了。”
独宜忽而停住脚步,对着刘嬷嬷轻声说:“劳烦嬷嬷辛苦,去给许安世传个话,等我知道发生了何事,会让崔哥儿去找他,请他莫要慌乱去找赵将军询问。”
刘嬷嬷点点头,随后诶了一声,“不巧,张家刚刚来话了,说的崔哥在那头玩呢,明日要带着一道去庄子看梅花,这……可是要叫回来,老爷说让他好好玩,还给送了钱和新做的衣裳去呢。”
独宜思索了下时固源的用意,大概就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干脆点点头,顺着说:“那就按照老爷的意思办,先不慌让他回来,先找个稳妥的去给许安世传话。”
赵无寇没来,那肯定就不是塌天大祸。
刘嬷嬷应了个行,又对着进去的人小声说:“说些有用的。”
里间,崔静靠着罗汉床,不久前还满脸的喜笑颜开已荡然无存,此刻满脸憔悴,抬手揉着眼侧,边上田妈妈送到嘴边的汤药去侧头拒绝。
崔明蕴则坐在边上哭哭啼啼,独宜给她绣的汗巾子湿漉漉的不成样子。
边上候着的人,谁都不敢说话。
独宜走了进去,按着心中慌乱,保持言语温和,“太太,表姑娘,发生何事了?”她本猜的是崔明蕴有闪失,眼下躺着的是崔静,便说明事情并非最坏。
独宜被一把抱着,倒吓得好大一跳,崔明蕴顿时大哭,“穗穗,怎么办,怎么办……”
“表姑娘莫要着急。”独宜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抚,哭的声音洪亮发髻衣裳都是出去那样,那是什么事?
崔明蕴啜泣着,话语夹着抽泣,“我吵着要灯,哥哥被我吵得没法子,只能把我送到酒楼就出去了,把丫鬟小厮侍卫都留给我了,结果、结果我见他放完烟花都没回来,才隐约觉得不对劲,就去找,就,就发现他和宁燕睡在一起,宁燕满身酒气,哥哥……”
话虽断断续续,却足够彰显这件事的恐怖。
五城兵马司的嫡女被一个商贾之子玷污了!
独宜脑子嗡嗡作响,呆了好半会儿。
这段时间的相处而言,独宜觉得崔昭璋并不是会胡来的人,除开和辛不摧就是嘴上有争执意外,待人处事找不出半点毛病。
“少爷怎么会喝酒,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带着隔房妹妹去人多眼多手多的地方,可不得提着心,崔明蕴在他身边出事,崔昭璋死一万遍都不够解恨。
“我也想是个误会,床铺上的落红让我都问不出口。”崔静长叹地扔出这句话,愈发头疼得厉害,崔昭璋是崔家的掌中宝,居然在她眼皮子出事了。
这件事若处置不好,崔家恐怕再不想认她这远嫁女,时家也会觉得是她招祸入门,两边都不讨好。
独宜一言点明事情未曾到不可挽回地步,“这件事若要闹大,现在赵无寇已经来了,太太先喝药,身子骨最重要。”
这话一出,边上担忧的春来率先点头,“是呀,穗穗这话说到骨子上了。”
田妈妈端着药碗,斟酌着说:“不来和来都不吓人,就是说不准来不来才要人命,赵太太一句话赵将军自然就来了。”
屋子里的人又是苦大仇深起来。
“所以,赵西月母女是什么意思?”独宜问。
崔静头疼得脸肉颤颤,根本不想动脑子,有气无力地说:“还能如何,来找麻烦,我听了开头就受不住晕过去了,那两父子现在是不是在卑躬屈膝?”
“进门是客,主子对客人倒茶赔笑是待客之道。”独宜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时家父子睚眦必报,日后多的是机会讨要回来,她顿了顿,问最重要的,“表少爷和宁燕呢?”
拿刀放她脖子,她也不信崔昭璋敢对宁燕有歹意,借住这些日子,崔昭璋都是绕着宁燕走的。
田妈妈说:“在旁边待着呢,表少爷说自己是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崔明蕴哭戚戚,只觉得这事怨自己,双手放在膝头,捏紧汗巾子,大颗大颗泪珠儿砸落在手上。
“都怪我看灯看得太开心!都忘记哥哥没回来,若是我早些时候去找,就不会有事了!都怪我!”
崔明蕴脸色布满悔恨泪,望着独宜,哀求起来,“穗穗,怎么办啊,宁家,宁家我们得罪不起的,你有没有法子帮帮我,我……”
她说着就作势要下跪。
独宜吓得将她摁在凳子坐好,“别慌。”独宜思索了片刻,“宁燕身子真的破了?落红多的是法子伪造。”
“破了。”崔静说着就难受,“我专门让婆子去看了,即便我们都信了昭璋,可这是事实,穗穗,你可有法子吗?”
屋子彻底寂静下来。